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數丈高大的身軀,仿佛山嶽,輕輕一動,便是莫大動靜。


    石眸活化,凶光漸起。


    雙翅一展,卷起狂風,塵埃四蕩。


    原本蹲坐姿態改變,靈動而起,身量更顯龐大,尤其在陸玄等人的對比之下,仿佛螻蟻與巨象。


    窮奇盯著四人,並未在第一時間攻擊,隻是身軀微伏,垂首看來,仿佛警告。


    長寧子等人見得窮奇,心中想法如何陸玄不知,但是在他眼中,窮奇帶來的壓迫已經讓他無暇分心,隻能凝神抵抗那股讓人透不過氣來的威壓。


    並非是窮奇針對,或是什麽奇怪的規則導致。


    而是因為窮奇實力相對陸玄而言太過強大,身軀又高大非常,壓迫力十足,以至於陸玄自身靈覺感應之下,覺得危險,不自主產生的應激反應。


    身後劍匣輕顫,龜蛇劍將出未出,卻是靈性漸漲的龜蛇劍已經感應到了主人麵對的威脅,法器護主。


    這窮奇明顯靈慧要強過眾人此前遇到的一些石獸,但是也沒有像椒圖銅首一般說話,還是少了寫靈動,也不知是石獸本身的存在,就很難生出人類一般的靈智,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長寧子幾人的麵色也難得有了幾分重視。


    陸玄看不出這窮奇實力,他們略作感應,卻能大體推斷出來。


    內裏不知還有何等機關,但這十數丈身軀,不下紫府洲中一些排的上號的法器靈寶之流了。


    此類法器,經由修士多年祭煉,材質已然發生根本性的變化,堅韌非常,除非克製,或是至寶利器在手,否則絕難摧毀。


    便是他們四人,若不動用特殊手段,或是自身法器,想要處理掉這凶獸窮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說到底,修士鬥法,看的更多是手段法寶,有時候境界差距不是天差地別,反而不那麽重要。


    人世之中,也不乏小輩弟子借助至寶威力,打殺前輩真修的事情。


    眼前的這窮奇凶獸,就好似是這帝宮陣勢的一個部件,傀儡法器,而這法器還是上古大能所留,本質便是不凡,經曆千萬年打磨,與帝宮陣勢融合一處,更添神異,自然不好對付。


    “這窮奇由我對付吧,你等入內捉那些北方魔教弟子。”


    長寧子道。


    話畢,飛劍放將出來,陸玄才知這位原是劍仙中人。


    說來此番入得元帝陵中,所遇危險雖然不少,但他卻從未見過四位高人施展真正神通手段,如今遇得窮奇,終於得見前輩高修手筆。


    長寧子玄青劍光一出,瞬化萬千,縱橫穿梭,眨眼功夫,已見石獸窮奇周遭,縱橫十九道,正好立下了一方偌大棋盤。


    窮奇見犯,抬手拍向劍光化作棋盤,聲勢不小,然雖有震蕩,卻不能破。


    “此是鬼穀劍術,一劍生萬法,縱橫十九道,有長寧子道兄出手,窮奇無憂,我等入帝宮捉人。”


    回道人四人乃是至交好友,長寧子與大酉真人三人,協助回道人舉辦九嶷山論劍,劍道之上自然不差,互相更是了解頗深,所以得見長寧子飛劍一出,回道人三人並不似陸玄一般驚奇。


    對於長寧子實力,更是信任非常。


    但見長寧子聽得這話,哈哈一笑,手指朝自家劍光一指,棋盤之上,頓顯數十丈黑白華光,將石獸窮奇卷入其中。


    下一刻,長寧子大袖一揮,身形一遁,已然遁入黑白結繭之內,與那窮奇一般,不見了蹤影。


    陸玄有心多看,但不好耽誤前輩功夫,得見如此場麵,也不知內裏爭鬥如何,隻能隨同回道人幾人闖入帝城之中。


    ……


    “法師,那是什麽?!”


    就在長寧子困住石獸窮奇之際,遠處經過一番磨難的韋馱二人,也是有些狼狽的闖過了神城外圍。


    入眼便見內裏帝宮,與那四方蹲守的巨大石獸。


    韋馱認得那四方石獸乃是上古四凶,還做解釋,驟然異變突生,石獸窮奇忽然活化,此後又有數十丈黑白華光將其籠罩,一時反應不及,也是愣住。


    聽得蘇遊詢問,這才回神,凝神分辨,喜道:“觀其氣象,並非魔教手段,當是正道劍仙之流。許是陸道友領人來尋了,快走!”


