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榮苗事先告訴過束觀他們榮家老宅的所在之地,而那處老宅也在申城西南郊,距離鳳凰山並不太遠。


    束觀花了五分鍾的時間,從鳳凰山下跑到了榮氏老宅。


    那是一座毗鄰大江的莊園,當束觀跑到莊園門外的時候,束觀發現榮苗卻是站在莊園門口,翹首以望。


    “對不起,有點事情耽擱了。”


    束觀來到榮苗的身前,不好意思地道。


    作為榮家的準女婿,在這麽重要的家族聚會上卻姍姍來遲,是很失禮的事情,也會讓榮苗很沒麵子。


    榮苗卻沒有責怪束觀的意思。


    “沒關係的。”


    她看束觀滿頭大汗,有些心疼的拿出了一塊手帕,幫束觀擦去了額頭的汗水。


    “我爸給你訂的那輛汽車,過完年應該就會到了,正月裏這些日子,你先把開車去學起來。”


    雖然很清楚束觀跑起來可能比汽車更快,但是榮苗還是不忍心束觀一有急事就要用腳跑。


    “好了,我們先進去吧,家裏人都已經來了。”


    榮苗挽起束觀的胳膊,朝莊園內走去。


    直的這個時候,束觀才終於有時間打量了一下這座據說是當初兩百年前,榮家從吳洲搬來申城之後,買下的第一座宅子。


    這個莊園占地在兩百畝左右,並不算是一個很大的莊園,畢竟兩百年前榮家剛從吳洲搬來申城時,隻是一個剛剛發跡沒多久的小家族,當初的那位榮家家主能斥巨資買下這麽一個莊園,作為他們家族的安身立命之所,算是極有魄力的一件事情。


    這是一座江南園林式的莊園,雖然如今榮家人平常都不住在這裏了,但是還是有專門的仆人平時在負責維護,所以沒有任何破敗的感覺。


    特別是每年的正月,榮氏族人都會回莊園內住上一段時間,所以個把月前莊園內的仆人們就開始清掃修繕,隻見路邊的樹木上此時都是張燈結彩,充滿了喜慶的氣息。


    隻是束觀在剛剛踏進這榮氏莊園的那一刻,腳步卻是微微一頓,眼中也是閃過一絲訝色。


    這榮氏老宅的風水,好怪!


    來申城的這小半年時間,束觀已經將走馬門的那幾冊風水秘冊研讀了好幾遍,在風水堪輿之術上,如今絕對稱的上是一個高手了。


    而在踏進榮氏老宅的那一刻,他本能地先是看了一眼這座莊園的風水,畢竟他現在算命先生當久了,竟有了些職業習慣。


    比如他現在見到一個陌生人,總是會很自然地先看看對方的麵相運勢。


    而在看了一眼這榮氏老宅的風水之後,束觀竟然沒能第一時間辨別出這榮氏老宅到底是何種風水之勢。


    於是他看了第二眼。


    然後第二眼也沒能辨別出榮家老宅的風水之勢。


    束觀輕輕地“咦”了一聲。


    榮家老宅的風水,真的很怪很怪,他在走馬門的那些風水秘冊上,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風水之勢。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這種風水是一種很好的上佳風水,特別是水木兩氣極盛,主住在這宅子中的人財運極強,子丁興旺。


    也難怪當初自從榮家舉族遷移到申城之後,家運一直興旺發達,也就兩百年得時間,從原先吳洲鄉下的一個小富之家,崛起成為了如今大華最有錢的商界世家。


    就是不知當初那位決定買下這個莊園的榮家祖先,是得了高人的指點,還是純粹運氣好挑了這個莊園的。


    “怎麽了?”


    見到束觀神情似乎一些怪異,榮苗不禁問了一句。


    “你們家為什麽要將這老宅閑置呢?”


    束觀想了想,頗為好奇地問了這麽一句。


    這處莊園離申城主城區也不算太遠,毗鄰大江,風景也是極佳,這樣一處宅子,就算不能天天住,但經常回來住一下好像也不是很麻煩的事情,但是上次榮苗說,他們這處老宅如今除了每年正月回來住到元宵之外,平常根本就沒來住了。


    要知道這處老宅的風水這麽好,如果經常有人住在這裏的話,風水養人,人亦養風水,如果榮家子弟能住在這裏,那麽他們榮家的族運隻會越來越興旺。


    束觀一邊問榮苗,一邊想著等會要不要把這件事情跟榮端甫提一下。


    榮端甫知道他修行者身份的,自然不會懷疑他的話。


    沒想到的是,當他隨口這麽一問之後,榮苗的神情卻是微微一變,似乎想起了什麽傷心的往事,她眼神黯然地搖了搖頭道:


    “今天不適合說這件事情,我下次再告訴你吧!”


