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走之前問蘇老頭,白家一家人是怎樣的,蘇老頭是沉默了一會,抽著旱煙笑著對唐狸說了句“都是好人。”


    好人麽。


    走在道上的唐狸停下了腳步,凝望著隱約可見的玉展鎮,眯起了眼。


    出來之時大霧茫茫,看不真切,如今再去看這小鎮布局。


    抱殘,守缺。


    怎麽看,都像,有座大墓居於其中!


    似乎葬著一個了不得的人。


    唐狸還未回到白府,便有小廝快步前來為唐狸帶路。


    沒辦法,唐狸臉上的麵具太顯眼,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個自報姓名叫吳丫的小廝興高采烈在前方說道:“公子可讓我們一頓好找,小姐推開房門看到公子消失不見,可愣了好久。”


    唐狸跟隨在其後,解下酒壺,喝了一口蘇老頭剛幫灌滿的燒酒,笑道:“怎麽,難道還有妖怪會把握抓走嘛?”


    吳丫聽罷笑著否認,“怎麽可能!我打小在府中長大,妖怪沒見過,那些吵吵鬧鬧要抓啥妖,其實是來騙錢的仙師倒是見過一堆堆。”


    “哦,敢問怎麽個說法?”


    自覺失言的吳丫捂住了嘴,看了看一旁微笑、風度翩翩的看著他的唐狸,隻能苦惱地祈求道:“小姐和老爺都教訓過小的,不可在背後亂嚼舌根,公子可莫要告訴小姐呀。”


    唐狸都沒想到原來是這個樣子,笑著應允下來。


    便聽吳丫娓娓道來,“府裏時不時會有那些海外仙師,來到府中反正就是天花亂墜、胡說八道一通,說啥怨氣濃重不堪,要出大事。小的第一次聽到這樣說時,那可是嚇得一愣一愣的。不過就公子你說,我們這像鬧鬼的地方嘛?”


    阡陌縱橫、落英繽紛、路不拾遺、民風淳樸。


    唐狸都許久未見到如此安定祥和的世外桃源了。


    “我看不像。”唐狸慢悠悠的聲音自吳丫身後響起。


    “就是嘛,那些仙師們盡是胡說八道就是想來好吃好喝一頓。”吳丫略微委屈的道。


    看吳丫淳樸模樣,唐狸覺得值飲一口酒,便再飲一口燒酒,灼辣之感使得唐狸齜了齜嘴,再次笑問道:“那後來那些仙師們怎樣了?”


    吳丫努了努嘴,雙頭放到了後腦勺上,無奈地道:“還能怎樣咧?每次小姐和老爺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一頓,然後夫人再拿出點錢財珠寶等贈予那些仙師們,送他們出島唄。”


    吳丫翻了翻白眼,小聲嘟囔道:“啥事都沒幹就白白拿錢走人,真的是心疼得很。”


    就是不知道是心疼那些錢財,還是委屈白家的待客之道了。


    走到了白府門前,想不到正好看見白玉瑕和一個膀大腰圓、臉也圓的男子正在送別一群人,看那富家翁模樣的老者眉間有幾分和白玉瑕相似,應該就是她的父親,這個玉展鎮真正的管事之人了。


    再看吳丫停下腳步一臉不屑的望向那邊,唐狸都不用看都能知道二人在送走的是一群什麽人了,唐狸輕輕瞟了一眼,那群人裏也有那幾位修道之人,隻不過境界大都在下五境,不值一提罷了。


    不起歹意,隻是來此吃喝一頓拿點小財,唐狸倒是覺得沒什麽,畢竟是白家的待客之道。


    但是要是心懷不軌想額外做點什麽,唐狸就要好好和他們掰扯掰扯那書中聖賢道理了。


    白玉瑕笑著抹了抹額頭汗水,費勁口舌終於又把一批仙師送走了,嗓子都快幹了,隨即撐著腰、扭頭向著唐狸二人所在的方向喝道:“你們兩個!給我過來!”


    看著二人像是知道犯了錯似的低著頭走了過來,白玉瑕捏了捏嗓子,張口就對二人罵道。


    先是指著吳丫罵道:“吳丫呀吳丫,小姐我跟你說過幾次了,莫要他人背後亂嚼舌根,是不是又跟唐公子說了一番?”


    說罷還不解氣,想了想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吳丫麵前,伸手就是一扭其耳朵,“你當小姐老了是不是,你那什麽眼神小姐我在這邊看不到?人家好心好意來此,你一臉不屑是幾個意思?”


    吳丫偏著頭叫喊道:“痛痛痛,小姐不要再扭了,小的下次不敢了。”


    白玉瑕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鬆了手,就著小子,下次肯定還敢!