    顧不得多做解釋,卻是不願錯過了機會。


    蘇遊聞言,一時也反應不過來,不過被韋馱拉車之下,同樣想不了太多,二人一前一後,騰挪鬥轉之間,匆匆朝著帝宮城門而去。


    ……


    “怎麽還有來人?”


    相對韋馱二人驚喜,在異術相助之下,已然早早闖入帝宮之中,正要去主殿取九嶷鼎的楚休三人,臉色就十分黑沉了。


    本身來到帝宮之後,三人便提起了警惕,他們雖有異術護持,不虞引起此地守護機關,但取鼎之後,四方動蕩,異術卻是再無用處,屆時就需看他們自家手段。


    因此入得帝宮,也不忘了四方觀察,為離開此地做準備。


    忽然得見窮奇生變,起先還以為是自家弟子誤闖,暫時影響不到他們,也不在意,但後續見到長寧子劍光一出,就知道並非自己人。


    臉色哪裏能好看了去?


    他們做了諸般準備,本以為瞞過九嶷山上所有劍仙人物,誰能料到還有外人入內?


    這對他們而言可不是什麽好消息,不僅意味著取寶要生波折,就算是取到了九嶷鼎,離開九嶷山的風險也愈發大了。


    韋馱能看出那黑白華光氣象並非魔教手段,他這北方魔教弟子如何能看不出?


    尤其觀查玄光氣勢,更是出自高人之手,念頭一轉,已然想到了主持九嶷論劍的回道人等前輩高修。


    楚休黑沉著臉,情緒十分不好,但他也聰明,明白這個時候事情既已發生,也不是去思索緣由的時機,如今隻有早早將九嶷鼎取來,借助元帝陵地利,早早脫身才是上策。


    至於日後之事,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


    “二位替我護法,我將帝宮大門打開,早些取寶,免生枝節。”


    兩名同門弟子卻有些猶疑,他們境界還要高過楚休,自然也知道外麵與窮奇鬥法的人是如何厲害,難免擔憂自身安危。


    楚休明白他們心思,隻能無奈道:“小弟還有後手,來者便是再離開,也不虞太過擔心,取了九嶷鼎,自有方法讓我們離開。”


    二人轉頭看向他,對於把同是魔教弟子當做炮灰的楚休,他們並不是多麽信任,若說楚休有法子離開,他們倒是相信,但是不是帶他們一起,就不一定了。


    要是沒有外來者,他們也還不至於如此,但現在情況變化,實在心中不安。


    “我來時,家師曾有囑咐……”


    無奈之下,楚休隻能將自家手段全盤托出,入內取寶還需二人相助,此時不好內訌。


    ……


    帝宮宏偉,獨立神城之中。


    存身百丈石階之上。


    陸玄等人行至此處,以他們眼力,已然能夠看到帝宮大門被人打開。


    相覷一眼,都是眉頭微皺。


    長寧子曾言帝陵神城已成陣勢,他們闖入其中就遇到了不少機關,但給人的感覺,這帝陵還是較為死寂的,並未因為他們的出現就真正激活。


    但不用多想也能知道,九嶷鼎乃是元帝至寶,存於帝陵之中,就好比是元帝本尊,如果有人觸碰到了九嶷鼎,決計會引起帝陵震動。


    光是窮奇就不好對付了,何況還有其餘三大凶獸,要是一同激活,對於回道人三人而言,對付或許不難,但也要耗費不少功夫。


    更別說元帝之陵,乃是上古大神手段,顯然不止這些石獸護持。


    九嶷鼎被取走,帝陵震動之下,就是一尊真正的上古凶獸跑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正的上古凶獸可不是這帝陵之中的石像所能比較。尤其是窮奇等上古流凶四族,成年之後,至少能敵元神散仙,更有甚者,即便仙真之流也不一定能夠比得上。


