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逝星消,轉眼,便到了萬國之戰秘境開啟的時間。


    凡家爆竹聲聲碎,山中不道是何年。


    不過真正做到超然於紅塵之外的仙人,終究是少了一些,因此流離島四處還是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欲把寒風換春顏。


    拗不過紅荔的盛情邀請,唐狸還是與其一同前往城主府門前大殿的秘境入口處。


    馬車噠噠而行,紅荔從車廂之中輕聲笑問道:“公子你真的不上來小憩一會?”


    唐狸搖了搖頭,還是老老實實選擇跟著馬車一同行走就好,真要是和紅荔從同一架馬車中下到那無數雙眼睛盯著的那裏,唐狸就別想著能夠安安心心找地方待個二十來日早早走人了,跟在馬車旁,頂多外人也就隻會認為自己是個侍衛,能省下不少煩心事。


    唐狸再次跟紅荔強調道:“先說好啊,我隻是去看看,就不陪著紅荔姑娘進去了。”


    紅荔在馬車中慵懶的伸展了下腰肢,說道:“知道了啦,反正公子真要進去,也幫不上我什麽忙嘛。”


    四周吵雜喧囂,越是靠近城主府,越有那仙鶴鳳欒載修士而行,如仙人再臨,更有那劍修刀客腳踩刀劍,拖出一條條顏色各異的劍氣,或長或短,威風凜凜。


    駕著車的夏枝看著唐狸眼中對那些飛天遁地的走獸飛劍等露出羨慕的神情,不禁嚷嚷道:“公子可莫要覺得我家小姐座駕就一輛馬車就有失身份,這輛馬車可是小姐師傅當年的座駕。”


    “就你話多。”紅荔翻了翻白眼,嗔道。


    弄得夏枝在一旁又嘟起了小嘴,紅荔伸出玉指輕輕點了點夏枝鼓鼓的小臉,被紅荔逗了一會的夏枝便又作笑顏,主仆嬉笑不已。


    看著這對主仆打鬧的歡樂氛圍,唐狸微微一笑,摘下酒壺,喝了口酒。


    似乎自己當年也有在馬車上玩鬧,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了呀。


    燈火闌珊,回首驀現,華發早生。


    城主府輪廓依稀可見,唐狸不禁嘖嘖稱奇,想不到傳說中的城主府居然是這個模樣。


    流離島很大,島的中央,為紅妝城,紅妝城不小,城的北邊,便是城主的所在之處,一束金光柱子高聳入雲,散發陣陣光暈,遙遙望去,似乎有仙人在語,人聲鼎沸。


    走在路上的唐狸也聽到四周的修士議論紛紛。


    ……


    “想不到這秘境開啟之時如此宏偉壯麗,不枉費乘坐渡船而來。”


    “那可不,你有所不知,我家師兄說道,等到秘境真正開啟之時,才會感受到那股天地偉力之感,在那麵前,人渺小的就如芥子。”


    ……


    “十年之前有幸進入過一次,老子當初可是混到了武官守備了的,這次我再有機會進去,我就要看看當初賜死我的狗皇帝還在不在。”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大漢麵目猙獰,向一旁人說道十年前進入秘境的往事。


    聽到這種故事,旁人紛紛發問如果還在的話該如何做?


    隻見大漢摸了摸身後寬大長刀,歎了一口氣,“如果還有他的後人,我就幫忙照顧幾分吧,畢竟當初是老子有錯在先。”


    有人起哄,諷刺道:“少在這裝啥好漢,十年後再進入,都不知道當年故國如何,還幫忙照顧,可拉倒吧。”


    又有人附和道:“說得也對,畢竟外麵一日,裏麵一年,進一次秘境十年不得重複進入,否則死了就再也沒辦法出來,這裏麵世界都過來多少年了。”


    “唉,那麽多年居然也沒有個人能夠統一那個秘境世界,倒是令人唏噓。”


    又有書生高聲議論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怎就不能相安無事共享太平?我就要做那治世能臣!”


    ……


    “快看那是衝公子,據說是魔曳州出來的一個絕世天才,想不到會在這裏看見。”


    沿著那發言之人視線所去,一襲黑袍劍眉男子禦劍一閃而逝,殺意濃重。


    “哪有什麽,你看那乘坐白玉船而來的,是翩玉宮一眾仙子們,那翩玉宮可了不得,據聞那老祖對光陰有一番研究,是個連尊者也會尊重的存在,而且她們出售的白月彩衣,那可是山上仙子們的心頭所愛。據說這次她們宮中的少宮主也來了。”


    “我看見了什麽,那人好像是山河州修士?”


