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不願意體會離別的感傷,可能是不想過早地將告別說出口,在來學校之前,我並沒有向宿舍裏的眾人告知自己已經休學的消息。


    然而此時此刻,卻真正到了該說再見的時候了。


    看著屋內熟悉的三人,不知為何本應脫口而出的話臨到嘴邊又被我活生生的咽了回去,一時間無話可說的我隻好故作輕鬆地說道:“啊…你們…都來了哈…”


    此話一出,屋內三人的表情立刻變得異常…詭異,然後盯著我一言不發。


    氣氛徒然變得尷尬起來。


    這幾個家夥是什麽意思啊?怎麽都不說話?我有些納悶,一個寒假沒見了不應該這麽冷淡的啊?這是在鬧什麽幺蛾子?


    沒做多想,我揉了揉鼻子,小心翼翼地邁步進了宿舍,幹笑兩聲道:“怎麽了…幹嘛這麽看著我,過了個年就都不認識我了?”


    話音剛落,這幾個人的表情再度變得更加精彩起來,但依舊沒有一個人跟我說話。


    我不由得有些微惱,一氣之下索性不再與他們說話,轉而準備直接收拾東西,待到我要走的時候看你們急不急,哼!


    然而當我轉向床鋪時,卻驚訝的發現我的鋪蓋枕頭早已被人打包幹淨,整整齊齊地碼好堆一塊,這出乎意料的一幕著實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有蹊蹺!我立刻扭頭看向屋裏的三個“嫌疑人”,用充滿疑問的目光逼問他們快點交代。


    這時,這三個賤人的嘴角皆不自覺地細微抽動了幾下,然後越演越烈像是羊癲瘋發作一般顫抖個不停,最終他們再也憋不住體內早已蘊量到爆棚的笑容,放肆地大笑出來。


    “你們到底搞什麽飛機啊?”感覺自己被擺了一道,我略帶不爽地問道。


    “老大,別演了。”段江抹著眼角笑出的淚水,看著我說道:“我們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麽?”我仍舊被他們的話搞得一頭霧水。


    “知道你要休學啦。”鄭海嘻嘻笑道;“輔導員一早就通知我們了,你還真以為把我們都瞞在鼓裏了啊。”


    心底的秘密被人拆穿,我不禁老臉一紅,語氣微嗔道:“感情你們幾個早就知道了,在這合起夥來玩我是吧。”


    “可不止我們幾個啊~”段江擺擺手,賤兮兮地笑道:“咱們社團的人可都來了,正在泳社裏給你籌辦歡送會呢,等會你可不能少喝啊!”


    “啥?酒會!?”一聽到喝酒,我不免大感頭疼,脖子一縮,討饒道:“各位好漢,這最後一天就放過我吧,咱們也算是好聚好散,行不?”


    “想的美!”統一戰線的三人齊聲喝道:“正因如此,咱們才要好好喝個痛快嘛!”


    “不是,各位大哥,小弟我還有東西要收拾呢…”我繼續放低姿態,語氣更加恭謙。


    “被子什麽的咱們不是已經幫你拾掇好了嘛,那些貼身衣物我們沒好意思動你的,你趕緊麻溜的弄好,吳克社長還在等著我們呢!”段江毫不留情地將我的小心思反駁回去,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麽,從口袋裏掏出一遝現金,塞給我道:“對了,這是我和鄭海的一點小心意,錢不多,就八百塊,你留著應急。”


    “別介。”我趕緊將段江的手推了回去,“我怎麽能拿你們錢呢!”


    “老大你這樣說就生分了。”段江依舊堅持道:“伯父的喪禮我們沒能過去,本就有些過意不去了。現在你家裏的情況咱們也都知道,你要出去打工,難免有需要用錢的時候。兄弟幾個沒什麽本事,過年就弄到這麽點壓歲錢,你要是嫌少不願意要,可就真瞧不起我們了啊…”


    “老大你就收下吧。”鄭海頂著大光頭,在一旁跟著附和道:“這可是我和江哥最後一年拿壓歲錢了,硬是攢到現在沒舍得動,就是為了現在能親手交給你,盡一點微薄之力。”


    看著他兩真誠的麵孔,我心中不免大為感動,也沒再推脫,接過錢來對著他們認真感謝道:“謝謝,兄弟。”


    “還有我。”李曉也湊過了過來,同樣也從口袋裏掏出了個紅包塞到我的手裏,弱弱地說道:“老大,這一千塊錢是我和老姐的一點心意…”


    “這也是你的壓歲錢?"我打趣道。


    “不是不是…這是我寒假打工掙的…”李曉靦腆一笑,“對了,老姐說了,要是老大你還願意的話,她那裏隨時歡迎你去工作…”


    “還是免了吧。”想到在曾經在大花姐的情趣內衣店裏工作時,那些令人不堪回首的經曆,我立刻打了個寒顫,“謝謝你,也請你替我謝過你姐姐。”


    “好了好了,就不廢話了。”趕著去喝酒,段江開始急不可耐地催促我道:“老大趕緊收拾東西,時間不等人,我都快渴死啦!”


