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主,他們幾個...,怎麽處置?"臨走之際,蕭華樓身後侍立的四人中的英氣勃勃的年輕男子問。


    他麵目俊朗,劍眉星目,靜靜站立,仿佛一隻獵豹,隨時可以疾迅如風的凶猛撲至。


    此人是逍遙幫刺字部一員,請示幫主之時,淡然的目光掃向躺在地上、諸穴被封、皆無法動彈的五人,令蔣漠寒他們心中發寒,他的目光中,並非冰寒一片,卻也沒有絲毫的溫度,無悲無喜,無喜無怒,仿佛看破一切,藐視世間一切生命。


    蕭華樓將轉過去的身體又轉了回來,看了地下的五人一眼,摸了摸自己挺直如玉管的鼻梁,清亮的目光轉向身側的孫初慧。


    孫初慧與蕭華樓俱是聰明絕頂之人,相處時間不短,已是心有靈犀,見他如此,知道是讓自己決定。


    孫初慧咬了咬薄薄的嘴唇,姣美的麵龐滿是遲疑。


    若是依她開始的心情,恨不得將這幾個卑鄙無齒的家夥殺個幹淨,但看著癱軟在地上的幾人,卻又狠不下心來,畢竟他們對自己並未再有冒犯,換了旁人,心性稍一邪惡,自己怕是早已沒臉見人了,定是一生不幸。


    蕭華樓看著孫初慧那陰晴不定的俏臉,不由輕輕一笑:"初慧,不如殺了算了。"


    他輕描淡寫的語氣,絲毫不將人命當回事,令躺在地板上的五人心中發寒,忍不住死死望向孫初慧,除了蔣漠寒望了她一眼,便闔上了圓圓的小眼,其餘四人的目光皆隱隱帶著哀求。


    孫初慧忙搖了搖螓首,一邊將散落下來的秀發捋至耳後,一邊輕聲道:"蕭大哥,他們罪不至死。"


    蕭華樓苦笑了一下,心中卻頗為喜歡,她能這般想,實是心胸開闊,難得之極。


    "走吧,這些事就讓橫塘他們處理吧!"又掃了一眼地下的五人,蕭華樓微微一笑,一拉孫初慧的柔軟冰涼的小手,帶著她走了出去,轉身之際,一隻玉瓶自他手中飛出,飛向身後侍立的那位暗部人員。


    他身後的四人有兩人留下,便是暗部與刺部之人,兩人皆是年青男子,一個英氣勃勃,一個普普通通。


    蕭華樓口中的橫塘,卻是那名容貌普通的暗部成員,名叫陳橫塘,可謂蕭華樓的心腹之人,蕭華樓打了一個眼色,他便已領會於心,接過射過來的白玉瓶,並未多說。


    陳橫塘容貌普通,身材亦是如此,既不壯碩,亦不削瘦,顯得頗為勻稱,亦是不被人注意,他此時笑眯眯分別拍了拍地下躺著的幾人,嗬嗬笑道:"幾位,確實擔量不小啊!嗬嗬..."


    其神色,仿佛老朋友聊家常,絲毫沒有敵意與凶煞之氣,一團和氣,解穴的手法亦是輕柔。


    隸屬刺字部一員,英姿勃勃的另一位名叫陳望北,此時他抱著胳膊,嘴角微翹,似笑非笑的望著緩緩自地上爬起,艱難的坐起來的五人。


    陳橫塘一拂長衫,緩緩坐到了他們身前,兩腿盤膝,似有促膝長談之勢,笑眯眯的說道:"諸位,現如今,有兩條路擺在你們麵前。"


    他兩隻眼睛笑得眯成一道縫,令人觀之頓生親近之意,仿佛鄰家大男孩,予人以純真之感。


    "一條呢,是在下取了你們的性命,以息敝幫主的怒氣!"陳橫塘笑眯眯的神情不變,溫和的望著眾人,豎起了左手食指,比了比。


    見他們並沒有什麽騷動,隻是定定的望著自己,心中抹去了不屑,又將左手中指豎起,翻了翻,笑眯眯的說道:"另一條路,便是將功贖罪,為敝幫效力。"