    回道人四人修為雖高,也不過仙真之輩,四人之中,更是隻有葉真人證得上真道果。


    不入紫府,俱是散仙之流,實在也說不上什麽差距。


    屆時真要是跑出個活生生的上古凶獸來,就好比一頭活生生的窮奇,他們還真不一定能安然退去。


    上古仙人,境界或許與回道人等人相差仿佛之間,但上古時代,元氣豐沛,物華天寶,不知多少靈物存在,諸多煉氣士,不少還是肉身強橫堪比之流。


    更別說元氣豐沛的環境下,法術神通威力自然能夠更為完全的展現威力。


    所以麵對這樣的凶獸,對於他們來說,降服並非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但如今的時代可不同,修士鬥法,多以飛劍法器爭勝,甚至隨著時間的流失,劍術技巧越發顯得重要。


    隻要對如今的修行界有所了解,就能知道法寶法器是否厲害,常常就決定了一場鬥法的勝敗,由此可見,這些身外依仗在鬥法之中占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此情況之下,麵對肉身強橫的上古凶獸,哪怕境界相當,今時之人終究不比古時。


    是以未免九嶷鼎被取走之後,真個召來這等存在,弄出大麻煩來,眾人也顧不得鬧出動靜太大,會激活帝陵更多的機關了,遁光一卷,便朝那帝宮大門而去。


    剛入殿中,陸玄抬頭,就見帝宮之內仿佛一方洞天,上有星空,周天星辰縈繞,下方則是廣袤大地,大地中央,則是一方數十丈大小的五色祭壇。


    祭壇周遭石柱圍繞,仿佛陣勢。


    仔細看去,五色已有三人處身與五色祭壇之上。


    而那五色祭壇中央,正有一方青銅古鼎。


    鼎高三五丈,四四方方,三足而立,鼎蓋樣式簡單,而鼎腹則繪有萬獸圖騰,山河萬類,百姓黎民,通體古樸玄青,晦澀非常,看不出半點異寶模樣。


    古鼎之前,有兩根青銅立柱,立柱之上,兩條盤龍,盤龍口中分別銜一方銅印與一方銅鏡。


    雖然相隔甚遠,但陸玄幾人都知那便是九嶷鼎,而祭壇之上的三人,必然也是三名北方魔教弟子。


    不多猶豫,立時便往祭壇遁去。


    而就在這時,楚休三人也注意到了陸玄等人的到來,來者人數與氣機有些出乎了他們的預料,不過這時候也不能有再有太多顧慮了。


    楚休麵色一凝,轉頭對著兩位同門道:“還請兩位以各家法門取下那銅印與銅鏡。”


    聽得這話,二人雖然有些不解,但此時實在耽誤不得,眼看陸玄等人越來越近,便是有所顧慮,也隻能按著楚休的吩咐行事。


    就算有危險,此時不做,落入旁人手中,也難討得好去。就算僥幸逃得一條性命,回到門中,也不會有好結果。


    於是二人在楚休淩厲的目光之下,都是運起各家法門,去那那龍吻所銜的銅鏡和銅印。


    來到這五色祭壇之上時,楚休便有提醒,所以也早有安排。


    二人也從楚休口中知道,這是取走九嶷鼎必須要做的,仿佛鑰匙。


    根據楚休的說法,如是沒有這一個過程,九嶷鼎整個與帝宮相連,鎮壓元帝陵,根本無法撼動。


    至於為何取下這銅鏡與銅印,就能夠帶走九嶷鼎,楚休沒有細說,二人也來不及多問。


    甚至二人此時也想不了那麽多了,因為在他們接觸到銅鏡與銅印的瞬間,各自都感受道兩件法物之中傳來莫大吸力,仿佛要將他們體內真氣抽幹一般。


    下意識的要放手,然而卻無法甩脫。


    二人心中驚怒,轉頭看向楚休,卻發現楚休一臉興奮的盯著他們手中的銅鏡與銅印,根本不在意二人是個什麽情況。


    隻是他們此時雖然知道不好,卻因為兩件法物的緣故,連質問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過眨眼的功夫,二人便被兩件法物吸幹,最後竟化灰灰去了。


    而吸幹了二人真氣精元的銅鏡與銅印,玄光閃耀,忽而各自分化出一道身影來。


    兩道身影高大,卻十分模糊,看不清具體模樣。


    一者赤腳麻袍,披頭散發,一者身穿甲胄,身纏鎖鏈。


    兩道身影出現,都沒有看楚休,隻是同時朝著當中九嶷鼎一拜。


    這一拜而下,異變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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