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觀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自己的容貌好像真的改變了一點點了,但要他具體說自己的五官臉型有什麽具體的變化,卻又說不上來。


    剛才束觀還特意問過韓彪,他有沒有注意到自己近來在容貌上的變化。


    韓彪仔細地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最終卻是搖了搖頭。


    不過當束觀拿出了一張剛來申城時拍的照片,讓韓彪再比較一番的時候,韓彪卻是錯愕地張開了嘴巴。


    那張照片時當初為了買這棟房子,去辦戶籍時特意拍的。


    和小半年前相比,束觀的容貌確實改變了不少,至少陌生人是絕不會把照片上的那個人,會覺得和現在的束觀是同一個人了,最多隻能說有些相似而已。


    束觀對著鏡子打好了領帶,再穿上了那套昨天特意去買來的藏青色雙排扣西裝。


    此時鏡子中的他,容貌比起以前要帥了那麽一點點,配上挺拔的身型,迥異於普通人的氣質,雖然無法跟澹台玉,歐陽海,桑立人那種頂級大帥哥相比,但隻要不和那些人站在一起,還算是頗能吸引異性的目光了。


    難怪前世的整形醫院生意會那麽好,果然即使明知道自己是整過的,依然能大大滿足某種虛榮心,並且會為此上癮。


    滿意地欣賞了一會鏡子中脫胎換骨般的自己,束觀抬手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傍晚六點了。


    然後他戴上了一個同樣藏青色的禮帽,蹬著黑色小牛皮皮鞋,拿起小箭前天送來的請柬,走出了房間,離開了走馬館。


    距離孟令輝的演出正式開始,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


    不過光明大戲院距離就在多倫巷外的梅洛街上,慢慢走過去也完全來得及。


    隻是當他走出多倫巷口的時候,卻見杜文強的那輛奢華私人轎車就停在路口,見他走出多倫巷,小箭連忙從駕駛座上下來。


    “束先生,杜爺讓我在這裏等你。”


    小箭恭敬地打開車門,請束觀上車。


    申城坊間傳一直有傳言,青幫大亨杜文強做事向來細致周到,這傳聞倒是一點都沒有誇張。


    束觀笑了笑道:


    “你們杜爺呢?”


    “本來杜爺是要親自來接束先生您的,但今天是孟先生那邊有很多事要杜爺招呼,所以他讓我開車來接束先生您去戲院。”


    小箭解釋道。


    不過束觀最終沒有上車,表示自己想走著過去。


    畢竟杜文強的這輛車申城知道的人可不少,坐他的車過去實在是太招搖了一些。


    於是小箭開著車先離開了,束觀則是沿著馬路悠閑地朝梅洛街的另一頭走去。


    二十分鍾之後,束觀走到了光明大戲院的門外。


    今天這座風帆形的黃色建築之外,可謂是車水馬龍,屋頂的圓形燈柱上霓虹閃爍著迷人的燈光,下方是一張巨大的海報,海報上穿著戲服,畫著戲妝的孟令輝看去那那樣的英姿颯爽,風華絕代。


    一輛接一輛的汽車在戲院門口停下,從車上下來一位位衣著華貴的男女。


    今天是一場慈善義演,為的是給幾個月前因那張戰爭而流離失所的難民籌集善款,善款自然是多多益善,所以今夜的票價賣的並不便宜,普通的市民還真不一定賣得起票。


    不過孟令輝好像接下來還會再演兩天,後麵兩天為普通的申城市民演了,票價不會再那麽貴。


    至於這次孟令輝的慈善義演,恐怕跟自己前些日子交待杜文強賑濟難民的事情也有關係吧!


