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池塘岸邊的,是三道身影。


    三個人,都是元嬰大能。


    但是池塘底下眾人抬頭的那一刻,所有人卻隻看見了一個人。


    有的人天生就是如此,就如此時夜空中的皓月一般,隻要一出現總能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的身上,而站在他身邊的人,隻會變得黯淡無光。


    那是一個有著如玉般的肌膚,容顏亦如無暇的美玉般完美的青年,他的氣質是那般的高貴,仿佛世間沒有什麽塵埃能沾染其身,但他的眼神卻又是那般的溫和,沒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意味,似是平等地對視著世間任何一刻塵埃。


    青年站在池塘邊上,臉上掛著溫熏的微笑,這一刻竟然天上的皓月都無法與其爭輝。


    ……這又是什麽人……


    當看到這位高貴而又溫柔的青年的瞬間,七仙盟的四大仙種都再次湧起了這樣的一個念頭。


    他們此時的驚訝程度,甚至比剛才那獅王北辰現身時還要更大一些。


    雖然獅王北辰是陸地神仙,但是此時來的這個青年,是和他們同樣年輕的元嬰大能。


    這是七仙盟的四大仙種,第一次遇見到一個跟他們年紀相仿,但是卻不屬於七仙盟的元嬰大能。


    而且此人的風姿儀態,絲毫不比他們這些七仙盟最強大的二代弟子差,甚至可以說他們這一批的仙種中,能完壓這個青年一頭的,真沒有幾個人。


    而就在四大仙種為這青年的風采所攝的時候,隻見旁邊的那些申城本地的元嬰大能,已經齊齊朝著那青年行禮。


    “見過玉公子。”


    七仙盟的四大仙種頓時知道此時來的是什麽人了。


    申城本地修行者第一大勢力,澹台世家的澹台玉!


    在他們初來申城之時,幾位老祖就跟他們交待過在申城修行界要特別注意的幾個人。


    那獅王北辰是其中一個,這澹台玉也是其中一個,當時三位老祖對這個年輕人也是交口稱讚,還感歎了一句。


    “世間年輕一代的天才英傑,倒也並非全歸我們七仙盟所有。”


    這句話,甚至激起了四大仙種一些相較之意。


    現在他們終於見到那個和他們仙種相比也毫不遜色的年輕人了。


    不過此時四大仙種心神震蕩歸震蕩,卻也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就是那幾位申城本地的元嬰大能朝澹台玉施禮的時候,還是有一些微妙的差別的。


    比如像範承澤和那個驚濤閣閣主胡波平,還有忘憂山莊的莊主何不醉,是深深彎腰行禮的。


    而百花樓的樓主申屠淑寧,和鄭家家主鄭昆侖,則是拱手為禮。


    當然他們此時恭敬的神情,並不比另外三人差多少。


    但總歸這種禮節上的不同,隱隱說明了一些事情。


    四大仙種見到這幕景象,相互對視了一眼,心中了然。


    他們聽幾位老祖說過,申城本地修行界可謂是澹台世家一家獨大,很多所謂的修行者勢力都不過是澹台世家的附庸罷了。


    其中在第二檔次的勢力中,作為澹台世家附庸勢力的就有三家。


    現在很明顯就可以看出,範家、驚濤閣、忘憂山莊這三家,乃是澹台家的附庸勢力。


    池塘之上,響起了一道醇厚溫潤的聲音。


    “諸位前輩,不用多禮,澹台玉可不敢受諸位大禮。”


    說話之間,那站在池塘邊的貴氣青年,先是側身一讓,接著從上方緩步淩空走下。


    同時他身邊的另兩個身影也走了下來。


    此時其他人才注意另外兩人的模樣,左側一人是一名穿著紫色製服,容貌英俊優雅的中年男子,右邊一人是一名須發花白,神情冷漠如寒冰的老者。


    這兩人同樣都是元嬰大能,隻是當他們和澹台玉站在一起的時候,風采卻是全部被澹台玉所奪。


    當然,像範承澤等人可同樣不會對這兩人失禮。


    要知道這兩位直屬澹台世家的元嬰大能雖然低調,但是實力其實比起他們都要強上一籌。


    “見過李長老,見過冰長老。”


    範承澤等人繼續跟這兩位澹台世家的外姓長老見禮。


    而澹台玉在雙足踏上白骨山之後,視線先落在了李長卿等四人的身上,接著眼中一團亮光。


    他大步走到了了李長卿幾人的身前,當先朝著李長卿幾人拱手行禮。


    “這幾位,應該是七仙盟的仙種了吧!澹台玉久聞七仙盟這一代弟子之中,沒多驚才絕豔之輩,人人皆有成仙之姿,以前我還覺得‘成仙’二字,是不是被用的太過隨便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澹台玉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很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是一個很有少年感的笑容。


