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他們的是宋遠橋、俞蓮舟與張鬆溪,他們身後還有一位青年英俊男子,眉目清秀,頗有幾分玉樹臨風之姿,俊美中透著軒昂,正是宋遠橋的獨子宋青書。


    殷梨亭上前見禮,他們雖對李若雲三人朦朧的麵容好奇,卻並不大驚小怪,隻是存於心中,以待後問。


    見到秀雅清麗的周芷若,宋青書的目光不由一亮,怔怔然發呆了片刻,他何曾見過這般豐神秀骨的美人,不由的心神為之奪。


    周芷若固然美麗,但在習練了碧水訣的李若雲等人跟前,卻顯得有幾分黯然失色,但她們如今戴著玉璫,傾城的容顏不可見,宋青書的目光自是被周芷若吸引。


    貝錦儀與紀曉芙交好,所謂意氣相投,性子便有幾分相近,她為人平和溫婉,全不似滅絕師太那般咄咄逼人,加之容顏秀雅,人緣極佳。


    幾人相互介紹完畢,寒暄一番,然後讓進屋內敘話。


    李若雲心靜如水,不管什麽人,在她麵前沒有什麽差別,林曉晴則玲瓏心竅,兩人見到名震天下的武當五位大俠,仍能舉止自如,蕭疏影五個卻頗有幾分緊張。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他們知道世道艱難,生活不易,蕭摩他們幾人苦苦掙紮著求生存,對世態更知之甚深,知道此時乃最緊要的關頭,是自己命運的岔道,自是難免有幾分緊張,蕭疏影則是為自己的四個弟弟擔心。


    聽到蕭摩四人是前來拜師的,宋遠橋幾人打量了幾眼蕭摩四人,不由暗自點頭,雖沒出手觸摸他們的骨胳,但蕭摩他們皆是眼中靈氣四溢,定是聰慧異常,必是前途無量的佳弟子。


    林曉晴暗自打量著威震武林的武當七俠,如今已僅有五俠,大歎果然名不虛傳,宋遠橋的溫雅謙和,俞蓮舟的冷麵如鐵,張鬆溪的清俊,莫聲穀的豪氣,各成獨特的氣質。


    年輕之時,宋遠橋他們尚還看不出異樣,相貌多是普通,但養移體居頤氣,隨著他們武功的精進及日常的威儀,獨特的氣質越發明顯,足以令人心動。


    她不由暗自拿他們與自己的大師兄比較,才驀然發覺,大師兄的氣度,看似平淡衝和,卻隱隱將他們壓住,這種感覺極為奇異。


    看過滅絕師太的書信,即使薦來的是資質駑鈍之人,他們也不便推拒,何況蕭摩蕭訶他們四人乃良才美質,殊為難得,送上門來的好事,豈能拒絕?!心下大喜過望。


    林曉晴幾人與他們說了幾句話,便告辭下去,到客房中休息,一路急行,即使身體不累,心也感覺累了。


    武當五俠並未散開,隻是派宋青書代他們招呼客人,他們圍著一張桃木圓桌而坐,傳看著滅絕師太的手書。


    "大哥,這四個小家夥天賦驚人,將來說不定會出現武當四俠的名號,大振我武當威名呢!"莫聲穀放下青瓷茶盞,放回圓桌上,撫須嗬嗬笑道,須眉俱動,臉上難掩喜悅。


    "嗯,他們幾個確實資質過人,若非滅絕師太不喜男弟子,怕是早就收入門下了!"張鬆溪也撫著清須,笑著點頭,武當後繼有人,他自是欣喜異常。


    "這般天賦異稟的少年確實罕見,也是咱們武當之幸!...水雲派不收男弟子,而峨嵋派又不喜男弟子,才會便宜了咱們!"殷梨亭也是滿麵帶笑,臉上滿是慶幸之色,眉宇間的鬱鬱之氣似乎也消了幾分。


