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狸聽了白玉瑕的解釋,苦笑不已。


    想不到一想管點什麽事,就來了個龐然大物,千古帝境,唐狸感覺要捏死他,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當下搖了搖頭,避開了白玉瑕期望的眼神。


    “對不起,這件事,我管不了。”


    兩者差距太大,自己前去隻不過是送死而已,雖然聖賢書上有寫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但這種無謂的犧牲,唐狸覺得沒必要。


    就好像一個潑婦罵街,要罵到了人家的耳朵裏,才達到了目的,倘若叉著腰甩開膀子,還未罵仇家一句就被一巴掌拍死了,這連一句話都不值得。


    不是不想,而是不夠資格。


    白玉瑕眼神慢慢暗淡,還是懂事再行了一禮,“那也謝過公子能夠回島欲救我等。”


    明明知道不可能之事,以為從天上掉下來的唐狸是那個上天派來回應她心意的仙人,回應她那日日夜夜祈求有人能夠來解救家鄉的心意,所以才特意將自己閨房留出來給他居住,白玉瑕自己跑去藥鋪枯坐一夜。


    原來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隻不過自己也無法強求些什麽。


    白展歎了一口氣,伸出手去安慰掩麵哭泣的白母,作為一家的主心骨,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慌亂的,今日是島上第一天,還得把已死之人清理埋葬,未死之人灌入解藥使其蘇醒過來。


    此藥釀帶有三分毒性,這便是為什麽島上第二日會有很多病患的原因,隻是白展尚有一事不明,唐狸為什麽是清醒得卻還活過了白麒麟覓食之日。


    聽著白展的疑問,唐狸猜測道:“我覺得白麒麟進食,是因為需要維護這片島或者說你們的活力,便需要不斷攝取養分補給自身,實不相瞞,我被一個遠遊境巔峰的大修士追殺,隻不過,他運氣比我好,先一步去見白麒麟了。”


    想著何不起自從慘叫一聲後,便再也沒了聲息,再聽到白玉瑕說法,心中不免感歎,何不起這老變態是真慘,好死不死的撞入個千古帝的秘境之中。


    該不會被嘎吱脆的嚼了吧?唐狸一陣惡寒,也是一陣難受。


    每一位尊者或者千古帝,都是那人中龍鳳,皆有自己的或好或壞的謀劃,以謀大道長生,自己該拿什麽,去試著阻擾一二?


    想著白麒麟的遭遇,唐狸隱隱約約有股兔死狐悲之感,自己詭異蘇醒過來,身後又是什麽恐怖存在在謀劃呢?


    劍非己劍,真的有那一天到來,唐狸又該拿什麽來依靠呢。


    聽了唐狸的猜測,連白母都停止哭泣,開始思考若真是如唐狸所說,該如何破解這噩夢般的“輪回”,三人默默打量一番,似乎有些認可唐狸的說法,一時間廳內陷入詭異的沉默之中。


    唐狸拿起茶杯小口飲茶,不敢去看向白家三人。


    有一個推測,他始終不忍心說出口。


    維護之所在,那底斷了念,也是一番超脫。


    毀掉礫砂島,島上一切塵歸塵、土歸土,再無此世外桃源之所,也無白麒麟心底牽絆之地。


    因為那陷入瘋魔的白麒麟,似乎最終也是想要殺掉整個島之人,破島而出。


    此番做法,一個是主動去死,白麒麟有可能會因此而清醒過來,但如若那樣的清醒,如果那門名叫食惡的大神通還能施展,唐狸覺得白麒麟一定會再次施展,代價再大,也是想要彌補當年心中遺憾。


    另一個是被動等死,白麒麟徹底瘋魔,為禍人間,給人間帶來生靈塗炭,最終不知會死在哪一位還正值壯年的仙尊或魔尊之手。


    兩個,都逃不掉礫砂島的滅亡,也救不出那無比懊悔的白麒麟。


    所以唐狸並不打算說。


    能救大多數人,而選擇必須要一小部分人去死,是該讓這一小部分人義無反顧地去死,還是這一小部分人也應該有活下來的機會,這該如何選擇?


    昔年曾在雲集鎮酒館中飲酒,唐狸恰好談起這個選擇,一個眼神亂瞟、有些猥瑣地自稱姓顏的中年老者,騙了唐狸一大碗酒之後給出了一個讓唐狸記憶深刻的回答。


    倘若這一小部分人無錯,是不該死的,因為我怕有朝一日,我就是那小部分人。、


    後那老者問唐狸怎麽看。


    當時抱著酒壺癡醉地唐狸再給老者倒了滿滿一大杯酒後道:“若能,願以心中三尺劍阻止這一選項的發生;若不能,生死不由己,何苦來哉想這苦惱。”


    那老者隻是笑笑不說話,花了幾粒碎銀子再請唐狸喝上一壺。


    想不到,今日唐狸真的遇上了這樣的選擇,天下人,和島中人,唐狸還是無法選擇。


    要是能夠阻止白麒麟就好了。


    白玉瑕眼神掙紮許久,終是下定了決心。


    在唐狸說出前麵那番話時候,心思縝密的她怎又不明白唐狸話中的意義。


    就在要說出她的決定之際,一聲既熟悉又陌生的沙啞聲音響起,白玉瑕不可置信的回頭,白家夫婦也震驚得站了起來。


    皆因為大廳門口,出現了一位頭戴琉璃簪子,白衣勝雪的讀書人,溫文爾雅,如和煦春風。


    他淡淡地說了聲:“玉瑕。”


    白玉瑕抑製不住衝動大喊一聲“哥”就要衝進那個年輕人懷裏。


    隻是看著他蒼白臉上,無比鮮豔的紅唇!白玉瑕猛地止步,伸出右手擋住了身後三人,冷冷瞪著白麒麟道:“你來幹什麽!”


