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消息的內容太過於震撼,以至於讓楊菜短時間內難以消化,整個人愣在那裏跟電腦宕機了似的,連掛在眼角的淚水都縮了回去。


    足足過了五秒後,她才後知後覺地瞪大眼睛,驚呼道:“你……你沒在說笑吧!”


    “我難道很像愛說笑話的人嗎?”我抿嘴想了想,笑著說道:“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挺愛開玩笑的,不過這次我可是認真的。嗯……倒也不能說一定會幫你搞到錢,不過問題不大。”


    “不是,你從哪兒來的錢啊?”楊菜張了張嘴,露出略微迷茫的神情,旋即又迅速搖頭,急聲道:“不行不行,你不會是想拿木丹丹的嫁妝給我吧,那樣是不可以的!”


    “你還是先把眼淚擦一下吧。”


    此時,路邊已經又不少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開始朝我們這邊留意了,不得不說,楊菜滿臉淚痕的樣子以及我們談論的話題的確十分容易讓人聯想到某種狗血劇情上……礙於身份,我實在是不好親自上手幫楊菜處理,便不由分說地將紙巾塞進了她手裏,示意她稍作冷靜,舒緩一下情緒。


    楊菜很是聽話的擦掉眼淚,但表情依舊焦急,微微紅腫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大有我不回答誓不罷休的勢頭。


    ……你說,當年第一次見麵時,你要是以這副表情對著我,求著我告白,那我還不得高興死?


    驅散了腦中不切實際的幻想,我笑了一聲,緩聲道:“你放心,我當然不可能去動木丹丹的錢啦!我其實另有辦法的。”


    聽到不是拿木丹丹的錢,楊菜的臉色總算有所緩和,隻不過眼中的疑惑依然絲毫未減,接著向我追問道:“你的辦法……具體是什麽啊?”


    “別急,讓我打個電話先。”


    衝楊菜眨了眨眼,我故意賣了個關子,掏出手機,找到個號碼撥了出去。


    “嘟嘟嘟……喂!死變態,找我幹啥!”


    電話接通,對方似乎置身於極其吵雜的環境當中,除了電機轉動以及風兒呼呼吹的聲音,還有特別土嗨的神曲充當背景音樂,再加上他那熟悉的罵罵咧咧,震得我耳朵一陣刺痛,差點沒給手機扔出去。


    用手堵住耳朵,我皺起眉頭,也對著手機大吼道:“你在哪兒啊,我找你有急事!”


    “哦,那你來找我吧!我在……算了,還是給我個地址,我去找你吧!”電話那頭說道。


    “好的,你稍等嗷!”我掛掉電話,切出微信,動作嫻熟地給對方發了個定位過去。


    在微信上溝通完畢,我收起手機,嘴角勾起,衝楊菜打了個響指。


    “跟我走吧,帶你見個人去。”


    弄不清狀況的楊菜顯得有點懵,但還是乖乖點了點頭。


    ……


    在靠近地鐵口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裏,我和楊菜麵對而坐,小口喝著飲品,彼此默默無言。


    ……之所以不說話,是因為我確實不知該說點什麽,反正我若是老生常談的講些大道理,她大概也會覺得煩,而楊菜悶著頭不吱聲,想來也應該是在費勁力氣去猜測我葫蘆裏到底賣得是什麽藥吧!


    約莫等了半個多鍾頭後,一個穿著印有動漫角色明日香的純白T恤衫,頂著一頭飄逸金色長發的身影如期而至,進了店門之後,眯著眼左看右看也尋不見人,跟個呆頭鵝似的。


    不用猜了,來者是李鐵生……畢竟除了他之外,一般人哪會有如此浮誇穿著打扮!更何況,也隻有他這種整天對著電腦裏的紙片人傻樂的宅男,才會給視力造成這麽嚴重的後遺症吧!


    宅男都是瞎子這句話,其實並非隻是對他們不識美女的嘲諷,而是字麵意義上的生理缺陷。


    喜歡二次元也要保護好視力哇!


    我非常懷疑,若是我不主動出聲的話他會不會一輩子都找不到我人在哪……我無聲地歎了口氣,舉起手大幅度擺了擺,才總算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死人妖,我在這裏!”


    即使被罵了,李鐵生也不生氣,反倒是咧開嘴,興衝衝地朝我們走了過來。結果沒想到,待他看到坐在我旁邊的楊菜時,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我去,你們倆不會是複合了吧!”


    “哪跟哪呢!你想多了!”