    "六哥,這個水雲派究竟是什麽門派,座落在何處?...你七弟孤陋寡聞,還真沒聽說過這個門派!"心直口快的莫聲穀開口問道,沒有外人在旁,問得也直接得很。


    "似乎離著峨嵋派很近,兩家頗有往來,關係不俗,若不然,以滅絕師太的脾性,這種求人之事,斷難做是出!"殷梨亭對於滅絕師太的性子大為了解,孤傲不群,冷硬如石。


    "這倒也是異數,她們峨嵋派一向不甚瞧得上別的小門小派的!"莫聲穀哼著冷笑一聲,對於滅絕師太,他可沒什麽好印象。


    "七弟這話不錯!依滅絕師太的性子,實在是破天荒之舉,怕是她欠下了水雲派莫大的人情,才不得不寫下這封信!"張鬆溪抖了抖手中那張素箋,笑吟吟的道。


    他們幾個師兄弟聚一起,說起話來甚少顧忌,對於滅絕師太的好顏麵,也大有了解。


    "水雲派...水雲派...,還真是沒聽說過,莫不是咱們多年不在武林中走動,變得耳聾目盲了不成?!"宋遠橋一直聽著弟弟們的議論,此時微微念叨著水雲派的名字,撫須之間大是感慨。


    "大哥,我倒想起一個人來..."一直冷著麵龐,正襟端坐的俞蓮舟忽然開口,緩緩而道,臉上冰冷依舊。


    "哦?二弟快講!"宋遠橋忙道。


    "水雲仙子溫玉冰,...是不是水雲派的?"俞蓮舟緩緩說道。


    "二哥好記性啊!"殷梨亭不由讚歎,對眾人笑道:"這位水雲仙子就是水雲派的掌門。"


    "這位水雲仙子僅是姿色過人罷了,武功著實平常得很!"俞蓮舟撫著頜下清須,微皺眉頭,細細思索,似是不解。


    他自是不解,若水雲派的武功低微,以滅絕師太的性子,怕是理都懶得理她們。


    "二哥這卻說錯了!"殷梨亭忙搖頭反駁,鄭重道:"前兩日我與她們相遇時,恰有一群人正在圍攻她們,那位林女俠一手劍法精妙絕倫,實不在咱們武當劍法之下!"


    "竟有這般厲害?!"莫聲穀幾乎跳了起來,瞪大著眼睛。


    莫聲穀在外人麵前,老成穩重,但在自己的兄弟麵前,卻依舊是最小的一個,言笑無忌,有什麽便說什麽。


    "非常厲害!"殷梨亭重重點頭,搖頭回相起那日傍晚所見,還有林曉晴那朦朧之下的驚世嬌顏,他雖心死如灰,但見到那般驚心動魄的美,仍難免失神片刻。


    "待明日,小弟一定要找她們切磋一番!"莫聲穀叫道,重重一拍圓桌,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嗬嗬...,七弟莫要輸了才是!"殷梨亭竟然開起了玩笑,令其餘諸人心下暗喜,自己這個六弟整個人變得明朗許多,不再被仇恨所折磨與籠罩,實在可喜可賀!


    "聽她們所言,真正厲害的,卻是她們的大師兄!"殷梨亭收斂了微笑,一邊將懷中的書信掏出,雙手遞向宋遠橋。


    "大師兄?...水雲派不是僅收女弟子嗎?"張鬆溪頓生興趣,連忙追問。


    "水雲派確實隻收女弟子,她們大師兄卻是個例外,是她們師父從小拾到的孤兒,收養在身邊,近幾年來,一直閉關練功,這才出關不久,好像她們的劍法便是由他所創!"殷梨亭將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詳詳細細的說出。


    "是他自創的劍法?唉,六哥,小弟著實有些等不及了,真想馬上去跟她們切磋切磋,見識一下六哥所說的精妙劍法!"莫聲穀被他說得躍躍欲試,想見識一番水雲派大弟子所創的創法。


    創出一門劍法,實非簡單之事,非有絕世之才無以為繼,他們自忖尚無這般造詣。


    他們武當七俠武學豐瞻,幾乎見遍天下間所有精妙的劍法,乍聽有新的劍法,自是好奇,似是小孩見到了新的玩具一般。


    "六弟,這是..."宋遠橋忽然自信箋上抬頭,望向殷梨亭。


    "大哥,這便是水雲玉液!"殷梨亭又自懷中掏出那隻小玉瓶,遞給宋遠橋。


    宋遠橋見他們好奇的望向自己,便將幾張信箋交給二弟俞蓮舟,接過白玉瓶,小心的瞧了瞧。


    俞蓮舟一目十行,速度飛快,大略看完信中所寫,也不由將目光望向宋遠橋手上的白玉瓶。


    張鬆溪與莫聲穀分別看了書信,沉默了下來,皆望向那隻晶瑩溫潤的白玉瓶。


    這十幾年來,俞岱岩不僅深陷於自責與悔恨之中,更兼之手腳俱斷,無力行走,僅能纏mian於榻上,有時由童子抬到屋外,曬曬太陽,看看風景,便是一日全部的生活,他們這幾人看著,內心肝腸摧斷,痛苦異常。