    “那看著這一千八百塊錢的份上…灑家就豁出去了,陪你們喝個痛快!”我豪氣萬千地說道:“今天不醉不歸!”


    “好耶!不醉不歸~!”


    ……


    待到我們四人火急火燎地趕到遊泳館,果不其然的看到了一個布置精美的大型酒會,地上成箱擺放著大量酒水,以及早已躍躍欲試準備開喝的社團眾人。


    當看到吳克社長和李鐵生端著啤酒笑眯眯地朝我走來時,恍惚中我突然有回到半年前第一次加入社團時的錯覺,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好友,隻是那一次是相識,而這一次是告別。


    原來時間並沒有白白流逝,它讓我收獲了許多意想不到的好東西,比如說珍貴的友情,以及成長。


    真好。


    按照社團的一貫風格,我們的酒會從來都不存在熱身與前奏,一旦開喝便直接進入了高潮。


    我不記得我到底喝了有多少酒,也不記得是什麽時候將衣服脫得片甲不剩的,我隻記得,那盛滿金黃色液體的第一杯酒流入我的胃裏時,我終於久違的感到了發自內心深處的快樂。


    我們沐浴在酒水的海洋中,嘴裏含糊不清地大聲吆喝著,在豪飲中喜悅,在嘔吐中悲傷,在觥籌交錯中體會著人類最原始的那份美好。這是情感的宣泄,也是態度的表達,所有的想說的話都盡數含在酒中,隻要幹了這杯酒,明天我們還是好朋友。


    酒過三巡,氣氛越發濃烈。我不知何時站到桌子上,與眾人一起用手揮舞著內褲肆意撒歡,不知道誰說了一句“湯園、黃馨蕊和韓靜學姐來了”,原本熱鬧的場館裏立刻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一瞬間恢複了理智,默默穿上了各自的內褲,假裝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


    湯園剛一進門,便梨花帶雨的撲進我的懷中,咬牙切齒地揚起小拳頭在我的胸膛上捶了無數下,對我沒有早點告知她休學消息表示強烈抗議。情急之下,我順手抄起一瓶烈酒朝她嘴裏灌去,一瓶快速見底,湯園也迅速恢複到原先憨態可掬的嬌羞模樣,小嘴微張癡癡地笑著,隻是無論怎樣她抱著我胳膊的手都不願意再鬆開了。許久沒見的黃馨蕊也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模樣好似在蘊量著什麽,可是沒等她開口說話,就被一眾男生拖走,十分不情願地加入了酒場,再也無力脫身了。


    酒會照常繼續,盡管加入了湯園、黃馨蕊和韓靜這幾位“女中豪傑”,可是很快,我們那點僅有的廉恥卻又不知道被丟到哪裏去了。我隻記得,在混亂中不知道被誰推搡了一下,我的嘴唇和韓靜的俏臉來了個“親密接觸”,報應隨之而來,我的老臉上也因此浮現了一個通紅的手掌印,而且這還沒完,當湯園知曉了這件事後,我的左臂上又多了許多排列整齊的牙印,這也算是給這場酒會留下了一點值得紀念的東西吧。


    喝著鬧著,精力充沛的我們似乎不知疲倦,但隨著時間的飛逝,還是有人醉倒在了酒箱旁,成為了第一個犧牲的勇士,隨之而來的,第二個,第三個,倒下的人越來越多,酒會也慢慢的走向了結束。


    或許是因為悲傷到嘔吐的次數過多,直到最後,能保持清醒的大概就我一個了。


    我光著膀子斜躺在沙發上,摟著裸體的李鐵生,看著因為日光倒影而波光粼粼場館,細細回味著之前熱鬧的餘韻。


    真爽。


    忽然間,在水麵的折射中出現了一個女性的影子,我起身向大門處走去,竟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卻又異常熟悉的人。