    "這兩種路,諸位可任意選擇,在下絕不相逼。"陳橫塘語氣親切溫和的說道,放下手指,兩手按著雙膝,若是在幾百年前,這便是箕坐,極為失禮,如今卻也平常。


    蔣漠寒此時已經將流到脖子裏的口水擦淨,用力將錦帕扔出廳外,極輕的錦帕飄不受力,令他頗為費力,聞聽陳橫塘之言,不由翻了翻圓圓的小眼。


    他們幾個都是老油條,雖然能夠動彈,便渾身的內力盡皆被封,蔣漠寒沒有了內力支撐,胖墩墩的身材,即使扔一條錦帕也吃力,此時的他們已是俎上之肉,隻能聽天由命了。


    見他們皆闔上雙目,一幅任憑風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動的模樣,陳橫塘也不生氣,自懷中緩緩掏出那隻白玉瓶,輕輕放到地板上,溫聲說道:"此丹名曰同心丹,可辟百毒,功能強體,兼有增強功力之效,隻是需要每年需服用一次解藥,以壓抑藥性,否則,每日子午之交,渾身如蟻噬骨,痛不可當。"


    說完,微笑的望著闔目閉眼的五人,平凡的臉上,其笑容頗有些意味深長。


    抱著胳膊,站在一旁的陳望北此時麵帶冷笑,如刃般的目光緩緩掃向諸人的麵龐,其神情與陳橫塘霍然相反。


    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雖不開口威脅,威脅之意卻已昭然若揭,要想活命,隻能服下同心丹。


    蕭月生本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觀瀾山莊出來的門下們,亦是一脈相承,對於善人,以善對之,對於惡者,則是更惡。


    但本著苦海無涯,回頭是岸的慈悲之心,對那些並非十惡不赦之人,他們還是要網開一麵的,並非簡單的一殺了之,而是廢物利用。


    其行徑與當初黃藥師令數位大惡之人成為啞仆無異,不過,手段要稍微柔和一些罷了。


    蔣漠寒睜開了眼睛,似是認命一般伸手,將身前的白玉瓶拿起,拔開木塞,將裏麵的丹丸倒出,六顆龍眼大小,赤紅的丹丸在他白胖的手中燦如晚霞。


    "一人一顆,不可多用。"陳橫塘笑眯眯的提醒。


    蔣漠寒默默轉身,看了一眼睜開眼的四人,將胖手伸出,托著赤紅的同心丹。


    那四人倒也幹脆,知道再無他途,艱難的伸手,自蔣漠寒的胖手中取出一顆赤丸。


    蔣漠寒將剩下的兩顆留下一顆給自己,剩餘一顆放回白玉瓶,塞上木塞,放回原處。


    看著眼前這顆紅得刺眼的同心丹,他們百感交集,雖然自踏入江湖之路起,心中便有了不得善終之悟,但這一日來得如此之快,卻是令人悲愴,人在江湖飄,靠的是武功、智慧,還有運氣,今日之況,實因運氣使然,隻能認命了!


    看著他們一臉決然的將同心丹服下,陳橫塘與陳望北相視一笑,任務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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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山之巔


    清風鼓動,雲海之上,青鬆微微搖擺,夕陽放射出瑞光萬道,射至黃山之上,將黃山峰頂的奇鬆異石染上一層絢爛。


    一座碧綠的竹廬坐落於黃山之巔。


    此廬位置頗巧妙,麵朝雲海,背倚巨石。


    山頂懸崖之上,方圓十幾米,一片平坦,仿佛被打磨過一般,竹廬座落其上,背倚參天巨石,巨石約有十幾丈高矮。


    南麵朝向雲海,下麵是隱隱約約的青鬆怪石,這數百丈的高崖,人若落下去,定會屍骨無存。


    幾株蒼鬆傲立於懸崖邊上,其根深紮於岩石之中,令人體會到了生長之力,蒼鬆之下,兩隻白鶴悠然而立,一隻長腿屈起,隻以獨腿支撐,在清風中,穩如身邊的蒼鬆。


    這幾株蒼鬆雖年輪悠長,卻並不高大,反而橫向生長,形成三層華蓋,形狀仿佛迎客鬆。


    兩間竹廬連成一體,令人驚異之處,便是軒窗之異。


    竹廬的軒窗並非人們通常用的格子窗,而是極為罕見的玻璃窗,南牆的上半部皆成窗戶,陽光無礙的射入,令竹廬極為敞亮。


    右麵的竹廬內,清香泌人心脾,絢爛的晚霞透過玻璃窗,將屋內變得通紅,光線柔和。


    靠窗不遠,蕭月生盤膝坐於錦製月白蒲團之上,沐浴著晚霞,披灑著紅光,一手拿著書卷,另一手自然的翻轉著碧玉佩,身側是精致光潔的白玉杯,身前則是一隻玲瓏秀巧的玄鐵爐,泌人的清香嫋嫋繚繞於擺設簡單的屋內。