    榮苗的反應倒是讓束觀更加驚訝了一些。


    本來他以為榮家人不住在老宅中,隻是因為嫌不方便而已,但現在看榮苗的樣子,似乎還有些不尋常的原因。


    兩人說話間,來到這座莊園的主樓邊,這是一幢大華風格的樓房,分為上下兩層,下方是一個通透寬敞的大廳,遠遠地束觀就看見大廳裏麵已經擺了五六張大圓桌,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還有各種酒水飲料。


    大廳之內,齊聚了近百來人,男女老少都有,陣陣歡聲笑語從裏麵傳來。


    那些就是榮家的族人了,當然能來老宅中過年的,都是未出五服的族人。


    此時榮家的年夜飯還沒正式開始,大家都還沒有入席,族人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著天,或者實在大廳周圍的那些椅子上磕著瓜子花生,吃著水果,穿著新衣的小孩們興奮地到處亂竄著。


    今夜,除了承擔著家族中重要職事,實在無法回來的榮氏族人,能夠回來的,都從天南地北帶著自己的家人,齊聚到了榮氏老宅中。


    束觀和榮苗,相攜走進了大廳之中。


    大廳內很多目光頓時就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當然,主要是落在了束觀的身上。


    那些目光中有著種種好奇,審視,探究的情緒,一時間大廳內變得安靜了一些。


    “爸爸還有二叔,三姑父,四叔他們在那邊。”


    榮苗朝大廳某個角落裏一指,隻見那角落的椅子上正坐著幾名中年男子,一邊抽著雪茄一邊交談著。


    榮端甫是他們這一輩的長房長子,他下麵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榮苗帶著束觀朝那邊走過去,不過走到半途的時候榮苗卻又是先停了下來,以為剛好遇上了母親張若蘭正被一群打扮地珠光寶氣的女子圍著說話,見榮苗和束觀走過來,那些中年貴婦或者大家閨秀們紛紛望了過來。


    “苗苗表姐,這就是你的那位束先生。”


    一名容顏秀美,身材窈窕的明朗少女,咯咯笑著朝他們揮了揮手。


    於是榮苗也笑著停下了腳步,開始為束觀介紹了起來。


    “這位是二叔母。”


    “這位是四叔母。”


    “這位是三姑。”


    “這位是素瑛堂姐。”


    “這位是慧怡表妹。”


    ……


    束觀滿臉堆笑地跟著榮苗一個個稱呼過去,長輩就鞠個躬,同輩則是微微彎下腰,極盡客氣謙恭。


    說實話,束觀其實很享受這種感覺。


    因為他前世是個孤兒,是在孤兒院長大的,自幼沒有感受到過親情,這一世從小也是和老瘸子兩人相依為命,從來沒有感受到過這麽一大家子聚在一起過年的歡樂氣氛。


    雖然他能感受到,周圍那些看著他的目光中,有不少是懷疑的,輕蔑的,嘲弄的,榮家的這些親戚之間,隱隱間也著一些並不融洽的情緒。


    但是又有什麽關係,這麽一個大家族,在除夕的晚上能夠聚在一起吃頓年夜飯,已然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了。


    將束觀給自家的姑嬸姐妹介紹了一番之後,榮苗帶著束觀繼續往榮端甫那邊走去。


    “姐夫,剛才聽舅母說你算命看相很準,等會能不能給我看個相。”


    剛才給他們打招呼的那個氣質明朗的少女,現在束觀已經知道對方叫許慧怡,是榮苗姑父家的小女兒,今天下午才從金陵來到申城,在束觀他們離開前,頗似期待地問了這麽一句。


    “好啊!等會吃完飯我給慧怡表妹你好好看看。”


    束觀笑著朝她揮了揮手。


    榮端甫遠遠看見兩人走來,微笑站站了起來。


    “我的準女婿來了。”


    他如此對旁邊的另外幾名中年男子說道。


    見他站了起來,於是其他幾名中年男子也跟著站了起來。


    隻是其中一名中年男子似是有些不滿地說了一句道:


    “大哥,以苗苗的人材品貌,找什麽樣的夫婿不好,以前總統先生的大公子不是也很喜歡苗苗嗎?怎麽到最後找了一個算命的。”


    “而且今天晚上這麽重要的年夜飯,他居然來的這麽遲,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端明,你昨日才回申城,不知道行雲在申城的名聲,他可不是一個普通的算命先生。”


    榮端甫倒是沒有生氣,隻是這麽微笑地說了這麽一句道:


    “對了,你的那件事情,等會倒是可以讓行雲幫你一下。”


    “……再怎麽不普通的算命先生,那也是個江湖算命的……”


    本來那和榮端甫的樣貌有四五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正這麽嘟囔了一句,但在聽到榮端甫最後一句話時,猛然怔了一下。


    什麽意思?


    那件事情就算是以他們榮家在申城的麵子辦起來都有點為難,一個算命先生怎麽可能幫到他?