    遠遠地就看見杜文強此時正站在戲院大門的台階上,穿著一件長衫,笑容滿麵地跟那些從車上下來的達官貴人們打著招呼。


    今夜,申城上流社會的人物恐怕大半都來到這光明大戲院中了。


    不過還真不一定就是衝著他杜文強的麵子來的。


    要知道蜚聲大華的梨園大家孟令輝,自從和杜文強在一起之後,似是為了照顧杜文強的麵子,登台獻藝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


    孟令輝的最近一次演出,還是在兩年之前,此後就再沒登過台。


    而以前每逢孟令輝登台,都可是一票難求,更別說息演兩年之後的複出首演了,這是一場不知道讓大家期待了多久的演出。


    以孟令輝在梨園界的名聲地位,隻要她肯登台,根本不需要杜文強出麵,也足以讓整個申城為之瘋狂。


    束觀拿著請柬,走過馬路,走向了光明大戲院的大門。


    站在台階上的杜文強,此時看到了束觀的身影,立刻從台階上走下,迎上前來。


    “束先生您來了。”


    杜文強臉上掛著笑容,神情很客氣,隱隱還帶著一絲恭敬。


    這還是束觀特意交待過的結果。


    如果這個時候周圍沒有人的話,恐怕杜文強的神情中就隻有恭敬了。


    自從杜文強知道他是位“仙人”之後,杜文強對他的態度就完全變了,從原先的尊敬帶一點點籠絡意味,變成了絕對的恭順。


    所以束觀交待過他,以後在人前的時候,別把自己弄得像是個小弟似的,畢竟他堂堂一位申城勢力最強的青幫大亨,在一個算命先生麵前表現地太過低姿態,難免會讓別人覺得古怪。


    隻不過此刻杜文強強雖然已經極為克製自己的熱情,但是他對束觀的態度,依然讓周聞的氣氛變得靜默了一下。


    畢竟以杜文強今時今日在申城的地位,今天站在這門口,純粹已經給了來看西的觀眾天大的麵子,也就是孟令輝是他的紅顏知己,否則這位如今在申城隻手遮天的大佬怎麽可能會站在這裏。


    至於能讓杜文強如此主動從台階上迎下來的,申城還真沒幾個人有這個資格。


    這麽說吧,就算申城市長吳錫城來了,杜文強也沒必要往前走那幾步!


    所以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莫非是前段時間風傳的要來申城的總統先生的公子?


    周圍的那些賓客都驚疑不定地看著束觀。


    當然,現在的束觀在申城上流社會也是擁有相當知名度的。


    這時很快有幾個賓客馬上認出了他。


    “原來是束先生來了。”


    “束先生,上次您給我算的那一卦,真是太準了,這兩天正準備去您那裏拜謝一番呢。”


    認出束觀的幾名賓客,也都熱情地過來跟束觀打招呼。


    至於他們剛才沒有第一時間認出來的原因,是因為今天束觀西裝革履,跟往日在走馬館中穿長衫布鞋的打扮截然不同。


    另一個則是束觀的容貌也確實發生了一些改變,讓他們一時間不敢相認。


    束觀含笑跟這些曾經走馬館的主顧們招呼了一下。


    “束先生,我給你安排的是三樓的八號包廂。”


    這時杜文強低聲說道,接著又叫來一名保鏢,讓他帶束觀去安排好的包廂中。


    “杜爺,你自己忙吧!”


    束觀笑著對杜文強說了一句,然後朝戲院裏麵走去。


    大門之後是一個寬敞的門廳,門廳中放著一個大大的募捐箱。


    今天的這場義演,除了門票收入會捐贈給那些難民之外,另外還有自願的捐贈。


    不過走進門廳的觀眾們,基本都會往募捐箱內塞進一張銀票。


    杜文強杜爺就在門口站著呢,人家的紅顏知己今天也在闊別舞台兩年之後再次登台,你好意思不再捐點嗎?