    十幾年來,他們費盡心思,在天下間搜尋治筋骨的療傷靈藥,每次皆在希望與失望之間輪回,徒增俞岱岩的痛苦,仿佛是將傷疤不斷的揭開一般。


    故這次見到送上門來的靈藥,他們不且未有欣喜,反而顧慮重重,即使他們豪俠過人,也不由麵麵相覷。


    宋遠橋見師弟們皆望向自己,搖頭歎氣:"唉——!...四弟,你如何看?"


    武當第四俠張鬆溪是他們的智多星,素來心細如發,心思縝密,智計過人。


    蕭月生的信最後留在張鬆溪手中,他正垂頭低吟,見到大哥見問,抬頭感歎道:"大哥,姑且不論其藥是否有效,便是這篇心訣,也是極為精妙的法門,...妙啊,實是絕妙!"


    他拿信的雙手微顫,心下激動不已,如飲醇醪,暢美難言,偏偏又刺激異常,便用力拍向桃木圓桌,砰然作響,茶盞震顫。


    "是啊,這位水雲派的大兄弟實是光風霽月,這般神妙的法門,竟能無私的授與,著實令人佩服!"殷梨亭點頭,他一路之上,便在不停的揣摩這篇心訣,越想越覺神妙無方,受益無窮。


    張鬆溪素來冷靜過人,能令他這般狂態,其餘諸人不由大感好奇,剛才光顧著看所寫內容,對這篇心訣倒未理會,忙自張鬆溪手中奪過來,紛紛拿過來看。


    他們傳閱的功夫,張鬆溪恢複了冷靜,對宋遠橋道:"大哥,這實在有些冒險,看其信中之意,需得將三哥的四肢重新折斷,才能再上藥,這..."


    這無異於讓俞岱岩重曆一次斷骨折筋之痛,他們又如何忍心?!


    "嘿,大哥,這好辦呐,咱們先試試便是了!"莫聲穀見大哥與四哥蹙眉苦思,不由開口道:"抓一隻兔子或找個惡人,將其腿打斷,然後灑上這藥,看看有沒有效!"


    眾人紛紛搖頭,他們俱是宅心仁厚,殺起惡人來,尚能抱著除惡即為揚善的信念,心安理得,但若以試藥之目的,便有愧於心了。


    "唉——!"莫聲穀見幾位師兄反對,無奈的長歎了一聲:"這些臭小子們練功太不刻苦,也沒有折腿崴腳的!"


    宋遠橋他們不由搖頭苦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莫聲穀眼睛一轉,忽然左手伸出無名指,右手用力,輕輕一折,"啪"的一聲響起。


    "七弟!"殷梨亭在一旁看得明白,頓然失聲大叫。


    莫聲穀麵色一白,隨即笑了笑,伸出右手:"大哥,拿藥來,讓小弟先試試。"


    宋遠橋他們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不由失色,莫聲穀竟是生生將自己的左手無名指折斷。


    宋遠橋忙將白玉瓶打開蠟封,取下瓶塞,一股淡淡的幽香頓時飄出,溢滿屋內,他們感覺香氣直入髒腑,衝去體內的穢氣,渾身一輕,說不出的飄逸。


    但此時他們顧不得細品,宋遠橋忙輕輕倒出一滴濃稠的玉液,滴於莫聲穀手指處。


    這一滴玉液竟是澄澄的碧綠色,乍看上去與碧玉無異,透著溫潤的光澤。


    莫聲穀依照信中所說,輕輕將這一滴玉液抹勻,在眾人的注視中,淡淡的一層玉液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滲入了皮膚之中,消失無蹤,令他們目瞪口呆,驚異不已。


    "七弟啊,你呀,還是改不了魯莽的性子!"張鬆溪無奈的歎了口氣,他已想到了數種方法,尚未來得及說出口,七弟卻已出手,實在令他苦笑不迭。


    武林中人,折筋斷骨也是平常中事,看莫聲穀若無其事的模樣,便知並非初次。


    眾人看他上完藥,自是免不了一番埋怨,但心中卻充盈著濃濃的兄弟情義,暖融融的舒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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