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既是如此,便讓那魯莽的小子呆在那裏吧!...他手上拿著幹糧與水囊,倒也不虞餓著,趁這個機會,能磨磨他的性子倒也好!"


    歐陽有思雖是心中失望,卻並未形之於外,笑了笑,帶著灑脫的語氣,反而將此事化為好事,其心思之靈動,非是常人可比。


    張清雲清澈如泉的明眸微微閃動,似是明媚的陽光照在水中,波光瀲灩,彎月黛眉一蹙,令坐於對麵的歐陽有思不由心中一跳,砰砰加快,她的一顰一蹙莫不帶著令人心動的魅力。


    微一蹙眉之後,張清雲想起了當初與那人臨別時的情景,想起了他笑嘻嘻的交給自己一隻黃玉佩時所說的話。


    雪白玉手探到自己高聳的胸前,自懷中拿出一隻晶瑩潤澤的淡黃玉佩,玲瓏精美,細膩光澤,一看即知是世間難得的美玉。


    巴掌大小,晶瑩玲瓏的黃玉佩與她的玉手相互映照,宛如兩塊玉放在一起。


    握著玉佩,感受著溫暖的氣息不停的湧入自己手心,她微一沉吟,終於櫻唇一咬,下定決心,將淡黃晶瑩的玉佩遞向秦思瑩,語氣淡淡的說道"思瑩,你帶上這個,看看能不能找到歐陽公子。"


    秦思瑩有些疑惑,她從不曉得師父竟有這麽一塊兒眩人的玉佩。


    當初蕭月生與張清雲離別時,特意避開了其餘人,單獨將玉佩交到她手中,他知道張清雲的脾氣,若不如此,怕是她拉不下臉來收下。


    雙手接過泛著晶瑩光澤的黃玉佩,打量了幾眼,看到玉佩上的圖案,一人負手而立,長袍博袖,瀟灑飄逸,其氣質頓令她想到了蕭月生,再翻過來,後麵以陽文雕法刻著行雲流水般的兩個字:"觀瀾"


    秦思瑩會心一笑,她知曉了這塊兒玉佩的來曆,心中頓時生出幾分信心,一扭嬌軀,倏然跑了出去。


    段紫煙伸手將小紅泥爐端起,"嗞嗞"的聲響已消失不見,滾滾白氣自爐中蒸騰,淡淡的茶香彌漫於屋內,令人聞之頭腦一清,精神一振,一聞便知此茶非是凡品。


    到了此時,歐陽有思方才有心思打量自己所處屋內的布置。


    一榻一桌一案,皆是鬆木製成,還有幾隻圓木墩,雖是簡單,卻充滿著自然的古樸,古色古香,顯示出建造此屋之人的不凡。


    圓桌上擺放著數個雪白晶瑩的瓷盞,在夜明珠乳白的光輝下越發晶瑩光澤。


    段紫煙素手執紅泥爐,先斟了少許熱茶,將桌上的七隻白瓷盞涮了一下,接著一一斟滿,分別端到眾人跟前。


    秦思瑩拿著觀瀾玉佩一溜兒煙的奔出屋子,直向來路而去,腳下踏著進六退二的步法,卻沒想到,剛一踏入陣中,手中的黃玉佩驀然湧出一股清流,迅速無倫的自她玉手中湧入,沿玉臂直衝至眼中,雙目微微一痛,她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眸。


    這陣微微刺痛頗輕,來得快去得也快,剛闔上眼瞼,刺痛便已經退去,反而清涼了許多,禁不住湧出些許眼淚。


    她拭了拭眼角,睜開雙眸,眼中的世界驀然一變,已非閉眼前霧氣朦朧的情景。


    周圍的幻象盡皆散去,還原成了鬆林的模樣,夜風吹過,青鬆輕輕起伏,鬆針簌簌,寂靜得很。


    那位直勾勾盯著自己看的歐陽公子不出所料,正站在鬆林中,腳下不動,仔細看去,卻有些微顫,兩臂卻抓著身旁的鬆樹,探頭探腦,似是在摸索著什麽。


    夜色並不能影響到秦思瑩的目光,她能看到,那位歐陽公子目光斜下垂,似自高往低看,頗是專注,極為認真,似在搜索腳前方有些什麽,她從未陷入陣中過,也不知他眼中所見究竟是何。


    秦思瑩抿嘴一笑,心中頗有幾分興災樂禍之愉,讓他那麽色眯眯的看自己,活該!