    一般隻有那種心思特別純粹真誠的人,才會有這種笑容。


    自曝其醜,所有些不好意思,但卻不失坦誠,這是一個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的人。


    “……隻是見到諸位之後,澹台玉才終於知道什麽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四位的風采真是讓在下一見心折,如今澹台玉才知道自己以前是坐井觀天了。”


    澹台玉的目光從七仙盟的四位仙種身上掃過,就算看向李長卿,姆赤桑這兩位絕色美人之時,也是神清眸正,沒有絲毫失禮之處。


    而他的言辭同樣異常懇切,口中所說的誇讚之辭讓人覺得皆是發自肺腑。


    四大仙種連忙向這位申城修行界最傑出的年輕修行者還禮。


    這是他們來到申城之後,唯一一個遇見可以跟他們平視的年輕修行者。


    然後澹台玉的視線轉向了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血滿山!這百年來我們澹台家,為了找到此人和他的血煞門,不知花了多少人物之力,卻是一直無法找到其藏身之處,當初我成就元嬰境之後,曾經也是花了很多時間查找,想要鏟除神城修行界的這個毒瘤,可惜卻是一無所獲。”


    “沒想到卻是藏在這蘭筍山下……”


    澹台玉的語氣間有些遺憾之意,似是遺憾這血煞門不是覆滅在自己的手下。


    不過他的臉上很快就再次現出了那陽光般的笑容。


    “不過不管怎麽說,今日這血煞門終於是覆滅了。”


    “範先生,知道是誰做的這件事情嗎?”


    他轉過身,很客氣地問範承澤道。


    “就是前些日子出現在申城的那個‘燕子’。”


    範承澤連忙指了指此時還被李長卿捏在手中的那隻染血的紙燕道:


    “不過此人行事一直藏頭露尾,想來也是居心叵測之人。”


    接著範承澤又是帶著恨意地這麽說了一句。


    澹台玉看了範承澤一眼,臉上露出些許了然之色道:


    “原來是那位‘燕子’,到今夜之前,此人好像已經出手三次了,每次出手殺的都是該殺之人,特別是血洗旭日國領事館那一次,真是大塊人心,而這一次更是為申城除了血煞門這個大害,對於這位‘燕子’,澹台玉深為拜服。”


    接著澹台玉略帶歉意卻也無比肅然地對範承澤說道:


    “範先生,令郎死於那‘燕子’之手的事情,我也略有所聞,雖然範家與我們澹台家世代交好,但是我澹台玉還是要說一句,那‘燕子’殺得好!”


    澹台玉語氣鏗鏘,擲地有聲地道:


    “如果我早知道令郎所為之事,必會親手取其性命,再跟範先生你負荊請罪。”


    他直視著範承澤,如此直言不諱地道。


    一時間,範承澤卻是麵露羞慚之色,連連拱手歎道:


    “玉公子責備的是,責備的是,終究是我教子不嚴。”


    澹台玉朝他點了點頭,接著突然放聲大笑了幾聲。


    “諸位,你知道我為什麽笑嗎?”


    他扭頭望著李長卿等人問道。


    “澹台公子因何而笑?”


    李長卿如此淡淡地說了一句。


    “因為我今夜很開心。”


    澹台玉笑望著李長卿,他的笑容溫暖明朗,能讓世間幾乎所有的女子傾倒,但澹台玉似乎對自己的這種魅力有些不自知,他看著李長卿的目光也沒有什麽男女之間的艾慕之色,隻有一種同道中人相逢的欣賞和欣喜。


    “今夜血煞門覆滅,這是一喜。”


    “能夠與七仙盟的諸位道友相識,又是一喜。”


    “最後我知道了申城還有‘燕子’這樣一位人物,澹台玉更是喜不自勝。”


    “因為他做了很多我很想做卻囿於種種拘束卻無法去做的事情。”


    澹台玉很認真地對所有人說道:


    “這樣的人物,我澹台玉敬佩之餘,也很希望能夠跟他做朋友,哈哈,如果大家以後有誰能夠知道他的身份,請把我的這句話轉告給他。”


    ……


    七仙盟的四大仙種,帶著葉凡離開了那個變成一片廢墟的小村子。


    澹台玉跟他們表示這裏的善後之事,會由他們澹台世家來解決,比如將池塘底下那些堆積如山的白骨清理掉,以免引起凡人的恐慌。


    而且最後他們離開之時,澹台玉還很誠懇地邀請他們四位仙種,過幾日去他們澹台家做客,希望可以和幾位仙種多多切磋交流道術修為。


    李長卿當時略作思索之後,答應了這位申城玉公子的邀請。


    不管怎麽說,他們七仙盟以後要在申城行事,和澹台世家保持適當的聯係,總是會方便許多。


    而在回去的路上,四位仙種也對澹台玉這個人有過一番討論。


    “你們覺得澹台玉這個人怎麽樣?”