    楊菜,我的女朋友。


    乍然相見,略有尷尬,突然想起自己似乎還沒穿衣服,趕緊一路小跑返回屋內隨意從地上扒拉件衣服穿上,然戶紅著臉再度站到了楊菜的麵前。


    “不好意思,在這邊鬧得有點太歡了。”我撓著頭,略帶羞愧的解釋道。


    “看到你沒事就好。”楊菜說話依舊細聲細氣,格外好聽。


    話題一結束便迎來了短暫的沉默,我和她皆是低頭不語,倉促的見麵讓我們想起,原來我們都還沒想好該怎麽去麵對彼此。


    “我有些話想跟你說。”片刻後,我們兩忽然同時開口說道。


    “你先說。”又是異口同聲。


    “我們分手吧。”此話一出,我們雙方皆感到略微詫異,但很快地又覺得輕鬆釋然了許多。


    “我先說吧。”可能是因為雙方都提出了分手,減輕了不小的心理壓力,楊菜率先開口道:“上次跟你說過,我家裏極力反對我談戀愛的事。這麽多天,我考慮了許多,認為愛情對我來說的確言之尚早,自己暫時還是應該以學業為主,希望…你能夠理解。”


    “我能理解。不過我也要為之前失聯的事跟你道歉,害你為我擔心了。”微微頷首致歉後,我停頓了兩秒,又道:“我休學了。”


    “聽說了,沒想到是真的。”楊菜微微咋舌,問道:“家裏經濟出現了困難?”


    “嗯。”我點了點頭,說道:“我得出去工作補貼家用,要暫時地離開校園,戀愛的話…可能就沒有精力兼顧了…”


    “我明白的。”楊菜俏眉微皺,似乎對我草率休學的事表示擔心,“休學之後…有沒有具體的打算?”


    “我有個朋友叫李凱樂,你應該記得。”說到這裏,我突然回想起因為李凱樂初次和楊菜說話的場景,在心中感歎幾句後,立刻回過神來,接著道:“他給我介紹了份工作,我準備去試試。”


    “好吧,希望你工作一切順利。”見我已有安排,楊菜便不再多問,對我輕聲送上了祝福。


    “也祝你接下來學習一帆風順。”我回之以微笑。


    “那…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楊菜指著身後回去的路,輕輕問道。


    “好。”我再次點頭,“再見。”


    “再見。”


    話已至此,不再多言。楊菜微微頷首後,便扭頭離開。


    目送曾經的戀人遠去,我心裏突然變得空落落的,有點苦澀,有點不甘。像是站在風中的旅人,隻能無奈地看著緊握在手中沙子迅速從指縫中消失,卻無絲毫能為力。


    失戀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在這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必須要做些什麽,於是便腦子一熱,張口叫道:“楊菜!”


    聽到我的聲音,楊菜詫異地轉過身,鼓足力氣高聲問道:“怎麽了?”


    “我們…”我漲紅著臉,大聲吼道:“我們還是朋友嗎?”


    楊菜愣了愣,旋即笑逐顏開,“當然了。”


    “那以後,我還能追你嗎?”趁勢吼出這句話後,我的呼吸立即變得急促,心裏開始發虛。


    “想的美!”沒想到,楊菜竟然大反常態,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朝我做了個鬼臉,給了個似是而非的回答,然後腳步歡快地溜走了。


    再一次被心儀的女孩“拒絕”,我並沒有感到絲毫的氣餒,反而重拾了信心,渾身充滿了幹勁,並且對不久後的未來隱隱開始期待。


    楊菜,等著吧,我龍傲天遲早會把你“捉”回來的!


    朝著天空狂妄地大笑兩聲,我轉身繼續奔赴到身後的酒場,拉起醉倒的同伴繼續“廝殺”。


    壯士灑熱血,烈酒敬英雄,開懷且盡三杯酒,一路殺敵勝作仙!


    那即將到來的新未來啊,來幹杯吧!


    我發現每次到篇末的時候,結束那章都會寫長,一章頂過去兩章。


    最後的詩後兩句抄襲自《訪馬超》,為什麽是抄襲不是照搬,是因為改了兩個字。


    至此,第二卷的開端“父親葬禮篇”就正式結束了,壓抑了這麽久大家肯定都煩了吧!不過沒關係,接下來咱們就會回歸爆笑生活,正式開啟新的篇章“打工篇”,且看龍傲天如何叱詫職場,引爆新未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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