    束觀從募捐箱的邊上走過,沒有湊上去放張銀票的意思。


    今天的這場募捐義演,說實話就是因他而起,他沒必要再去表現一下這種小善心了。


    走過寬敞的門廳,是一個巨大的橢圓形的觀眾廳,圓形的穹頂裝飾地富麗堂皇,下麵是一排排的座椅,足可同時容納近千人就坐。


    這種西大陸歌劇院式的布局形式,能夠讓台上表演者的聲音更好地被坐在中後排的觀眾聽清楚。


    隻是當初新的光明大戲院剛建成時,這種建築布局是遭受了很對老戲迷的反對的,包括一些梨園名角甚至聲稱自己絕不會在這樣的戲院裏演出,這完全違背了梨園祖製嘛。


    隻是在觀看了幾場演出之後,觀眾的爭議卻很快就平息了,坐在這樣的戲院裏聽戲,確實比原先的露天戲院的感受要好太多了。


    觀眾廳的兩旁是通完樓上包廂的樓梯,束觀在那位杜文強保鏢的引領下上了三樓。


    這裏的二樓和三樓都是包廂。


    當然,能夠坐在哪一樓的包廂,所代表的一個人的身份地位是完全不同的。


    而杜文強安排的三樓八號包廂,位置就正對著舞台,這自然是整個光明大戲院中最最好的幾個包廂之一。


    特別是在今天這樣申城大半名流人士都來到這裏的情況下,像這樣的包廂更不是什麽人都能進來的。


    走進包廂,隻見裏麵的裝飾倒是充滿大華風格的,雍容華貴中不失典雅,包廂正中的梨花木圓桌上,已經擺放著精致的瓜子水果點心,房間中還有一名俏麗的侍女在恭候著。


    戲院中自然不可能有這樣侍女,想來自然是杜文強專門給安排為他端茶倒水的。


    那名保鏢將束觀帶到這個包廂之後就離開了,而那個俏麗的侍女則是掛著甜甜的笑容,遞上來了一塊溫熱的毛巾。


    束觀拿過毛巾擦了一把臉,然後走到了敞開的包廂陽台之上,下方的大廳中已經落座了七成的觀眾,門廳處還不停有觀眾湧進來,人聲鼎沸,歡聲笑語,一片祥和歡騰之景。


    很多人或許隻記得今天是孟令輝時隔兩年之後再度登台的日子,卻忘了今天義演的目的是為了一群失去了自己家園的難民募捐。


    而那些難民會失去家園,是因為幾個月前的一場戰爭。


    如今的大華,依然處在戰爭狀態。


    隻是申城的達官貴人們,在短短幾個月之後,已經回到了原先那種安逸繁華的生活中。


    束觀抬起了頭。


    一道身影從戲院上方飄落而下,落在了束觀的身邊。


    一襲青衣,醜如厲鬼。


    當然,她本來就是一個鬼。


    束觀回頭對那名正給他剝著瓜子侍女微微一笑道:


    “你先出去吧!”


    侍女有些錯愕的停下了白嫩的玉手,接著略含幽怨地看了束觀一眼,對於束觀身邊的青衣女子視而未見。


    侍女終究還是恭聲退出了包廂。


    束觀這才回過頭來,看著身邊那種紅肉翻卷慘不忍睹的醜陋臉龐,看上笑容不變道:


    “今天這戲院中,有好幾個修行者,你就這麽現身,不怕多些麻煩嗎?”


    “我不想讓他們看見,他們就看不見。”


    青衣女鬼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


    她的臉醜到了極致,但是她的聲音卻又動聽到了極致。


    束觀想著自己剛走進這光明大戲院的時候,確實沒有絲毫察覺的她的存在,直到剛才那一刻,於是相信她確實有這個手段。


    畢竟這青衣女鬼可是堪比人族元嬰境的鬼修。


    “小茹呢?怎麽沒見到她,而且她還幾天沒來我那邊了。”


    然後束觀又這麽問了一句。


    “這幾天教了她的一門新鬼術,沒修成之前,我不會讓她出門。”


    青衣女鬼瞟了束觀一眼,漠然說道:


    “怎麽,還在擔心我會害了她?”


    束觀沉默了一下。


    在從密修會中知道這個青衣女鬼的底細之後,他早就不再擔心王茹跟著這青衣女鬼了。


    “多謝。”


    然後他正視著對方,很誠懇地對這青衣女鬼說了這麽兩個字。


    從那侍女離開包廂之後,束觀的視線一直沒有刻意避開過青衣女鬼的臉龐。


    而他的道謝也讓青衣女鬼沉默了一下,接著她有些好奇地問了束觀一句道:


    “你是怎麽做到可以一直看著我的臉而不吐的?”