    他之身側,一位身著月白宮裝的絕代佳人,容光若雪,仿佛寒宮仙子下凡,她玉腿並攏,側坐於月白絨毯之上,姿態曼妙動人,正是四侍之首的小玉。


    小玉兩腿並擾側坐,上身卻筆直,顯得極為端莊秀雅、雍容高貴,她身前是低矮的檀木雕花書案,幽玄瑤琴與精致的筆墨紙硯分置其上,幾卷書冊疊放於案側。


    案頭之上,一束花插於溫潤的碧綠玉瓶之中,皆是些星星點點的野花,看得出來,是采自此山中。


    窗外輕風微嘯,吹過鬆針間的聲音清晰可聞,屋內溫暖如春,小玉螓首微垂,閱讀著身前的十幾張素箋,不時抬頭瞧一眼自己的丈夫,小屋充滿著靜謐的溫馨。


    "公子爺,華樓又用同心丹了!"小玉螓首微抬,將手中的素箋合上,折好放回檀木案頭的碧玉花瓶旁,柔聲說道。


    "哦,他倒是大方,能不殺人,難得難得!"蕭月生眼睛離開書卷,悶哼了一聲,手上的玉佩停止了翻轉。


    這同心丹並非粗製濫造的丹藥,其材料雖不珍貴,卻極頗稀少,世俗之中甚少人得見,是蕭月生偶爾心血來潮時所煉製,一爐煉出了九九八十一顆。


    離開觀瀾山莊之前,每人皆會得賜一些丹藥,或增內力,或解毒避毒,或療傷聖藥,種類頗多,每人可以選擇四種。


    而蕭華樓所選的,便是同心丹,僅選了同心丹,故能得到九顆,否則,僅能得到兩顆罷了。


    要蕭月生再煉一爐同心丹,那是絕無可能,心血來潮之作,權當天意如此,他順天而行,否則,他才懶得煉這東西,控製人的方法數不勝數,何苦費這功夫?!


    "這蕭華樓確實有成大事的氣魄!"小玉細膩雪白的嘴角微抿,輕輕笑了笑,風姿嫣然。


    "嗯,這倒不假。"蕭月生點點頭,放下書卷,端起身側的白玉酒杯,輕泯了口碧蕪酒。


    "不過,我有些擔心..."小玉輕捋了一捋光潔額頭落下的一縷青***言又止,雙眸如熠熠閃光的寶石,沉思的神態,迷人之極。


    "嗬嗬...,擔心什麽?"蕭月生看得一陣心癢,放下白玉杯,起身離開月白錦團,坐到了小玉身旁,大手一攬,自後至前將端莊秀雅的小玉擁至懷中,親了親她幽香黑亮的秀發。


    小玉回頭嫵媚的嬌嗔了他一眼,並未抵拒,雪白的麵龐飛上兩團紅暈,令原本端莊秀雅的她陡增嬌豔之色。


    偎在丈夫溫暖的懷裏,小玉靜靜體會著被寵愛的甜蜜,半晌,方才開口,低聲柔柔的說道:"我怕華樓養虎為患,最終反被虎傷。"


    "嗬嗬...,小玉過慮了,華樓豈會沒有防備?"蕭月生嗬嗬一笑,並無擔心之態,下頜摩擦著她光滑如緞的秀發,摟著她香軟的嬌軀,嘿然道:"若是這點兒小事都做不好,還不如回山莊掃地。"


    小玉偎在丈夫懷中,能夠感受到他嗬嗬笑時胸膛的震動,她點了點頭,同意丈夫的說法,蕭華樓身為觀瀾山莊萬華館出來的傑出弟子,應該不會那般輕易遭到暗算。


    "嗯,不過,華樓這個累積功德法,確實還有待完善,...唉,用同心丹絕非正途,給他回信時,囑咐他少用!"蕭月生搖了搖頭,對於同心丹,他不甚喜歡,認為作用不大。


    所謂功德累積法,其實脫胎於觀瀾山莊的積分法。


    服下同心丹之人,並不屬於逍遙幫,隻需給逍遙幫提供情報即可,情報以重要性來區分,劃分為一至五級。


    一般重要情報為一級,事關存亡的情報則為五級,一級一分,二級兩分,三級四分,四級八分,五級十六分,積滿一百分,同心丹便會被完全解開,否則,需要每年領一次解藥以壓製同心丹的藥力。


    積滿一百分,看似容易,卻也不易,不過,服下同心丹之人即使不出力,逍遙幫也不會為難,但性命掌控於別人之手的感覺,卻非是能夠忍受。


    憑著九顆同心丹,逍遙幫相當於多了九位暗線,蕭華樓的同心丹運用極是謹慎,非是尋常人便可得此丹。


    如此行徑,非是正人君子所為,但以惡製惡,蕭華樓施展起來,並不覺有何負擔,觀瀾山莊出來的門人弟子,甚少有方正之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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