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道桑麻君不起,白雲夢裏有人家。


    風雪漫,旅人疾,入夜的留州不問山,輕踏積雪,呢噥軟語,如天地在訴說。


    卻也道景好人靜,遠視才曉其中真諦。


    隻是總會有那擾人清夢之舉讓人煩躁。


    唐韻兒回頭望去,山下喊殺之聲鼎沸,各種法印法寶轟鳴聲吵雜,而且有離著她越來越近之感。


    雖不說人人皆有感,但是有心之人便會發現,留州這些年頭,一州氣運又在不斷增長之中了,各個地方的靈氣成倍數的出現,甚至朝仙宗還因此多掌握了一條靈脈,再者就是,那些曾經埋藏於紅塵往事之中的仙府密藏、天材地寶,顯現次數不斷提升。


    天地靈氣增長過於迅猛,在唐韻兒看來倒不是什麽好事,大世紛爭戰火三月,家書萬金卻送不出。


    兩萬年前亂寶州靈氣大世,一尊逍遙尊者方平定天下,如今又有那位仙尊、魔尊能與其比肩?


    欲要世道太平,唯有一劍護之。


    如今各種寶物出世,財帛動人心,殺人埋骨地,紛亂又漸漸開始多了起來。


    無主之物,山上修行之人可不都是講究先來後到之輩,有找尋到寶物的運氣,也得有守得住寶物的實力才行。


    不然竹籃打水一場空,身死道消徒悲切,唐韻兒把麵紗帶好,找尋了個較為偏僻之處,打算在此停歇一番,不去招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煩。


    至於是非對錯,她唐韻兒又不是唐狸,他唐狸又不在她唐韻兒身邊,那她為啥要管?


    自外出朝仙宗遠遊,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唐韻兒並不是沒有身陷險境之中,不過結局唐韻兒覺得還不錯。


    她還站在這片風雪中,那些圍殺她的人,早就埋在了風雪下,而那些被唐韻兒當作戰利品的天材地寶的精華部分,早就喂給了洛神劍,或者說是洛神劍柄。


    畢竟現在的洛神劍,就隻剩個劍柄了,也不知怎樣才能冶煉修複好洛神劍,暫時隻能以別的寶物的精魄來補給洛神劍了,留州那麽大,總能找得到自己想要的辦法。


    畢竟哪怕是上宗朝仙宗,也不過所管轄之境,也才留州六分之一左右的區域。


    唐韻兒現在所在的不問山,便還在朝仙宗管轄之境內,但所謂的管轄,也不過是出現過於凶殘的妖修魔物,出個劍而已。


    山下事,自有那帝王將相門閥世家所管轄。


    輕風一入青雲裏,從此我輩蓬萊人。


    唐韻兒有些了解,為什麽唐狸那麽想讓她能夠上山修行了。


    急切的破空聲逼近,一麵色蠟黃男子在雪中奔逃,後麵一眾人在追逐。


    唐韻兒愣了愣,自己就找個偏僻角落歇一會,這都能撞向自己所在之處?


    這壞運氣一定是那臭唐狸傳染過來的,嗯,一定是的,他肯定沒死。


    看著那逃跑之人與追兵離自己越來越近,唐韻兒向旁邊又靠了幾分,表露出明顯的不幹涉意圖。


    就是不知道哪個逃跑男子怎麽想的了,萬一認為自己是幫凶對自己出手,隻要他敢出手,唐韻兒那倒是不介意真的成為個幫凶的。


    唐韻兒就這樣眼神平靜的望著那群人。


    看著眼前突兀出現的白衣女子,趙嬤策神情複雜,咬了咬牙,選擇了視而不見,狂奔過唐韻兒身邊。


    看她表現的不像圍攻自己的模樣,此時自己已經受傷,後麵又有一群追兵,不得不賭一把。


    辛運的是,那女子真的沒有阻攔趙嬤策。


    不幸的是,他趙嬤策可不打算就此放過唐韻兒,那麽好的脫困之法,不好好利用那怎麽行。


    “你們想要是吧?給你們。”奔逃中的趙嬤策用力向後丟出一抹雪白色的東西,丟向的方向,正是唐韻兒落腳之地。


    唐韻兒眼神微變,有些惱。


    還未落下,劍氣一斬,空無一物。


    隻是興許是這個人手裏東西太過貴重,追逐的人居然寧肯分兵也要探查清楚。


    一半人去追逐趙嬤策,另外一半人快速形成一個包圍圈,冷冷看著唐韻兒。


    剛才看不清楚,不知那趙嬤策是否真的丟了些什麽給這個空靈雋秀的蒙麵女子,萬一真是狗急跳牆呢。


    這個寶物不可有失。


    待到留下五人形成一個包圍之勢,為首男子才說道:“多有得罪,還請仙子解下麵紗,如若與仙子無關,他日三葉門黃佑郎必當登門謝罪。”


    想不到自己居然鬼使神差的先是讓那女子摘下麵紗,黃佑郎自己心中都嚇了一跳,那個女子,落落大方,未見真容便令人心動不已。


    此時黃佑郎倒是有些感謝那個趙嬤策了,讓他有理由停下與這個女子交談,憑借著自己正值壯年便已達到第六境燦日境,不問山周邊宗門女子,那個不是對自己仰慕不已。


    隻是那些普通姿色女子,如何配得上自己一表人才年輕宗師,也隻有眼前這個女子才配得上自己。


    一行五人,一位六境,一位陣師,三位五境修士,這女子怕是插翅難逃。黃佑郎打算對她溫和一些,待她乖乖就範,打散氣府,淪落為凡人之後自己會好好待她的。


    至於真的有沒有拿到趙嬤策給的東西,這些重要嗎?