    但想到師父的交待,即使不願,也隻能救他出去了,他的命倒好,省了這頓苦頭!她撅了撅嫩紅的櫻唇,有些氣憤的想。


    她窈窕的嬌軀欲動,忽然停了下來,依她原本所想,自己直趨上前,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揪出陣來便是了。


    但欲動之際,她忽又省覺,自己這麽做,有些太過失禮了,會損了清微劍派的英名。


    水瑩瑩、亮晶晶的眼珠一轉,微一蹙黛眉,頓時計上心頭,玉腿一屈,蹲了下來,自滿是枯黃鬆針的草地上拾起了一段枯枝,約有一臂來長,頗是粗壯,用來當短棍防身也足矣,一劍怕是削不斷的。


    歐陽玉明眼中所見,卻是自己正站在懸崖邊上,身旁有一棵青鬆傲然屹立,不屈風霜。


    天上的月光好像明亮了許多,即使沒有火把,肉眼所見,也朦朦朧朧,可以將就。


    他將火把熄滅放下,兩手扶著青鬆站定,兩腿緩緩挪步,走至懸崖邊上,慢慢往下望去。


    那是深不見底的山澗,幽暗森然,一望之下,頓生眩暈之感,幸得有青鬆可以扶住,否則,自己發軟的雙腿是否會身前一倒,將自己摔到懸崖之下,也未為可知。


    歐陽玉明暗罵自己沒用,如此膽小,怎能成就一番事業?!鎮定了一番心神,緊緊抓著青鬆粗壯的樹枝,再次慢慢往下望,心下疑惑不已,這片鬆林座落於通往臨安城的官道旁,怎會有這般懸崖深澗?!詭異,著實詭異!


    "鏘——!"寒光一閃,歐陽玉明驀然拔劍出鞘,疾轉身軀,卻見一隻木棍正飄在半空,似是被無形的手拿在手中一般,極是詭異。


    他知道自己剛才被這隻木棍捅了一下,否則,斷難發覺這無聲無息的一棍。


    "誰?!"歐陽玉明從未見過這般情形,超出平日裏的想象,聲音難免有一絲顫抖。


    他一向自負武功超群,不懼於任何人,但眼前所見,卻並非是人,自己一向自恃的劍法,怕是不靈光了。


    木棍橫在半空,忽然動了一下,仿佛鬼魅驅使,歐陽玉明舉頭望天,月光如水,卻蒼白得可怕,正是群鬼亂舞的好時機!


    "咯咯..."一串銀鈴般的嬌笑聲響起,木棍微顫,卻不見人影,隻聞其聲,更像是鬼笑。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歐陽玉明喃喃自語,自我鼓氣,隻覺握劍的右手掌心已是汗水湧出,幸得劍柄用麻布纏住,否則,現在根本握不穩劍了!


    "哼!誰是鬼了?!"嬌美圓潤的聲音再次響起,雖是狠狠的哼了一聲,語氣中卻充滿著笑意。


    秦思瑩根本聽不到歐陽玉明的聲音,隻是見到他的嘴唇翕動,通過唇語,看得到他所說。


    歐陽玉明卻能夠聽得到她的笑聲與嬌嗔,對秦思瑩一見鍾情的他,對她的聲音亦是回味不已,此時亦聽了出來。


    "你是秦仙子?!"歐陽玉明舉頭四望,蒼茫一片,無邊無際,杳無人影,令他大是迷惑。


    認真看了他的唇形,見到他聽出了自己的聲音,秦思瑩本想捉弄他一番的心思也隻能拋開,輕輕點頭,搖了搖手中粗短的木棍,嬌聲說道:"是我!...你抓著樹枝,跟著我走罷!"


    歐陽玉明雖有滿腔全腹的疑問,但心中的仙女吩咐,他隻會呆呆的應是,利索無比的將寒劍還鞘,一隻手抓上了飄在空中晃動的木棍,心跳砰砰作響,仿佛是抓著仙子的手一般。


    隨著木棍的方向邁步,即使眼前是懸崖峭壁,他亦無畏無懼,若非被秦思瑩所迷,怕是早就鬆開鬆木,不敢再走了。


    經過兩次之後,即使歐陽玉明頭腦一片混沌與甜蜜,也知曉了眼前多是幻象,並非真的懸崖峭壁,不由暗暗心驚。


    陣法的範圍並不大,隻是三四十步的距離,跟著木棍的力道,很快便眼前一亮,空曠起來,將自己的心填滿的倩影就在眼前,婀娜的身姿似是楊柳,素手執著木枝,另一端被自己握在手中。