    問這個問題的人是姆赤桑,說起澹台玉這的名字的時候,她眉梢眼角的笑意宛如春風般明媚。


    其他的三位仙種對視了一眼,眼神頗為怪異。


    姆赤桑是來自南疆的苗裔女子。


    其他三人此時心中是那“苗女多情”這句話,果然誠不我欺。


    “很不錯的一名世家子弟,跟傳聞中的一樣,人如清風霽月,良善知禮,行事磊落光明。”


    然後奚楚如此答道,看他的神情,對剛才的那個澹台玉確實頗為欣賞。


    而懷月僧人也是點頭說道:


    “剛才那位玉公子的言行舉止,小僧看不出有任何作偽之處,其他人對他的尊敬也確實是發自肺腑,可謂是真正的英傑人物,就算在我們七仙盟年輕一代中,也隻有令狐師兄和李師姐能穩壓他一頭了。”


    李長卿先是淡淡地瞟了此刻一副一本正經模樣的懷月僧人一眼,接著終於還是忍俊不禁的噗呲一口笑了出來。


    當李長卿笑起來的時候,整個人宛如冰山融化般明豔不可方物。


    也隻有在這些最親近的師弟妹們麵前,李長卿才會展露自己這絕不輕易展露的小女兒一麵。


    “懷月師弟,你什麽時候學會這樣溜須拍馬之術了。”


    接著她神情一正繼續說道:


    “如果和令狐師兄比,這澹台玉自然還是遠不能相較的,要知道令狐師兄跟他年紀相差不多,但卻早已成就陸地神仙之境,離天仙也隻有半步之遙,說不定如今都已經破境成仙了呢。”


    “至於我……”


    李長卿思索了一下後道:


    “應該是在五五之間,誰也勝不了誰!”


    ……其實如果是剛來申城之時,自己恐怕還要略遜這澹台玉一籌的,而上次在那家算命館門口的悟道,確實讓自己獲益良多……


    李長卿心中如此想著。


    而剛才奚楚和懷月僧人評價的都是那澹台玉的人品,隻有李長卿評價的卻是澹台玉的修為實力。


    因為分別沒有多久,澹台玉其人的容貌言行,在李長卿的腦中竟似已然有些模糊,正如剛才她在對澹台玉的實力有所判斷之後,那那位玉公子的一言一行就不再怎麽留意。


    在李長卿的心中,向來隻有道,或者是能夠讓她悟道的人或事。


    不過此時她說完之後,又轉頭問了葉凡一句道:


    “葉先生,對於那個‘燕子’,你有沒有發現什麽可以查出他身份的線索。”


    今夜一直跟在他們身邊的平庸中年男子,立刻搖了搖頭道:


    “能夠用來推導的信息太少,在下無法判斷。”


    接著他頓了段,小心翼翼般地又說了一句道:


    “不過剛才那位姓鄭的仙人,說起當年圍剿這這血煞門之事時,有些言猶未盡之意,李仙人您不妨有機會去找他問一問。”


    “如今血煞門都已經徹底覆滅了,再去了解這些陳年舊事,還有什麽意義嗎?”


    李長卿不解地揚眉問道。


    葉凡連忙陪笑道:


    “在下隻是聽那鄭姓仙人說起往事之時,語帶疑惑之意,因此覺得或許去了解一下,會有些特別的發現。”


    李長卿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道:


    “有機會我會去找鄭家主問問的。”


    ……


    澹台玉站在池塘之邊。


    此時範承澤等人也都在他的要求之下,離開這裏了。


    至於他還留在這裏,自然是還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澹台玉低頭看著手中那隻染血的紙燕,雙眉微皺。


    這紙燕是他剛才從那七仙盟李姓女子那裏要來的。


    因為他不久前的言辭中,透露出對那位神秘的“燕子”濃濃的讚賞之意,李長卿隻當澹台玉是想要這紙燕拿去當個收藏,也就隨手給了澹台玉。


    因為她知道光憑這紙燕是查不出那“燕子”的身份的,他們七仙盟早就嚐試多次了。


    當時澹台玉並不知道這件事情。


    不過現在他知道了。


    在用一掌經推算了一番之後,他一無所獲。


    所以澹台玉此時皺起了眉頭。


    這是自他修習會一掌經以來,第二次占卜失靈。


    短短個把月時間內兩次失靈,會不會太巧合了一些?


    申城之中,會有兩個人能遮蔽自己一掌經的占卜嗎?


    要知道一掌經可不是普通的卜卦之道,以自己的道境修為,可說是天仙之下,無有不算。


    還是說……兩個人其實是同一個人。


    那個“燕子”,就是上次取走自己一掌經秘冊的人?


    澹台玉此刻難免會湧起這樣的懷疑。


    他慢慢地將那隻染血的紙燕在手中揉成了一團。


    雖然在這紙燕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但幸好自己澹台家早有布局,那就用另外一個辦法看看那“燕子”到底是什麽人。


    “起來吧!”


    然後澹台玉說了這麽三個字。


    隨著他說出這三個字,一道淡淡的人影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那道虛影是從一具屍體中飄出來的。


    那具屍體,赫然是躺在地上的靳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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