    看著白玉瑕望向自己,唐狸趕忙自覺認錯,抱拳道:“早上生怕叨擾小姐美夢,不告而外出遊蕩一番是唐狸的罪過了。”


    隨即再向那個在台階之上和藹看著眾人的富家翁行了一禮,“晚輩唐狸,感謝白老爺收留一宿。”


    白展笑得臉上肥肉亂顫,像是蘇老頭一樣有些不好意思的擺了擺手,“小事小事,不足為道。”


    伸手招呼唐狸道:“回來了就快進來吧,我們等公子許久了。”


    看來這小鎮民風淳樸,不是沒有道理的。


    眼見唐狸不打自招,主動認錯,白玉瑕歎了口氣,原先想罵的一堆話都罵不出來了,還能怎麽辦,誰讓人家是客人唄。


    隻能用溫和些的語氣說道:“好啦,進府吃些東西吧。公子身上的小傷,應該再在府中待個一兩天,用些草藥就好得差不多了啦。”


    唐狸道了聲謝,跟著白家二人入了府中。


    府中前廳被白玉瑕改為醫館,隻是好像隻有昨日病患很多,今日居然都已經痊愈大半了,因此倒是顯得空蕩蕩的。


    這白玉瑕的醫術,有點東西呀。


    看著桌上的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唐狸怎麽也沒想到,白家三人居然是在等著自己吃午餐。


    “額,白前輩不用如此客氣的。”唐狸看著笑眯眯望向自己的白展,尷尬一笑。


    想著他們父女二人先是招待了一番那些所謂的“仙師”,還專程又來陪自己吃頓飯,唐狸心中怪不好意思的。


    隻是白玉瑕好像看出了唐狸心中猜測,給唐狸倒了倒酒笑著解釋道:“公子不必為難,本來就到了我家午餐時間,隻是之前招待仙師們的宴席公子不在,隻能在此給公子賠個不是了。”


    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似乎是不習慣酒的苦味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引得白母一頓責備。


    倒是白展端起酒杯敬了唐狸一杯,“讓公子見笑了。”


    唐狸小酌一口,吸了一口氣,有些鄭重說道:“白前輩,小生不才,若是有啥難言之隱,還望述說一二,我必盡微薄之力。”


    唐狸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覺得到白家父女對待自己和那些不請自來的“仙師”不同,甚至於白玉瑕前麵在門口見到自己之際,她那微微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唐狸都觀察到了,隻是有些話不必要明說。


    倒是白展聽聞之後隻是一刹那的遲疑,便舉起酒杯笑言道:“這是公子來島上的第二日了吧,公子多慮了。”


    一身雍容華貴的白母也幫腔道:“鎮上一直風調雨順的,家家戶戶能吃飽,妾身覺得沒啥好不滿足了的。”


    白玉瑕給唐狸夾了夾菜,直言道:“看公子模樣估計是去鎮外小蘇莊稼地逛了逛吧?”


    唐狸點了點頭,“然後被蘇老頭拉著在他家中小酌幾杯,倒是讓白府中人麻煩了。”


    心想這白玉瑕叫蘇老頭叫小蘇,她這輩分,確實是高呀。


    隻是不知道怎麽的都能夠排到了太太太祖奶奶的地步,料想問一個黃花大閨女這些問題,還是有些不妥的,就先把心中疑惑擱置了下來。


    白展笑著搖頭,“看來再邀請公子一同吃飯,倒是老夫失策了,就小蘇那個性格,不弄個酒足菜飽,怎麽舍得讓公子回來。”


    “白前輩倒是神機妙算了。”


    白母適時的問了一句,“聽小蘇說,公子是從那天上掉下來的仙人?”


    唐狸一時語塞,敢情自己從天上掉下來蘇老頭都看見了,怪不得跑來得那麽快。


    隻是唐狸還未回答,白玉瑕就責備道:“娘,不是說好了不提的嘛。”


    白母哆嗦的握了握手中佛珠,愧疚道:“老婦一時好奇,還望公子莫要見怪。”


    搖了搖頭的唐狸緩緩說道:“這也不是什麽說不得的問題,唐狸禦劍途中遭遇危險摔落至此,正苦惱於怎麽趕路呢。”


    就這樣子解釋其實就差不多了的,說多了,眼前沒一個有靈力波動的人,料想也是不懂的,興許隻是想問問自己來路罷了。


    唐狸沒有歹意破壞別人的安居樂業的生活,自然是能言則必言。


    一個偶有良好交流的回憶,他日回想起來便也是杯醇酒,直醉人心,人生路上,這種美好東西,當然是多多益善。


    聽到唐狸想外出乘坐那跨州渡船,白展解釋道附近海域都沒有足夠大的小島有跨州渡船存在的,隻有多乘坐幾趟往來商船,轉幾個大大小小的島嶼去到那流離島應該才有唐狸想坐的渡船。


    而最近的一趟離開礫砂島的商船,將在兩天後出發。


    ——————


    何不起在這附近的海域已經轉悠了一圈了,專程降落下附近的幾個島嶼看了看,都未發現唐狸的痕跡,雖說那完顏貴阻撓了自己幾分時間,但料想受了悅晴一劍,應該是無法禦空飛行到很遠的地方的。


    於是便一路迂回,最終眼光還是落在了那島外濃霧環繞的島嶼上——礫砂島!


    何不起神色複雜,似乎不願招惹那濃霧,拂塵一揮踩著道術傀儡離得更遠一些,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進去,最終還是幽幽一歎,轉身離開了這座島嶼。


    看這島嶼的濃霧程度,今日應該是那島上的第三天,進去太危險,還是去附近島嶼等等看唐狸那小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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