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丘力居的率領下,烏丸騎兵大聲呼嘯,將持刀矛的右手向一側平平伸開,擺出烏丸輕騎衝陣最常見的猛禽撲擊架勢。這是他們效仿漢軍,不再一味使用騎射的一種戰術方式。他們喉嚨當中發出的呼號聲音,似乎也如北地猛禽大雕的鳴聲一般!在火光的照射下,環首刀發出耀眼的光芒。


    何白心中頓喜,丘力居即然如此托大,自已就不客氣了。口大聲呼喝:“上哇!讓胡虜瞧瞧我們白馬義從的威風!”


    二百餘白馬義從頓時大聲應和,人人拋弓,隻是抽出了近戰的兵刃,使馬槊長矛的在前,持環首刀的在後,同樣躍馬衝鋒,呼號著就和烏丸人迎頭撞上!


    不管漢軍還是烏丸軍,都在將要撞上的那一刻,撥馬就要走外圈。輕騎不比重騎,講究的就是機動性,越朝裏頭逼就越是施展不開。白馬義從屬於帶輕甲輕騎還好,烏丸騎兵純屬無甲或皮甲輕騎,絕對不能沒有機動性。


    在對陣衝殺時,要走外圈將對手逼成一團,一層層的殺傷對手,是最普通的輕騎騎戰之術。烏丸人的兵器不如漢軍的精利,更別提白馬義從軍了。在這個時候就分出高下來,烏丸軍都是燕山之中的硬木長矛,直衝的時候有力,掉頭斜刺,力道錯開,借不上馬力,頓時來勢就顯得緩慢笨拙。


    而白馬義從是公孫瓚精心武裝起來的親衛輕騎,當先騎士都是使用馬槊,一柄得用馬槊,沒有三五年時間不能打造成功。這些馬槊槊杆彈性十足,還維持著前衝直刺的架勢,但是槊杆一甩,就有如靈蛇一般的劃向對手。這一擊刺,不僅有矛的鋒銳,更有鞭子的效果。唯有世家將門貴族,才能保有如此之多的馬槊。


    雙方在戰場中心,狠狠的撞在了一起,一片人喊馬嘶的聲音,雙方騎士,都是紛紛慘叫怒罵著落馬。然而烏丸人的前鋒,幾乎被從馬上一掃而空。


    何白又是衝在最前頭,騎兵衝鋒時最好使用馬塑,雙鐵鞭過短,都有些不太適用了。於是胳膊中夾著一柄拾來的長塑,手中的馬槊被輪成一個圈子,如同長棒一般。然而馬槊槊頭又長又大,兩麵開鋒,雖是長棒的使法,但也不差。沾著碰著,鮮血就四下飛濺,就如一道血淋淋的作品,當下殺得烏丸前鋒人人辟易。


    而烏丸軍的人數占了絕對的上風,雙方馬力都已經減緩,隻是在戰場中心團團的轉著圈子。後麵的烏丸軍已經持刀矛湧上,亂斬亂刺。戰場中心的地方不大,何白盡量的將白馬義從與丘力居的親衛混雜一起廝殺,不叫其他的烏丸騎兵能插手其中。


    丘力居似乎也無意叫麾下的騎卒一起前來圍殺何白,雙方的呼喝之聲如雷,殺得對方不斷湧上,又不斷的落馬,一時間竟然分辨不清誰勝誰劣。


    何白參與了其中,隻感覺有些驚心動魄,白刃戰不比後世的炮火殘酷。但是都是雙方捉對的當麵混戰拚陣,殺起來短暫而且血腥,才叫人更加的熱血激昂。從中也能最直觀的看出,冷兵器時代優秀軍隊的武勇,到底到了何種地步!


    大漢軍隊的野戰能力,與後世諸朝代相比起來,無論是裝備、訓練、勇氣與戰術,都似乎更加的強大,唯有先秦與後來的大唐方能與之一比。


    隻是經曆數百年的安定之後,內地的軍隊大都不操,失去了漢軍曾經的榮耀。然而邊疆地區的軍隊,如右北平軍這種直麵北方胡虜的軍隊,卻是依然沒變,依然如當年的那般驍勇善戰。


    特別是白馬將軍公孫瓚所精挑細選的白馬義從騎,即使是在三國之中,也是最精銳的輕騎部隊。現基本上都在自己的麾下,身為衝鋒主將的自已,又非孬種,頓時就顯出了高出烏丸騎兵更高一籌的戰鬥力來。


    隻是這樣的優勢,卻不能太過持久。烏丸騎兵見漢軍圍著丘力居以少擊多,越戰越強,頓時不顧命令,全都湧了過來。一時之間,烏丸騎兵太多,又有弓騎手在側翼支持,使得白馬從義十分的狼狽。


    何白身上此時掛著了十幾支箭鏃,因為箭矢是青銅或骨箭,雖未完全透甲,卻也有箭鋒劃得皮膚生痛。何白不禁虎吼連連,拚命廝殺。然而烏丸騎兵在戰場處越聚越多,幾乎成了一個大疙瘩,前麵人落馬,後麵人立馬補上,前仆後繼的朝中心湧來。


