半個小時之後,大師兄詳細講解完了兩門道術的修煉之法,並且確認了束觀有沒有問題全部聽懂。


    然後他拍了拍手,從桌子上跳了下來。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要走了。”


    “我跟那個家夥之間的默契,是兩個小時互不打擾,超過兩個小時的話,他就又要來追我了。”


    束觀聽了之後,心中突然一動。


    “大師兄!”


    他揚聲喚住了似乎就要抬步的大師兄。


    大師兄停下腳步,用詢問的眼神看了下束觀。


    “前幾個月,我發現了一處錯誤上古巫神的埋身之地,在裏麵找到了兩門秘術……”


    束觀連忙將自己在湓神廟中的經曆跟大師兄講了一遍。


    “……其中的那門斂息秘術,我發現除了能徹底隱藏自己的修為之外,還能遮蔽天機,讓人無從卜算我的任何事情,不知這門秘術對大師兄有沒有用處,能不能幫大師兄躲避追你的人。”


    大師兄卻是笑著搖了搖頭道:


    “不用了,當年我的師傅早已幫我遮蔽了天機,否則我又怎麽可能在善已觀中躲藏了四千多年,他們都以為我已經死了。”


    “如果我要躲,可以永遠躲著他們,隻可惜我辦不到。”


    大師兄的臉上,露出了一縷複雜至極的笑容。


    此刻的大師兄看去……嗯,很有一種英雄氣。


    “而且如果不是我的行事他們無法推算,我又怎麽會來見你。”


    大師兄繼續說道:


    “至於我擺脫不了追我的那個人,是因為我的神魂已經被他鎖定,雖然他不知道我在做什麽事,但是總得能快就能找到我。”


    “另外,任何斂息易形的秘術在他麵前都沒有用,因為那家夥有三隻眼。”


    “那人的第三隻眼,能看破天地間的一切虛妄,直見真實。你再怎麽掩飾,他一眼就能看破。”


    ……聽去好利害的樣子……不過一個能把大師兄追得上天入地無法逃脫的人,又怎麽可能不厲害呢?


    束觀聽得胸中波瀾起伏。


    相比於大師兄他們的世界,申城的修行界簡直就像是一群小孩子在玩過家家。


    而這時大師兄似乎有些氣惱地爆了句荊城的方言。


    “板馬日的,老子其實也不是打不過那家夥,以前大家也不過是半斤八兩罷了。”


    “主要是老子還沒找到老子自己的棍子!”


    這句話,大師兄上次好像也說過一次。


    “什麽棍子?”


    束觀不免好奇地問了一句。


    “一根金色的棍子,那是我的武器,也是師傅給我的信寶,到了我的手中,自可輕重隨心,大小變化如意。”


    “不行,我還是要去找找我的棍子。”


    說完這句話之後,大師兄雙膝微微一曲,接著身軀高高躍起,直接穿過了屋頂,消失不見。


    卻是連道別都沒有跟束觀道別。


    束觀隻能對著空氣揮了揮手,祝願大師兄早日找到他的棍子。


    本來其實他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問一下大師兄。


    隻可惜大師兄每次來去都是這麽急匆匆。


    ……


    大師兄離開了,束觀抬手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隻是他並沒有上二樓去休息。


    現在的他,興奮地哪裏還睡得著覺。


    今天晚上的收獲,真的是超乎想象地大。


    一掌經殘篇已經拿到手了,大師兄又教了他兩門神妙的道術,而且還吃了一個很好吃的桃子。


    束觀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修行這些道術了。


    他坐到了長桌之前,先是翻開了那冊一掌經殘篇,仔細地看了起來。


    沒過幾分鍾,束觀的臉上就露出了一種極度驚喜的神情。


    因為這冊一掌經殘篇,居然是和保存在善已觀中的那卷殘篇連在一起的。


    也就是說,這冊殘篇上記載的,是和他原先最初修習的一掌經是同一門道術。


    原來他的一掌經,隻可斷自身之事,有這冊殘篇上記載的,卻是斷他人之事之法。


    今天真是自己的幸運之日啊!


