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觀成功地暫時阻止了一場即將發生的慘劇。


    不是因為他說的那句話,而主要靠他那張臉。


    當他很突然地出現在徐楚湘等人的麵前時,不僅是徐楚湘直接轉過身去嘔吐不止,就連那個看去堅硬冷漠地像塊岩石的麥克勞,眼神都出現了一絲漂移恍惚,下意識的轉開了視線。


    這樣的情況下,他自然沒有直接開槍了。


    束觀有些尷尬地站在那裏。


    這一刻,他突然很感激過往的十八年,桃源村的村民對自己的包容和忍讓,特別是平常經常在一起的王大虎和張丫蛋他們,看來他們以前是真的不容易啊!


    大概約十來秒鍾之後,徐楚湘終於轉回身來,她看去有些狼狽。


    然後她開口問道:


    “你是……”


    一般人對別人說話的時候,目光總是會本能地看向對方對方的臉。


    徐楚湘也不例外。


    於是她不得不再度捂住嘴幹嘔了幾下。


    “你是誰?”


    忍著自己形象被全毀的惱怒,徐楚湘連忙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問站在她前麵的那個年輕人道。


    ……應該是年輕人吧,她剛才每看清,主要也是看不清,那一臉黑麻子,誰看得出來年紀,不過聽聲音好像是年輕人……


    “我這村裏的。”


    前方再次響起那人的聲音。


    聲音果然很年輕,而且居然還很好聽。


    “我知道那座道觀在哪裏,我可以帶你們去。”


    束觀很誠懇地說道。


    他不得不誠懇,人家還舉著槍呢。


    “麻子!”


    身後傳來王二牛暴雷般的喝聲:


    “你怎麽可以帶外人去那裏!”


    束觀耷拉著肩膀轉過身,苦笑了一下,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跟王二牛解釋。


    他總不能告訴王二牛人家幾個人輕鬆就能把桃源村的人全部殺光。


    那樣他就更加無法解釋了。


    “二牛叔,我覺得帶這些人去看看也沒什麽關係,仙人應該不會生氣的。”


    束觀嬉皮笑臉地說道。


    “應該?”


    王二牛瞪了他一眼道:


    “如果這話是你瘸子爺爺說的,我信,這就帶這些人上山,但你麻子說的還不行。”


    束觀歎了口氣,看來隻能當一回村裏人眼中吃裏扒外的白眼狼了,不然還能怎麽辦,總不能讓二牛真的被人家殺了立威吧!


    隻是現在大家看著自己的眼神,都變得有些怪了啊,特別是王大虎,站在他爹的身後,雙手緊緊握著木棍,用一種又失望又痛苦又憤怒的眼神盯著自己。


    盯什麽盯!不知道我是在救你和你爹的命嗎?


    束觀也瞪了他一眼。


    就在此時,曬穀場上響起一陣清脆的槍聲。


    束觀嚇得一激靈,第一反應就是抱著頭蹲了下去。


    同時他的心也沉了下去。


    終究還是開槍了嗎?


    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村莊,在老瘸子死了之後,也要被毀滅了嗎?


    幾滴溫熱的液體濺在他的臉上,帶著淡淡的腥味。


    血啊……


    束觀蹲在地上,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攤開手掌,手掌中有幾顆黑麻子,還有幾縷殷紅的液體。


    是血啊……


    然後他站起來,準備拚命。


    隻是站起來的時候,卻發現王二牛也站著,王大虎也站著,村裏所有人都站著,沒有任何人死。


    隻不過所有人的神情都是那般的驚懼害怕。


    幾乎是在同時,天上啪塔啪塔有很多東西掉了下來,有一些就落在束觀的腳邊。


    那是一些殘破的麻雀的屍體。


    束觀回頭望去,長腿妹子的手中拿著一把衝鋒槍,槍口朝天,此時用一個很帥氣的姿勢將槍收了回來。


    看來剛才是這妹子直接用槍將將天上飛過的一群麻雀掃了下來。


    槍法不錯嘛……


    束觀莫名奇妙地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徐楚湘單手舉槍,槍口朝下,目光從前方那些一輩子都活在這山穀中的鄉民臉上劃過。