    "好了,進去吧。"秦思瑩嬌美的臉龐緊繃,將手中木棍放開,自羅袖中拿出香帕拭了拭手,頗是冷淡的說道,隱約間,極具其師張清雲之氣質。


    "多謝秦仙子出手相助,...剛才那便是陣法?"歐陽玉明卻舍不得扔掉木棍,拿在手***手稱謝,雖見其神態冷淡,似是要拒人於千裏之外,仍舊厚著臉皮搭訕,被其父罵出來的臉皮終於顯出作用。


    "嗯哪,快走吧,他們等著呢。"秦思瑩點點頭,接著蓮步輕邁,往屋子走去。


    她宛如換了一個人,不複剛才的嬌俏活潑,反而清冷無比,令歐陽玉明有些疑惑,莫不是秦仙子有雙胞姐妹,長得一模一樣?!


    秦思瑩看似嬌俏活潑,但畢竟是張清雲的弟子,由於崇拜師父,故深受其師張清雲的影響,雖未出家,但對於男女之情,卻淡漠得很,以張清雲為榜樣,想要終生追求武學,歐陽玉明雖然相貌英俊,天資過人,卻絲毫無法令她的心湖生出一絲漣漪。


    兩間鬆木屋,西麵一間讓給了歐陽有思他們居住,這畢竟是冬季,到了晚上,更是寒冷,若是要露宿於外,即使他們是練武之人,怕是也承受不住。


    隻是他們初次來臨安,根本沒有經驗,很容易的錯過了宿頭,本以為這一晚會在林中幕天席地的挨凍,沒想到還能找到屋子睡一個溫暖的覺,心中對張清雲她們極為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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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安城皇宮大內隆福宮


    夜晚的隆福宮燈火通明,一串串燈籠將整個宮內外照得宛如白晝,其氣派不愧為太子所居。


    隆福宮附近,侍衛環立,個個按著刀鞘,目光炯炯,不容任何人靠近,將宮內護得嚴密合縫,連一隻蒼蠅蚊子也無法飛入,隻可惜此時冬季,卻也見不到蒼蠅蚊子。


    燈光明亮的宮殿內,宮女們皆被摒退,雖幃幔道道,縮小著空間,仍顯得大殿空曠寂寥。


    蕭月生帶著淡漠的神態端坐於明黃繡墩上,右臂漫不經心的搭在檀木圓桌上,黑瓷茶盞在右手中輕輕晃動,泛著青光,茶香嫋嫋,沁人心脾,左手拿著黑瓷盞蓋,似乎隨時可能脫手而落於地毯上,動作透著幾分慵懶與舒散。


    他的對麵,是一身明黃龍袍的理宗,他與蕭月生對坐於桌旁,雖是端著茶盞,目光卻不時的瞟向絲幔垂幃的床榻。


    床榻之旁,繡墩之上,賈貴妃一身淡粉色的宮裝,風情萬種,豔光四射,明媚不可方物,與遇到蕭月生之前相比,容貌肌膚宛如年輕了幾歲,吹彈可破,此時明豔的容貌帶著幾分憂慮,仔細的望著榻上所躺之人。


    她與理宗的目光,皆是注於榻上躺著的青年男子,容貌俊秀,與理宗頗有幾分相象,此時正闔著雙目,靜靜仰躺,似已睡去。


    這位頗肖理宗的青年,便是當今的太子趙禥,本是榮王趙與芮之親子,其母黃氏出身低微,因打胎之故,令趙禥發育遲緩,智力比平常人遲鈍一些。


    "先生,不知禥兒何時能醒來?"理宗收回目光,望向一臉淡然的蕭月生,熱切的問道。


    "嗬嗬...,陛下但請寬心便是,太子殿下明日清晨便會醒來,今晚補天丹的藥力便會發作,明日便會收到效果。"蕭月生放下黑瓷茶盞,摸了摸自己唇上黑亮的八字胡,嗬嗬笑道。


    他這般篤定慵懶的語氣,倒讓理宗心懷大放,拿起黑瓷茶盞,輕啜了口香茗,溫聲道:"子虛先生做事,朕焉能不放心,先生還請休息吧。"


    "也好,那可要麻煩陛下為山人準備一間靜室,今晚就不離宮了,不知可否?"蕭月生點點頭,放下了茶盞,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詢問。


    他話中之意,早已彰明自己之心,頗是識趣的主動留下,免得令理宗難以說出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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