    束觀心中再次這麽感歎了一句。


    然後他一頁一頁地翻閱了起來,這冊一掌經殘篇,依然沒有那份總綱。


    但是對他的修習沒有任何影響。


    半個小時之後,束觀將八頁一掌經殘篇全部都看完了,接著他閉上了眼睛。


    如此又是過了半個多小時,束觀睜開了眼睛,眼神熠熠生輝。


    這冊一掌經殘篇上記載的斷他人之事之法,他已經學會了。


    當然,這還是需要驗證一下的。


    束觀想了想,然後拿出了那瓶裝著淡紫色藥水的試管。


    當初用龜錢卜卦術在這瓶藥水上,看到了除了張虎山之外另外一個人的身影。


    可惜因為龜錢卜卦術的等階太低,當時他看到的景象無比模糊,所以束觀才會想去密修會中買一門品階高些的卜卦之法,最後卻發現根本買不起。


    現在想想,卻覺得幸好當初買不起,否則就是白花冤枉錢了。


    束觀把那瓶淡紫色的藥水放在了左手掌心之處,凝目望去。


    這一刻,在束觀的眼中,自己手掌間的那些交錯密布的掌紋,似乎都活了過了,動了起來。


    如山嶽挺峙,如大河奔湧。


    然後那些活動著的掌紋之間,慢慢組成了一副畫麵。


    那是一個充滿西大陸實驗室風格的房間,裏麵放滿了一個個鐵架,鐵架上擺滿了各種大大小小的瓶罐試管,牆壁上點著造型古老的壁燈,壁燈中搖曳著明滅不定的淡紅色的火苗。


    那些透明的瓶罐中,放著許多動物的內髒屍體,又或者是奇奇怪怪的花草,束觀甚至能看見有一朵長滿了牙齒的花在黃色的液體中一張一合。


    房間中還堆著不少閃爍著各色光芒的金屬細粉。


    一名身披黑色長袍的男子,站在一張超長的的鐵桌之前,他的麵前有一個小鍋爐,鍋爐上放著一個小罐,罐子中似乎有液體正在沸騰,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冒出一團團紫色的煙霧。


    煙霧擋住了那男子的臉,隻能看見一隻蒼白幹枯的手掌從紫色煙霧中伸出,搖晃著手中那個裝著淡紫色液體的試管。


    他的中指上,帶著一個造型奇特的白銀戒指。


    上一次,束觀沒有看清那個白銀戒指的模樣,這一次卻是終於看清楚了。


    那是一個戒麵之上,雕刻著兩根交叉的白骨的戒指,白骨中間還有一個凸起的骷髏頭。


    隻可惜,這一次還是沒有能夠看清那個男子的容貌。


    不過卻不是因為卜卦之術的原因,而是那紫色煙霧擋住了視線。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卜卦之術也不是萬能的,隻能卜出這瓶煉金之藥被煉製出來那個一刻的景象。


    畢竟和這瓶藥關聯最大的人,已經變成死去的張虎山了。


    畫麵很快就消失了。


    束觀有些遺憾地將手中的試管放下。


    這一次他能看到的景象要比上一次清楚多了,隻可惜好像對於查出這瓶煉金之藥的來曆,依然沒有實質性的幫助。


    束觀暫時將這件事情放下。


    今天晚上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接著束觀又閉上了眼睛,開始默誦剛才大師兄教給他的那門易形之術的法訣。