    她在心中歎了口氣,然後眼神堅定,語氣堅定地對那些人說道:


    “我叫徐楚湘,乃是大華民國楚湘督軍之女。”


    “我知道你們從來沒有走出過這個山穀,肯定不知道督軍是什麽,甚至可能已經忘了官府的存在,沒有關係,我宣布從今天開始,你們重新成為大華民國的一員。”


    “而現在,我以楚湘督軍的名義命令你們,派人帶我們去找到那座道觀。”


    說完之後,徐楚湘朝桃源村民們揚了揚手中的槍。


    曬穀場上,一片死寂。


    剛才這女子說的話,王二牛等桃源村民們基本都停不懂。


    女子說得一點沒錯,別說什麽督軍,已經脫離外界近三百年,這裏的人連官府的概念都已經沒有了。


    所以女子口中的大華民國,根本對他們沒什麽約束力。


    以王二牛為首的一幫桃源村最能打的青壯年們,隻是沉默的盯著女子手中那根奇怪的棍子,目光恐懼而迷茫。


    他們同樣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但已經知道這東西的可怕。


    這東西比他們狩獵用的弓箭,不知道可怕多少倍。


    鐺!


    某一刻,王二牛手中的鋤頭落在了地上。


    這位年過五十,依然腰板挺直,身體敦厚結實,夜夜能和媳婦來上一局鬥地主的漢子,此時臉上不停地有冷汗淌下。


    剛才他覺得自己靠一把鋤頭就能單挑那個白熊般的巨漢,現在才知道其實是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


    如果不是麻子打岔,現在他們這些人可能都死光了!


    見到鄉民中那個為首漢子的模樣,徐楚湘知道自己的威懾已經起作用了。


    當然,這些人隻要不是傻的,在見過槍支的威力之後,就不可能不屈服。


    她徐楚湘,可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剛才也不是真的束手無策,隻是不想采取太激烈的手段而已。


    徐楚湘冷冷地將手中的mp18衝鋒槍扔還給另一名雇傭兵,接著淡淡地對霍爾特教授說道:


    ”霍爾特教授,我們大華人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處理,我知道你研究過我們大華的曆史,那麽就應該知道在我們大華,客人插手主人家的事情,是非常不禮貌的。”


    “我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否則我無法再給你提供任何幫助。”


    霍爾特教授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道:


    “徐小姐,希望你能明白,我隻是在解決問題,現在問題解決了,我自然會謹遵客人的禮儀。”


    他的語氣很平淡,並沒有太多道歉的意思。


    徐楚湘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心中湧起了一陣無力感。


    隻能這樣了,雖然她是楚湘督軍的女兒,但對這些來自因吉麗帝國的白人,沒有任何身份上的優勢。


    其實如果霍爾特教授真的要讓麥考特殺幾個鄉民,達到最好的震懾效果,她徐楚湘沒有任何辦法阻止。


    甚至她的父親徐平西站在這裏也無法阻止。


    身後,那名穿著白色短褂黑色燈籠褲,精悍而矯健,安靜到有些木訥的漢子,看著徐楚湘的眼中卻是露出了一絲讚賞之色。


    不愧是虎帥徐平西的女兒!


    這件事情她處理地很好。


    夠幹脆也夠果斷。


    漢子的手指,悄悄從腰帶間那些飛刀刀柄上放下。


    而徐楚湘則是已經回頭,昂著秀長白皙的脖頸,眼睛斜斜瞟著天空,目光閃躲,指了指束觀道:


    “你,帶我們去那座道觀。”


    “啊!”


    正在想事情的束觀,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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