    看著那陣師布陣即將完成,唐韻兒才低下頭望了望那個眼神貪婪的中年男子,空靈的聲音響徹於這片風雪裏,“如果我說不呢?”


    斬殺掉最後一位追擊自己的修士,趙嬤策終於笑了起來,想不到居然還讓自己逃出生天了。


    以為自己隻是第四境三秋境,那自己怎麽能在這番追逐中活得下來,要不是遇到那個女子,他差點就要暴露出自己第六境的實力,隻不過那黃佑郎也有第六境實力,雖沒有自己功力深厚,但對方人多勢眾,萬一自己一著不慎便有可能淪為階下囚。


    但是人少之際,黃佑郎居然都沒有來追擊自己,那身後跟著的那幾隻小蟲子,趙嬤策當然要送他們歸西了。


    驚鴻一睹,不得不感歎確實有國色天香之資,但是和自己手中這塊雪白晶瑩的玉佩比起來,又算得上什麽呢。


    黃佑郎都沒有真正猜到這塊玉佩的價值,感受到其中隱約起伏的靈力波動,再到逃脫了追殺,趙嬤策開懷大笑。


    自己手中這塊六境實力都無法打開的——昔日細雪城特製方寸物,功法密藏之類肯定也有在其中,不然怎麽如此之久還靈氣不失。


    至於那個被自己坑了一把的靚麗佳人,說不惋惜那是假的。


    待到打開這方寸物,借助其中寶物境界再高幾分,我趙嬤策會去救你的,隻要你還未人老珠黃,納你為妾也不是不可行。


    搖頭感歎自己怎麽如此仁慈,趙嬤策悠悠從另一邊走下了山。


    沒有後麵那幾人追著,哪怕是黃佑郎心有所感他們的死亡也於事無補了,丟失了找尋的方向,在這風雪月夜裏,又怎麽能找得到我呢。


    隻是“夫夫”的踩在厚雪之上的聲音,終是出現在趙嬤策耳邊。


    趙嬤策猛地回頭。


    有道是:風雪月贈卿,賀卿長傾城。雪散人飄然,白衣卓不群。


    一襲白衣,空靈出塵的唐韻兒踩著積雪緩緩走來,右手所持洛神劍柄之上,有半截冰雪所化的利刃,還流淌著意味著死寂的鮮紅。


    像那冬雪之梅,卓爾不群。


    唐韻兒伸出左手,天籟之音響起:“我想,你最好把手上那個東西給我。”


    ————


    小啾坐在唐狸床邊,快速啾啾啾的說了好些時候,唐狸才弄清自己暈倒之後所發生的事。


    小啾還未來得及化形拔出自己之際,掉落所在那片地的莊稼漢就跑了過來,民風淳樸,眼見自己半截身子都插在地裏,那老漢顧不得心疼自己莊稼,趕忙挖開周圍莊稼,費勁力氣把自己給救了出來。


    為了避免嚇到那個普普通通的老漢,小啾便老實待在唐狸腰間,看著那老漢汗如雨下的把唐狸從他的莊稼地裏給挖了出來。


    然後就送到了似乎是這個小鎮子中的大戶人家、同時也是小鎮中唯一的醫館所在。


    在確定了唐狸腦子未受傷,隻是有些皮外傷之後,那個叫白玉瑕的女子便再也沒有碰過唐狸的麵具。


    安排唐狸在其閨房住下,是因為今日醫館病患太多,不得已之舉。


    這個小鎮好像今日有很多受了傷的患者,隻是唐狸踩了狗屎運,得居住於小姐閨房之中。


    “咚”的一聲。


    小啾吃痛捂住腦門,委屈的望著給自己一板栗的唐狸。


    “什麽叫踩了狗屎運,誰教你這個詞的?”


    一看就是洪老頭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望著唐狸小聲嘀咕“算你這小子走了狗屎運”之類的話語,想不到居然被小啾給記了下來。


    聽得唐狸那是滿頭黑線。


    不過也摸了摸小啾腦袋,認可的道:“你做的很好,不在那個老者麵前化成人形是對的,以後對人待物,也要像今天這樣多多考慮清楚再行事知道不?”


    小啾似懂非懂的如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唐狸愛說大道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唐狸摸了摸自己臉頰,鐵嘎達麵具還是取不下來,心中不免感慨還好自己當初用墨錘化形之際隻是化成半月形麵具,不耽誤自己喝酒。


    按照唐狸猜想,應該是自己神識大部分轉移到了麵具之內,撞擊之下自己靈力的紊亂,導致麵具之中殘留的神識難以轉移出來,導致麵具與臉部神經連通才拔不下來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墨錘化形的後遺症。


    至於究竟是因為什麽原因,待唐狸體內靈氣匯滿,便可知曉了。


    但唐狸發現一個問題,這片天地裏,靈氣枯竭,不,應該說,靈氣太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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