    我和楊菜互看了一眼,多少都有點尷尬。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我故意扭轉話題道:“你咋來得這麽快?”


    “你說巧不巧,我剛才就在這附近不遠的理發店裏呢!”說著,李鐵生還用手揚了一下頭發,炫耀似的說道:“剛做的頭,好看不?”


    “我說咋電話裏吵成那樣,感情是吹風機的聲音啊……”我瞥了李鐵生一眼,不得不說還真有點好看,再對比一下平平無奇的自己……心裏難免有點泛酸,於是便惡意打壓他道:“你一宅男沒事跑理發店弄啥,淨知道臭美!”


    “廢話,我不去理發店,誰給我染頭?”李鐵生又好氣又好笑地抓起一把頭發指了指自:“難不成我這頭金發是天生的不成?”


    ……呃,你要是不說,我還真沒想過,對不起,是我孤陋寡聞了!


    我老臉一紅,拉出旁邊的座位,又推了推桌上的咖啡杯,道:“閑話先不聊,來,請李哥喝一杯卡布奇諾,感謝你百忙之中抽空見我。”


    “喲,死變態,搞得這麽客氣,罕見啊!”李鐵生怪叫了一聲,便挨著我坐了下來,然後扭頭衝楊菜打招呼道:“楊菜,好久不見哈。”


    “嗯嗯,好久不見。”楊菜紅著臉應了一聲,似乎對李鐵生的出現有些意外與不解。


    “正好渴了。”李鐵生並未注意到楊菜的異常,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後才對我說道:“說吧,火急火燎的找我,到底啥事?”


    我看了一眼楊菜,用手敲了敲桌子,說道:“楊菜,雖然我知道,你並不情願將這件事告訴別人,但事關緊要,我有必要跟李鐵生做詳細說明,你沒問題吧。”


    楊菜抬起頭瞅了瞅我和李鐵生,思忖少許,才用微不可查地聲音“嗯”了一下,算是答應。


    我暗自點頭,收回視線,稍稍組織一番語言,對著滿頭霧水的李鐵生將楊菜的事情全盤拖出。


    “……情況呢就是這麽個情況。”費勁巴拉地將知道的全部始末說完,我幾乎嗓子都快要冒煙了,連忙喝了一口水,才慢悠悠地說道:“喊你來呢,就是想跟你說這個事,然後再請你幫個忙。”


    “怪不得之前蘇飛譚每次提起你,都會躲躲閃閃語焉不詳,感情你藏著這麽大的秘密哇!”李鐵生衝著楊菜砸麽了兩下嘴巴,又托腮道:“包辦婚姻,的確不能容忍。說吧,要我怎麽幫忙?是私下調節還是走法律途徑?放心,我家擅長處理這類問題的人多得是!”


    見楊菜始終低著頭不肯說話,我便笑著對李鐵生搖了搖頭,道:“我也是和你一般的想法,可關鍵是她不聽啊!楊菜啊……認死理的,隻願意花錢消災。所以呢,我就是想找你,托你和叔叔說一聲,以我的名頭,找他借二十八萬給楊菜,當然了,我會在其中做擔保的,這個你放心……”


    “搞那麽麻煩作甚?”李鐵生打斷了我的話,道:“找我借啊,我給你不就完了?”


    我愣了愣,反問道:“你有錢?”


    “嘿,小瞧人了不是?”李鐵生一個後仰,靠在座位上,捋了把流海,擺出很是囂張且欠打地表情,說道:“怎麽說小爺也是個公子哥,區區這點小錢,還沒清姨每年給我的壓歲錢多。不信的話,哥現在就可以轉給你。”


    “他妹子的,你不說我還真想不起來你是個富二代。”我上下掃視了一番李鐵生,忍不住嘖嘖說道:“老實講,即使到了今天,我依然沒法將你的形象,和印象中的富家公子哥聯係起來……不過要論接地氣,還是屬你最這個!”我朝他豎起個大拇指。


    “嘿,長得帥又有錢,是我的錯嗎?”李鐵生衝我翻了個白眼,笑道:“其實你也知道,我以前跟家裏慪氣,不願意花老李的錢,盡管清姨時不時的會給我打點錢,然而以我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動用的。況且,我這人對吃穿本就不太講究,喜歡的二次元大多數也都是用愛發電,除了偶爾買買手辦和周邊會稍微費些錢之外,基本上日常開銷都能和我在網上做視頻的收益相抵掉。所以久而久之,消費習慣已經養成了,哪怕已經沒了原先的心結,但要讓我大手大腳的搞鋪張浪費,我還有點不習慣呢。”


    他挺起胸膛,嘿嘿笑道:“不過呢,托這些年節約的福,我還真攢下了不少錢。別說二十八萬了,就算是翻個十倍,我也能掏出來給你。”


    “坐擁萬貫家財,生活依舊節儉,這種美德值得表揚!”我讚歎了一聲,突然又嗤笑道:“道理我都懂……但是我明明記得,以前大家吃飯喝酒到最後,你都會故意裝醉來逃單吧!說什麽平民消費,開銷相抵,其實就是摳摳搜搜的靠著蹭吃蹭喝混日子吧!”


