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條幽邃的行廊。


    行廊兩側相去一丈便點著燭,淒淒艾艾的燃著,一跳一跳的,有風。逆風望去,卻是個幽深的去處,什麽也沒有。


    一行人立在那裏,好似在荒郊的野店裏投了宿,睡至中夜,忽聽聞有謀殺的聲響,一路循聲到此,卻什麽也沒有,隻一條廊子,一陣風,吹著陰陰跳動的燭而已。


    立著的那四人,半炷香前才中了蛇毒。


    蛇精狡猾,施過毒後轉身便逃。四人一陣追趕,途中碰上百鬼傾巢作亂,嚇了個顏色死灰。


    醒轉過後,又一齊追到這處行廊,那鋪天蓋地的妖氣卻彈指間失了印跡,登時駐足難前,麵麵廝覷。


    李聰聰道:“進去看看?”


    一片靜默。


    李聰聰道:“你們怎麽回事?不進去的話,我們的蛇毒就解不了呀。”


    仍是靜默。


    李聰聰道:“枉費我們辛辛苦苦追到這裏,你們居然王八了?”


    熊荊於道:“走就走,怕甚麽!”說罷提步便行,卻被季長風一手攔下。


    季長風道:“我們??????還是從長計議罷。剛才湧進去那麽多鬼怪,我們就四個人,這樣冒冒然去了?????挺危險的。”


    湯尚道:“好似整個戲水樓的精怪,都被召喚到這裏來了。隻是奇怪,為何他們的氣息全部消失了呢?”


    這時一陣風過,燭火刷刷顫動,有女人的聲音,嗚嗚咽咽,似在哭泣。


    李聰聰一個嚎啕,躲到了湯尚身後。後者隻是白眼,暗自納悶這樣膽小的家夥,何以混得個天師名號。


    熊荊於上前一步,使力嗅了兩嗅,惑道:“還是沒有妖氣。這聲音是何處傳來?”


    “那不是妖啦。”一個聲音驀然傳出,竟來自身後。


    四人齊齊回了頭,看見行廊外圍又行進一人。


    “那應該是招魂幡啦,遠古媧神的法寶。”


    這人行到燭火下,麵目裝束才叫人看清。身膘肉肥,五短身材,是個胖子;左衽馬褂,木梳椎髻,是個苗人;草鬼盅,肉傀儡,紅繩鈴鐺,儼然是個蠱巫。


    “你是??????苗疆大巫——天疆練?”湯尚詫異道。


    “是呀,是我。這麽秀氣的名字,跟我很不像吧,嘿嘿。”胖子兀自笑了,“你們叫我巫胖子就好啦,簡單、好記!”


    他生了一對紫黑的唇,燭火裏一照,立時看見上麵爬著的厚重的毒苔;然而他笑得憨傻,叫人疑心他不過是個吃錯了糖稀的小孩。


    “天疆練??????聽名字我還以為是個女娃嘞。”李聰聰淘氣道。


    聽見“女娃”二字,熊荊於下意識的攏緊了胸前的襟口。


    “方才你說的招魂幡是??????”


    巫胖子嘿嘿一樂,道:“你們沒聽過?唉,號令妖族的法寶哇。當年女媧大神就是用這個法寶,召喚了軒轅墳三妖的。”


    “放屁!”李聰聰頂嘴道,“軒轅墳三妖隻是傳說,玄門正史壓根不認這幾號人物。”


    “這不是重點罷。”季長風道,“也就是說,有人用招魂幡,把戲水樓一百多號鬼怪都召喚到這裏來。如此作為,難道是為了??????”


    說到此處,他與湯尚交換了眼神,雙雙變色。


    行廊深處,一陣陰風,三聲嗚咽,深閨女人的啜泣,淒淒艾艾。


    “我們現在——很危險。”季長風戰戰道。


    話音未落,變故驟生——喀啦啦三聲脆響,便有一人撕聲尖叫。


    還辨不出是誰的喉嚨,眼前已是一花,竟是個鬥笠大小的紅色花苞劈臉而來。


    季長風來不及使劍,隻好晃動脖頸,將頭一偏,側避了去。


    這番動作,叫他的下盤生了鬆動,倏忽間出來一條兩丈來長的花徑,劈啪兩聲正中他的小腹,力道剛猛,直將他震了開去。


    耳邊風聲簌簌,竟是上了十餘丈高空。


    這時又一條花莖搶攻上來。


    季長風身在半空,逃無可逃、避無可避,隻好閉了眼,計劃硬接下這一記硬招。


    哪知這時起了陣風。花莖受了風的吹,竟自哢嚓的斷作兩截。


    季長風未做反應,已有人在高空接住了他。


    回首去看——眉作了青山眼作了水,眉心一抹皺,便是艄公點了竹竿,碧波萬頃的往那水心而去——好明淨一幅圖畫!


    杏紅傘開了。傘下人悠悠道:


    “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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