    隻見一個少年模樣的和尚,低聲佛唱,以一苦行僧打扮緩緩行走在路上,也不過旁人議論紛紛,隻頌自己心中佛意。


    還有著形形色色的修士去往那處地方,數量之巨連唐狸都不免感歎。


    有人聞之歎息,“這麽多的天才們都前往那處秘境,那還有我們這些人等的事。”


    便有人安慰道:“好不容易有個機會籌夠上島錢,來一趟怕些什麽,進去反正那些天才和我們都沒啥兩樣,兩個胳膊兩條腿,人死那啥朝天,一言不合你就偷偷那把刀就是幹他。”


    ……


    “據我所知,此次我們島上的英然少主夠了十年期限了,居然也沒打算再進入一趟。”


    “什麽!英然少主居然放棄進入?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呀,想著他上個十年進入了之後,出來不到三年就突破遠遊境,以如此年少之資就到了不歸境,這可是前途無量的啊,居然不再去爭一爭仙緣。”


    “好像是說為了維護島上秩序,這次就不進去了。”


    “唉,英然少主真是為了島在盡心盡力呀。”


    周圍人附和道:“確實是,流離島有英然少主真是三生有幸呀。”


    ……


    而被眾人議論紛紛的章英然,此時正跪在一處緊緊關閉的書房門前,自從知曉水妖透勻因為一時看管不力導致重傷之後,吩咐下屬前去探查,他就來到此處一直跪著了。


    因為謀劃重大,一時人手不夠疏忽了水妖透勻,不曾想就遭到了這次無妄之災,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哪個登島的滿懷熱心的修士出劍。


    章翩然也是想不通,一個都不歸境初期的妖怪,怎麽還會有人不開眼前去招惹,雖然這是用秘法培育的半吊子的不歸境,但是靈智已開,也不是尋常人能夠對付得了的,但事已至此再懊悔也無用,隻能來這兒接連跪了好幾日,以求父親寬恕了,隻是一想到自己的父親,章英然還是忍不住的心頭一顫。


    嘎吱一聲,許久未打開的書房被打開。


    章梟披著一件袍子走了出來,看了看在此不吃不喝接連跪了幾日的章英然,冷冷說了一句:“行了,起來吧,等會你還得主持萬域秘境的開啟工作,就別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了。”


    看著滿臉胡茬、眼神漠然的父親,再度出現在自己麵前,章英然心中提不起一絲感懷,隻剩畏懼,先道了一聲謝父親,就要慢慢撐著自己起身,隻是跪著太久了,整個人腿都是麻木的,因此起身緩慢。


    不曾想就被章梟一腳踹飛,章梟看在卷曲在地的兒子,漠然說道:“太慢了,我等不及了。”


    是的,再不踏入那一層境界,他距離衰敗也就幾十年光陰了,謀劃了那麽久,甚至為了謀劃而生下兩個兒子,章梟等的就是徹底掌握天家秘法,從而吞吃那份千古帝饋贈。


    章英然強忍著痛意,爬了起來,衝章梟道:“父親,孩兒不力導致水妖透勻重傷難以投入計劃,還請責罰。”


    章梟抬頭看了看遠處那抹金光,淡淡道:“無妨,罪不至死,還有其他替補的先暫行用上吧,等我進去之後把透勻血祭掉就好。”


    然後瞟了一眼章英然,“至於你,我出來再收拾你吧。”


    “謝父親。”章英然起身說道。


    看著自己孩兒都長得那麽大了,章梟走了過來,替章英然理了理淩亂的衣衫,像是隨意的說道:“你不會背叛我吧?”


    章英然猛地搖頭,說道:“父親請放心,一切都在您的掌控之中。”


    章梟滿意地嗯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也是,但凡敢於背叛我的人,都生不如死,哪怕是你和翩然的母親,也是一樣的,生不如死。”


    章梟意味深長的回頭看了一眼捏了會拳頭,又像是把整個人心氣都放下的鬆開拳頭的章英然,就此離去。


    “別忘了換一身衣裳,整理好自己,我章家的臉不是你能丟得起的。”


    直到章梟離去,章英然才幽幽抬起頭,看向自己父親離去的地方,沉思了一會,轉身向另外一處莊園走去,他得沐浴更衣,再去主持萬域秘境的開啟工作。


    不過途中他又轉向了另外一處密室,看著籠子裏關押著數十頭修為不以的皆未化成人形的妖獸朝著他嘶吼不已,章英然接過飼養人遞過來的特製竹刀,往手中一劃,略帶墨綠之色的血液順著他手流下,摻雜入下方一個大坑之中。


    章英然隻是淡淡看了一眼下方,就不再去看了,呢喃說道:“吃吧,多吃點,將來進去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屠殺了。”


    而那下方的大坑,血腥味肆虐,居然是滿坑的人的碎骨殘骸,血肉散落一地,更甚至還有那為氣絕之人低聲嗚咽,聲音漸微。


    加入了章英然的血液為引子,喂食這些被囚禁著的妖獸的,居然是滿坑的新鮮人血人肉!四周原本金燦之色的鎮邪符,居然都被血氣渲染得泛出淡淡的紅光,邪魅不已。


    而更讓人吃驚的是,在那本是食物坑的血肉池子中,居然若隱若現出一個始終盯著章英然出現方向的女子,似乎每次投食,那些妖獸都不敢去啃吃那個女子,就留著那個女子在坑中存活至今。


    但說是女子,也就是撥開那滿是血液的頭發之後,才能看的稍微清晰一些的女子頭顱,而她的身軀,早已被這片血肉池同化,真正的人不人、鬼不鬼,聽著旁邊被抓進來的無辜之人的哀嚎,連求死也做不到。


    而那凝望著遙遙上方的女子眉目,居然和章家二兄弟的眉目,十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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