    “誒!看破不說破嘛!”李鐵生老臉厚皮絲毫不覺得羞愧,反而賤笑著解釋道:“人家商家搞遊戲做動漫也是要恰飯的嘛,咱身為一枚老二次元,總不能一直白嫖吧,多多少少還是要氪點金的。就是有時候一上頭,就花多了,所以就得靠兄弟們救濟啦!不過話都說到這了,我也不好玩賴,就下回,下回喝酒我請,成了吧。”


    “算你識相。”


    我笑著用手指朝李鐵生點了點,轉過臉來,對楊菜說道:“對了,我剛想起來,楊菜你和蘇飛譚關係那麽好,以前就沒聽她說過,咱們小李哥才是最深藏不漏的大土豪?”


    “我家裏的事,除了你們倆之外,沒人知道的。”楊菜苦笑了一下,小聲道:“說來慚愧,其實我和小譚的關係並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好,之所以走得近,也是因為同鄉再加上一個寢室的緣故,她對我家裏的事頂多也就算有所耳聞,具體的並不清楚。然後,幾個月前,因為我和你分手的事,導致我和她大吵了一架,鬧翻了之後,我們就不怎麽說話了。所以,她和李……小李哥的那些事,我是一概不知情的。”


    “唔,這就說的通了。”我沉吟片刻,忍不住語重心長地說道:“楊菜啊,你要是多給別人一點信任,也不會鬧得自己走極端。”


    楊菜被我說的臉色一陣變幻,卻並未開口反駁。


    李鐵生亦跟著笑道:“看來我家小譚,還是挺有正義感的。”


    “我家小譚?”我嘴角翹起,打趣道:“叫得這麽親密,莫非你倆是和好了?”


    “沒,又分手了。”李鐵生“嘶”了一聲,歎氣道:“本來我們都好的差不多了,結果上回從金陵回來後,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整天念叨著‘一入豪門深似海’,對我是畏如蛇蠍,敬而遠之,搞得我是一頭霧水,不知所措。你說,別的女人恨不得遇到大款就撲上去抱緊大腿不撒手,她倒好,送上門的高富帥不肯要,自己反而先害怕上了……死變態,你泡妞經驗多,給我出個主意,說說我該怎麽哄她好啊?”


    “喂喂,不要瞎說啊,我一單身狗,哪來的那麽多經驗。”我慌裏慌張地瞥了一眼楊菜,然後略作斟酌,分析道:“她可能一時之間還沒法接受你身份的轉換吧,而且說不定還有點自卑的心理在作祟。人本來看上你,就是隻圖你這個人而已,根本沒想過你的家庭背景,原本打得是沙海淘金的心態,結果沒想到一鋤頭下去挖出來個鑽石礦,多少都得生出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擔憂來。”


    李鐵生掏了掏耳朵,皺眉道:“說明白點,小爺聽不懂。”


    “有句老話怎麽說的來著……哦對,好女就怕賴男纏嘛。”看著李鐵生那副不開竅的模樣,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她又不是不喜歡你,你就使勁纏著她唄,總有她習慣的那一天。”


    “高,高招哇!”李鐵生總算是聽懂了,坐直身體大聲歎道:“居然能將情感問題講解的如此透徹,不愧是你,泡妞之神小濤桑。”


    “死一邊去!”


    我像驅蚊子似的揮了揮手,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對麵的楊菜身上。


    “不瞎扯皮了,還是說正事。”我清了清嗓子,措詞道:“總之,楊菜,現在的情況,就是有兩個方案,可以供你選擇。一是,由李鐵生幫忙找專人,幫你去處理家裏的那些糾紛,另一個,就是直接花錢了事……”


    說著,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準備選哪個?”


    楊菜沉默了幾秒,閃爍的目光猶豫不斷,似乎在經曆著極其坎坷的心理鬥爭。


    最終,她下定了決心,並斬釘截鐵地說道:“我選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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