    修習一門道術,對他來說總是很容易的事情。


    不久之後,束觀睜開了眼睛,然後起身來到了屋內的一枚鏡子之前。


    他凝視著鏡子中自己的那張臉。


    和數年前剛從桃源穀中剛出來時相比,他的容顏其實沒有多大變化。


    五官依然普通,肌膚突然白皙細嫩,保持著滿滿的少年感。


    就算現在留著胡子,也並不會讓人覺得有任何顯老,隻不過在他的眼底深處,已經能看到些許滄桑之意。


    束觀運起了靈力,按照那門易形之術的運氣法門,朝著臉上的肌膚骨骼湧去。


    下一刻,他的鼻子變得挺拔了那麽一點點。


    這是一點極為細微的變化。


    當然,此刻仔細盯著鏡子中的自己的束觀,還是能清楚看清楚這點細微的變化的。


    不過在束觀扭了扭頭後,再次望向鏡子中的自己時,卻又根本察覺不到自己的容貌有什麽變化。


    大師兄說的沒錯,一天一點改變,經常跟自己接觸的人是很難發現,自己的容貌是在慢慢改變的。


    束觀對著鏡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


    然後他開始修習那門自己最期待的三頭六臂之術了。


    一個小時之後,束觀再次站到了鏡子之前,運行起了三頭六臂之術的法門。


    兩處肩膀側的頸部傳來麻麻癢癢的感覺,兩側肋下也同樣如此。


    然後兩個頭顱慢慢地從頸部兩側冒了出來,肋下也伸出了四條胳膊。


    不管是冒出來的頭顱還是伸出來的胳膊,都和自己有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覺。


    束觀抬目朝鏡子裏的自己望去,六對眼眼睛互相對著著,十二條胳膊同時緩緩舉了起來。


    ……真是好怪異啊……


    這是束觀看到施展出三頭六臂之術後的自己湧起的第一個感覺。


    但是這個感覺很快就被他拋之腦後了。


    再醜再怪,能醜過長著一臉麻子時期的自己嗎?


    那樣醜陋的自己都看了什麽年,束觀對自己無論變成什麽樣子都不會大驚小怪了。


    隻要能讓自己更強大就行了。


    束觀的三個腦袋,同時念起了道訣。


    下一刻,放在桌上的一盒火柴驀然漂浮到空中燃燒了起來,茶杯中升起了一道水柱,腳下的地麵陡然出現了一個大坑。


    操火術,禦水術,控土術。


    三個腦袋自成一係,同時施展了三種道術,各不幹擾。


    束觀滿意地抖了抖身,收起了神通,恢複了正常的模樣。


    接下來這段時間,自己要好好想一下,該如何把自己所會的道術組合起來,發揮出這門三頭六臂神通最強的威力。


    然後束觀上了二樓,在自己的床上盤膝坐下,開始行功運氣,依靠那蟠桃增加的靈氣,淬煉自己的經脈竅穴。


    兩個月內,他要修至初識境巔峰。


    而他的初識巔峰,將是十二重樓!


    ……


    第二天,束觀在走馬館坐了一天的館,接待十位客人。


    而在空閑的時候,則是坐在那裏練習畫符之術。


    當其間錢靜安來坐過一小會,不過很快被他夫人喊回家去幫忙包餛了。


    束觀特意問了這位大華著名的曆史學家一句,就是自己今天看去有什麽不同。


    錢靜安用怪異的眼光盯著他看了一會,然後果斷的搖了搖頭。


    對此束觀很滿意。


    至於從密修會中買回來的那門畫符之術,是符道最基本的入門修行之術,束觀自然是看了一遍就修會了。


    隻不過修會畫符之術,和能夠畫出一張完美的道符,卻是兩回事。


    而且不同的道符,都有專門畫符之法。


    幸好在那冊畫符之術道冊中,還附帶了十幾種入門道符的繪製之法,否則束觀就算修會了畫符之術,卻也繪製不出任何一張道符。


    而這十幾種入門道符,無非是像驅鬼符,開運符,安家符之類的基礎道符,不過裏麵倒是有安神符的繪製之法。


    可惜像束觀最常用的,比如隱身符,忘神符,千裏神行符,都算是高階一些的道符了,這冊道冊上卻是沒有。


    這一天,除了給人算卦看相之外,束觀就一直在畫符,隻畫一道符。


    他畫的是安神符。


    符道,在道門曾經號稱的三千道途中,其實是相當高階的一條道途,雖然不是陰陽大道之類最高等級的道途,也比不上五行之道,劍道之類次一階的道途,但絕對屬於第三等級的道途了。


    以前束觀就經常聽五師兄安子春念叨著什麽:


    “何謂為符?符就是痕跡,是種種天地之道,留在萬物之上的痕跡。”


    “樹木的紋理是符,湖水的波紋是符,螃蟹爬過沙灘留下的沙痕是符,大地幹涸的裂縫是符,我們體內的經脈也是符。”