    束觀苦笑了一下道:


    “我上次就跟你說過了,在這方麵我的抵抗力比較好,因為以前我的樣子和你一樣……不怎麽好看。”


    束觀硬生生地將那個“醜”字吞回了肚子中。


    按照他前世的經驗,最好別在任何女性麵前說她醜,即使她是真的醜也不行,否則很可能會發生什麽莫測之事。


    ……女鬼應該也算女性吧……


    束觀有些不確定地想著。


    青衣女鬼咧了咧殘缺了一半的嘴,臉上那些翻卷的紅肉扭曲成了一團,應該是鼻子所在位置的兩個小孔縮小地快要看不見了,益發讓人無法直視。


    也是不知她是在笑還是嘲弄地撇嘴,總之看去不怎麽相信束觀的話。


    “等會幫我一個忙。”


    然後她說了這麽一句。


    “請說。”


    束觀連忙說道。


    “今天來戲院的那幾個修行者,我聽剛才他們商量著好像要在這裏做件事情,但是我今天隻想好好地看一場戲,不想被打擾,也沒心情動手。”


    “你是說偽裝成這戲院工作人員的那幾個?”


    “不錯。”


    “他們想做什麽事情?”


    束觀又問了一句。


    此時隻聽外麵一陣腳步聲響起,隔壁包廂的房門被人推開,幾個人談笑著走進了隔壁包廂當中,似乎還有杜文強的聲音。


    不過束觀的注意力集中在和青衣女鬼的交談上,也沒怎麽注意隔壁包廂的情況。


    “好像今夜有個申城很有錢的富商要來,那幾個修行者相對那個富商做些什麽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吧,我也沒仔細聽,但我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在這個戲院中。”


    “沒問題。”


    束觀問清楚之後,笑著點了點頭道:


    “今夜你就安心看戲吧!”


    這青衣女鬼生前,同樣是梨園中的名家,據在密修會中看到的那些資料上的記載,可是比如今的孟令輝更受人推崇的一代大青衣。


    至於他們口中說的那幾個修行者,束觀上三樓包廂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


    那是幾個穿著戲院裏的工作製服,站在樓梯口像是引導包廂貴賓的工作人員,修為都不高,也就是引氣期的水準。


    當時束觀雖然有些驚訝,但也沒有太過在意。


    因為他知道這戲院中住著一個青衣女鬼,以為那幾個修行者跟這青衣女鬼有關係。


    當然,現在自然是知道自己想岔了。


    而一人一鬼交談之間,隻聽樓下一聲鑼響,然後舞台上的大幕徐徐拉開。


    今夜的演出,正式開始了。


    青衣女鬼飄身而起,坐在了觀戲陽台的欄杆之上,神情惘然而專注地盯著戲台。


    包廂之外,再次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那些腳步聲有著特異的節奏,以及幾個人若有若無,普通人絕對無法聽見的呼吸聲。


    那幾個修行者來了。


    束觀笑了一下,轉身朝包廂門口走去。


    而外麵的腳步聲,在他隔壁包廂前停了下來,接著又是推門聲。


    他們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走進了隔壁包廂中。


    束觀拉開門,走出了包廂。


    隔壁包廂內響起了杜文強似乎有些不滿的聲音。


    “你們進來幹什麽?”


    束觀走到了隔壁包廂之前,此時那剛才被人推開的門口,還沒有合上。


    束觀抬手頂住了房門,再次推開了這座包廂門。


    包廂門重新推開的那一瞬間,束觀看到了包廂裏麵坐在正對門口位置上的那個人。


    然後束觀猛然怔住了。


    那是一個身材瘦削,容貌英俊的中年男子,穿著一套和他今天穿的一樣的藏青色的雙排扣西裝,儒雅中又帶著精明,充滿了成熟男子的魅力和風采。


    ……要不要這麽巧……


    此刻的束觀的腦中隻有這麽一個念頭。


    因為那中年男子,赫然是他的準嶽父榮端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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