    付邢與成章的武藝不行,隻與一般的白馬義從相差仿佛,若非有其他白馬義從的護持,早就落馬了。付邢望見前方勢若瘋虎的何白,在暗自咋舌的同時,也不禁被滿腦轉變成肌肉的何白氣得七竅生煙。在後方連聲大叫:“擒賊先擒王……”


    一連數聲的大叫,總算傳入了何白的耳中,何白這個時候仿佛才從慘烈的廝殺當中驚醒。何白暗道:平日的自已可不是如此的一味好殺啊,怎麽會忘記了公孫瓚所交給的任務。


    何白紅著眼睛抬頭四望,隻見丘力居又退回了後陣的大纛處,烏丸人的後陣,號角聲音連連響起,隻是催促著向前衝釘。烏丸騎兵此時也發了狠,要不變成冰冷的屍身落馬,要不就詛咒著對手上前以矛對矛,以刀換刀。


    短暫的廝殺,白馬義從已經折損了二、三十騎,加上先前戰亡的,差不多快過百騎了。而烏丸人丟得更多,差不多三、四倍於已了。然麵何白並不滿意,想起後來曹操的白狼山之戰,隻是區區五千虎豹騎,就殺敗了十餘萬眾的烏丸突騎。自已比起他來,真是差得太遠了。


    戰場之上,到處都是人屍馬屍,雙方失卻戰馬的傷卒,還在血水中互相扭打。戰場中的土地已經變成了紅色,混合著泥土又變成了暗紅之色。


    看著傷亡差不多過三分之一的白馬義從,何白又是心痛,又是悔恨,沒有能力強做什麽副統領啊。若是其他的擅騎戰將領來統領精銳的白馬義從,必不會叫他們傷亡如此的慘重。


    突然之間,何白發出了一聲震天怒吼,右手持槊,左手持鞭,一聲不吭的單身匹馬,朝著百步之外的丘力居猛衝而去。何白的武勇,在先前實在給烏丸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這個使馬槊使得如使骨朵大棒一般的漢軍將領衝陣,一時間竟然跟何白保持了距離,不敢逼得太近,渾然忘記了身後就是丘力居的後陣。


    付邢見了大急,暗罵何白這腦袋燒壞的家夥,大叫道:“白馬義從們,義之所至,生死與同!蒼天可鑒,白馬為證!跟隨何副統領,突擊!”


    已然有些疲累的白馬義從們,一聽白馬為證的誓言口號,與還在向著前方不依不撓衝陣的何白,頓時全身的氣力仿佛又起,大聲應和嚎叫著追隨何白瘋狂的向前衝鋒。


    烏丸人見了雖然勢窮也依然奮戰的白馬義從,又驚訝又是佩服,更多的卻是慌亂,這支騎白馬的漢軍還是人麽?麵對十倍於已的大軍不但衝鋒了,還殺了其中的四、五百騎的精悍戰士,此時更再度發起了絕死的衝鋒。


    此時就連位於陣後的丘力居也膽寒了,先前與何白硬拚了一記,差點沒有摔下馬去。此時望見渾身浴血的何白再次衝突而來,而麾下的騎卒卻如同波濤一般紛紛的閃開。何白那凶惡的臉龐越來越近,麵上的神情凶厲似鬼,丘力居頓時慘呼一聲,撥馬就走。


    烏丸騎卒見了不禁大愕,主將的突然遁逃,使得全軍的士氣立時大衰,忙不急的跟在丘力居身後紛紛逃命。何白大喜過望,呐喊著領兵窮追不舍,大肆的屠殺烏丸敗騎。


    此時南方與西方遠遠突然升起無數火把,西方更有一軍迅猛的殺到,為首之將正是公孫瓚的拜把子兄弟劉緯台、李移子、樂何當等將,嚴綱、嚴紀兄弟的麵孔也在火光中閃現。


    其他的烏桓部族不知究竟,又見丘力居部首先敗逃,還以為是大漢其他各郡所派來的援軍已到,忙不急的撥營四下撤軍。又被公孫瓚為主的右北平軍窮追不舍的追擊了一番後,頓時從撤軍演變成了大潰敗,烏丸突騎散亂得四處都是。


    何白此時依然是一馬當先,手持鞭槊在敵陣之中來回衝殺,望見有聚團的烏丸突騎,就領兵猛得衝去,往往是一衝而散,不複有敢於反抗之軍來。隻是在黑暗之中,視線不清,白馬義從跟之不上。何白一軍此時也是越衝人馬越少,最後隻剩下不到十騎了。


    何白本欲回軍,突然望見前方隱隱的有一隊數十騎人馬,為首的好似丘力居的模樣。何白知道他日後會成為烏桓人的單於,會對大漢有極大的危害。此時乘他病,要他命,自然不能放過了他。


    何白默不作聲,領人驅趕著戰馬,急速衝去。忽然右側一馬衝來,風聲呼嘯,一柄大刀猛然砍至,何白急忙舉槊上架。然而來將力大,何白單手不是對手,馬槊頓時脫手飛出。何白急忙舉起左手的鐵鞭一架,將將架住了大刀。不等何白抽出右手的鐵鞭反擊,忽聞身後勁風逼來,何白躲之不及,被一隻利箭穿胸而過。


    何白渾身一震,喉頭湧動,一口鮮血頓時噴出,又被右側那將一刀背打落馬下。腦袋一痛,立時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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