    “隻不過這些符都是死的,但是天地的道卻蘊含在那些痕跡,紋路和線條中。”


    “符道修的,就是如何把那些線條,紋路,痕跡中蘊含的道的力量激發出來。”


    “而激發那些符的力量的方法,就是正確地把那些線條紋路痕跡用符筆重新畫出來,其間容不得半點差誤,否則畫出的就是廢符。”


    “符道修士,如果真正修煉到高深境界,其實戰鬥能力一點都不比走劍道之類道途的修行者弱。”


    “因為符道修士可以通過符,引動出其他各種道途的力量。我們可以引動五行的力量,引動風雷的力量,引動劍的力量,幾乎可以引動所有的天地之力。”


    “當然,隻是會畫前人留下的符,那永遠無法領會符道真意,最多修到胎動境就無法再有寸進了。”


    “真正的符道強者,應該是在天地萬物中,從那些天地之道的痕跡中觀察,學習,會意,然後創造出獨屬於自己的本命符,那樣才算是真正領悟了符道真意。”


    總之,聽過五師兄的那些話之後,你會覺得符道之術是一種非常高深和繁雜的道術。


    當然,束觀修行起來並沒有這麽複雜,五師兄的那些高深的理論和感悟在他這裏沒什麽意義。


    當束觀想要學會符道之術的時候,他就學會了。


    真正讓束觀覺得麻煩,讓他有些阻礙的,是如何用符筆在符紙上畫出那些彎彎繞繞的線條。


    符筆當然就是毛筆。


    而對於前世今生都幾乎沒怎麽用過毛筆的束觀來說,這確實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


    即使他現在所畫的,隻是一道最簡單的安神符,這道符的線條其實隻有十幾條。


    但是要將這十幾條彎曲纏繞的符線,長短,彎折度,交叉的角度,絲毫不差地靠自己的手畫出來,對束觀來說真的是一個極大的考驗。


    他畫了一個白天,浪費了十幾張符紙,卻是無一成功。


    而到了晚上,關上走馬館的大門之後,束觀繼續挑燈夜戰,今天怎麽說也要把這道安神符給畫出來。


    連晚飯都顧不上吃的束觀,埋頭苦畫,忍著數次想要折斷符筆的衝動,繼續浪費了十來張每張價值五百銀元的符紙,卻是依然無法成功地畫出一道最簡單的安神符。


    而畫符是必須凝神引動天地靈氣,使其凝聚於符筆筆尖,將靈力和特製的朱砂結合在一起,留諸於符紙之上的。


    這是極耗心神的一件事情。


    像五師兄當初一天也就隻能畫上十幾張道符而已。


    這麽束觀初次嚐試,一天畫下來,卻是早已頭昏腦漲了。


    看來隻能明天再繼續嚐試了。


    束觀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而今天晚上他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做。


    看來隻能明天再繼續練習了。


    這是束觀自修行以來,第一次無法輕鬆地掌握某一門道術。


    看來像符道,器道,丹道這樣需要一些特殊技能的道途,還真不適合自己。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腦子裏響起了小藝弱弱的聲音。


    “哥哥,要不讓我來試一下?”


    “你怎麽試?”


    束觀微微一怔,在腦中問了一句。


    “隻要哥哥你把身體的控製權交給我就行了。”


    “行,那你來試試。”


    束觀再次提起了符筆,拿出了一張新的符紙,然後看著自己的手握著筆在符紙上畫出了一條條的符線。


    是的,束觀隻是“看著”。


    他的手雖然在動,但這一刻仿佛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一般。


    這真是一種奇妙的體驗。


    或許呆在自己魂魄中的小藝,平常就是這樣的感受般。


    束觀看著符紙上出現了一條條的符線,跟道冊上安神符的範例一模一樣的符線。


    當畫完最後一道浮現,自己的手握著符筆停下來的那一瞬間,符線上所蘊含的靈力流淌了起來,就像是一條條疏通的河道般聯結在了一起。


    這一刻整張符紙都開始散發著淡淡的靈氣。


    符成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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