    白麒麟靦腆一笑,自家妹妹終究長大了,想到此滿是欣慰,看著慢慢站起來一副儒生打扮的唐狸,白麒麟倒是有短暫的愣神,然後認真行了一儒生禮。


    唐狸還禮。


    然後後麵二人的對話,白家三人倒是有些糊塗了。


    隻見白麒麟道:“麒麟謝過道友。”


    唐狸回了一句讓外人聽得雲裏霧裏的話,“你該不會把我肉身吃了吧?”


    ——————


    而在白麒麟出現於唐狸麵前的前些時辰,李逍遙和白凰還在秘境之中大戰。


    三千羽化,也敵不過天地皆是劍,每一把荊棘王座的劍氣還有略微的區別,高傲淩厲、冰冷肅殺、和煦輕風、唯我獨尊……


    這居然是他握劍的每一個時刻的劍意倒影,這片天地裏,白凰麵對的是昔日逍遙魔尊蕩氣回腸的一生。


    叮、乓、砰、轟。


    就連每一次接的劍,與自己金羽劍碰撞發出的聲音都是不同,因為劍意太多太多,白凰雖疲於應對但還不至於身死道消,畢竟自己境界還是要壓如今的逍遙魔尊一頭的,但越是抵抗白凰越是著急。


    因為真正的李逍遙,還在雙手拄劍,就這樣看著白麒麟擋下荊棘王座的一抹抹劍意倒影,白凰不是沒有想過前去進攻李逍遙,隻是其移形換影在這片天地中好似無用,去到哪裏都會被劍意所阻。


    可恨啊,怎麽這鬼見愁就是要來壞自己好事。


    白凰隻得在應對之際大喊,“李逍遙,別欺人太甚,得饒人處且饒人!你我各退一步,秘境之中寶物你任取,放我一馬怎麽樣?”


    李逍遙眯了眯眼,斜著腦袋諷刺道:“當那為你辛苦構建大陣的陣師們苦苦哀求你放其還在繈褓之中孩兒一命,當你那結發道侶哭著血淚求你留下孩子一命,當那被你逼到絕境隻能全族自刎的她朝你吐一口唾沫,被你以其心上人斷臂活活掌嘴拍死之際,你,可曾想過得饒人處且饒人?”


    隨即李逍遙收起荊棘王座,有些感慨地道:“白凰啊白凰,要不是後麵因為留州太多亂事,導致我過了整整一百年後才抽得出時間雲遊,才調查清楚你自以為天衣無縫的秘事,你以為你有機會在這?”


    隻是還不待李逍遙有機會來東冰洋之上找尋這處墓穴,就發生了後麵那些驚天大事而耽擱了,再後來,就是李逍遙如今的記憶無法回憶的秘事了,那些頌其真名則會於輪回中顯現的真正的天尊之人。


    那才是生死大敵。


    隻是李逍遙覺得自己運氣還好,想收拾的人想不到兩萬年後還有機會收拾。


    看著四周劍意全部消散,白凰看了一眼李逍遙,反而不再談判,一閃而逝,就要以自己最強一劍,重傷或者擊殺李逍遙。


    因為他發現,這個逍遙魔尊,居然有些嫉惡如仇!


    他殺的算多嗎?殺一些垃圾算得了什麽,他是誰,他是天之驕子,豈可是那些低賤之人能夠詆毀的!


    你李逍遙使留州血海三百年!有什麽資格說我濫殺?


    看著白凰身影消逝不見,李逍遙伸了伸懶腰,猛地做了個拔刀式,“一刀,兩斷!”


    空中刀劍碰撞之聲並未想象中的出現,隻是二人都背對著,交換了一下所站位置而已。


    李逍遙揉了揉手腕,麵無表情地鬆開了手中刀。


    而遠在礫砂島的唐狸沒有發覺,他腰間的錯刀微微晃了晃,似乎是瞬間離開他的身旁,又瞬間回到了他的身旁。


    白凰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被整齊一刀切斷的腰還貼合在一起,隻是手中金羽劍,半截已經掉在地上,在寂靜的空間中發出哐當一聲。


    心有不甘的白凰還要說點什麽,拚命的抑製肆虐的刀氣,卻隻能直直的摔倒在地。


    李逍遙聲音最後在他耳旁響起,“你以為尊者是終點,窮盡一生、百般謀劃、醜相畢露所追求的,不過是我等紛爭的起點,很可悲的是你再也看不到這風景了。”


    當年李逍遙,一刀,兩劍,刀劍無雙,也隻有體會到李逍遙斬向自己那把是真的刀而不是刀意的白凰,才知道這一美譽,是多麽恐怖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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