    而他們之間的交談,此時還在十來米外的束觀自然聽得一清二楚,然後他拉了拉榮苗的手,連忙快步走了過去。


    “榮叔叔,來得這麽晚真是不好意思,有點事情耽擱了。”


    束觀再次跟榮端甫道了聲歉。


    “無妨無妨,行雲你的事情要緊。”


    榮端甫毫不介意地揮了揮手。


    隻是他對束觀的這態度,讓身邊另外那三名中年男子都有些神情古怪。


    “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這位是你的二叔榮端行。”


    榮端行先是指著站在他右邊的那個中年男子道。


    “二叔好。”


    束觀連忙恭敬地喚了一聲。


    不得不說,榮家三兄弟的模樣,長的還是都有些相似的。


    不過榮端甫的二弟榮端行,看去年齡卻是比榮端甫還要大上幾歲,兩鬢的頭發都已經灰白參半了,當榮端甫介紹的時候,他朝著束觀點了下頭,說了句“束賢侄不用客氣”。


    看得出來這位榮端行,是一個不苟言笑,頗為嚴肅的人。


    而這幾天榮苗也已經把他們家裏很多事情都給束觀介紹過了。


    她的這位二叔榮端行,負責的是榮家在北方的生意,常住在燕京,一年也就過年的時候回來一趟而已。


    “這位是你四叔榮端明。”


    榮端甫接著又介紹起另一側的,剛才似乎對束觀遲來有些不滿的那名中年男子。


    “四叔好。”


    束觀似乎根本沒聽見剛才他們的交談般,同樣恭敬地喚了一聲。


    這榮端明雖然長得跟榮端甫很像,但是氣質神情看去卻是要精明了許多,此時眯著眼打量了一下束觀,隻是淡淡點了下頭。


    按照榮苗告訴束觀的,她的這位四叔,以前是負責楚湘兩洲那邊生意的,家也在荊城,不過這兩年因為榮苗去了荊城,這位四叔榮端明就去負責為榮家打開蜀洲那邊的局麵,因為他們榮家的生意雖然幾乎遍布整個大華,但是在蜀洲那邊卻一直沒太多的影響力。


    而因為這幾年大華和旭日國之間局勢越來越緊張,他們榮家準備把產業內遷,蜀洲也是他們安置內遷產業的一處重地,所以這兩年榮端明基本都在渝城主持這些事務,和榮苗一樣,他也是兩年沒回申城老宅過年了,今次方才回來。


    而榮端明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當初因為嫉妒榮苗,而請了一位南洋降頭師來暗害榮苗的堂妹榮曼麗的父親。


    那個榮曼麗死在了那次事件當中,被那個她自己請來的降頭師殺死了。


    不過榮端明並不知道他女兒身死的真相,事實上,連榮苗至今都不知道。


    束觀覺得這件事情還是不要告訴榮苗真相比較好。


    而最後的一名中年男子,是一位穿著西裝,帶著金絲眼鏡,相貌俊秀,氣質儒雅的男子。


    榮端甫正準備介紹他的時候,那中年男子已經主動嗬嗬笑著對束觀說道:


    “我是你的三姑父滕衍平。”


    一邊說著,他還一邊朝束觀伸出了手。


    束觀連忙也伸出雙手這位中年男子握了一下。


    “三姑父好。”


    他心中對這位三姑父倒是立刻充滿了好感。


    而榮苗也說過,她的這位三姑父,同樣身出名門,是在梅力堅國留學回來的經濟學博士,如今在大華民國政府中擔任財政署副署長一職,算是大華民國政府的要員了,而且以他的年齡,以後的前途可謂是無法限量。


    榮苗家中的這幾位長輩算是都介紹完了。


    榮端甫拍了拍束觀的肩膀,本來正準備招呼束觀先坐下。


    就在這個時候,五六名小童從他們的身邊跑過,朝著大廳門外跑去。


    這幾名小童似乎是第一次被父母帶來榮家老宅中過年,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和新鮮,此時一邊跑一邊口中叫喊著。


    “這裏好大,我們去外麵做迷藏吧!”


    很正常的小孩子嬉鬧。


    然後就是其中某個小童喊的這句話,卻讓原本笑容滿麵的榮端甫神情大變。


    他霍然轉首,對著那些小童厲聲大喝了一句道:


    “站住,老宅之內不準捉迷藏!”


    喊這句話的時候,榮端甫神態是那樣的緊張,甚至隱隱有些慌亂害怕,以至於脖子間青筋暴起,看去竟有點猙獰。


    對於幾個嬉鬧的小孩子,他此時的態度實在是過於嚴肅了一些。


    以至於好幾個小童都被這位剛才還笑眯眯給他們發糖的榮爺爺嚇得哭了起來。


    見到這一幕的束觀,頓時怔了一怔,他不明白白榮端甫為什麽情緒突然變得這麽激動。


    然後他發現,此刻除了三姑父滕衍平之外,二叔榮端行和四叔榮端明臉色同樣變得很是緊張而嚴肅。


    另外連榮苗都神情變得異常緊張。


    “我去交待一下第一次來老宅的人,讓他們千萬別讓小孩在老宅中捉迷藏。”


    臉色微微發白的榮苗,說完這句話之後,招呼也沒跟束觀打,就轉身匆匆離去了。


    束觀心頭的疑惑更濃了。


    什麽意思?


    為什麽這榮家老宅不能讓小孩子捉迷藏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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