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見過儀琳的母親了麽?"江南雲坐起身,眼中帶笑。


    蕭月生搖頭,貢她一眼,有些不悅。


    認了儀琳做妹子,但可不想讓別人做自己的長輩,故一直避免跟這個女人見麵。


    再者,他對於此人也頗無好感,一怒之下,竟能消失這麽多年,委實心狠,最毒婦人心,便是如此,還是不見為妙。


    "可是我聽儀琳小師叔聽說,她很想讓你見一見她媽媽呢!"江南雲抿嘴輕笑,對於師父的不悅毫不在意。


    "你一會兒去跟儀琳說一說。"蕭月生瞥她一眼,複又閉上,不想聽她再說話。


    江南雲無奈的閉上嘴,隻能答應下來,形勢比人強,他是師父,自己這個做弟子的,即使不願,也隻能任勞任怨了。


    想到此,她頗有幾分悲壯之感。


    陽光正照著窗戶,極是明亮,外麵忽然傳來敲門聲,江南雲自榻上爬起,一步跨至門前,拉開門,笑盈盈迎接。


    "江姑娘,掌門有請。"門前站著一位笑盈盈的少女,乃是恒山派的弟子鄭萼。


    她年紀與儀琳相仿,兩人平常也多在一起說話,這一次儀琳升任掌門,鄭萼便成了她身邊之人。


    "哦,是什麽事?"江南雲輕聲問道。


    "掌門沒說。"鄭萼搖頭。


    江南雲黛眉輕蹙,輕聲道:"家師正在入定,我在一旁護法,分身不得,實在抽不出身。"


    "哦。"鄭萼點點頭,心下一吐舌頭,果然不愧是掌門的大哥,就是有派頭呢。


    對於他跟儀琳的情誼,鄭萼經常送信,自是明白,點頭道:"我回去如實回稟。"


    "有勞鄭妹妹啦。"江南雲嫣然一笑。


    鄭萼告辭離開,江南雲回轉到裏屋,站到榻前,看著閉著眼睛的師父,笑道:"師父,不知小師叔找你何事呢?"


    "若是有急事,她早跑來了。"蕭月生搖頭,眼睛仍輕輕閉著,神情肅穆,寶相莊嚴。


    "左冷禪這般本分,倒是難得呢。"江南雲再次挑起話題 ,她側躺下來,便躺在蕭月生身前,宛如一尊玉觀音橫陳,姿曼妙,惹火動人。


    蕭月生雖閉著眼睛,但周圍的一切,無一遺漏,皆倒映於腦海之中,似乎天空上的白雲映於西湖之上。


    他眉頭微皺,輕哼一聲,卻沒有說出出,不可說,不可說,若是一說,師徒之間,便不夠親密,若是心無雜念,縱使赤裸以對,又有何關係?!


    "師父?!"江南雲見師父一動不動,嬌聲嗔道,語氣柔婉,千回百轉,有蕩氣回腸之感。


    蕭月生搖頭道;"左冷禪此人,心術不正,此次前來,必是有為而來,如今卻老老實實,想必是看到方證大師他們在此罷?"


    江南雲黛眉一挑,臻首輕搖,抿嘴笑道:"照我說呀,他根本沒將方證大師放在眼裏嘛,他是怕師父呢!"


    "莫要要自己臉上貼金!"蕭月生哼了一聲。


    每次聽到江南雲誇他,蕭月生便諷刺,說她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師父高明,弟子自然水漲船高,一榮俱榮。


    "好罷,那就算他怕方證大師他們好了!"江南雲無奈的點頭,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蕭月生輕哼:"年紀輕輕,歎什麽氣?!...莫要讓我再聽到!"


    江南雲頓時吐了吐香舌。


    他對江南雲要求極嚴,不準她搖頭歎氣,說是這種思考方式要不得,天堂地獄,僅在一念之間,世間之事,總有陰陽,必須緊抓住陽性,摒棄陰性。


    身是菩提樹,心是明鏡台,勤勤須拂拭,莫使惹塵埃,這首偈子,乃是蕭月生對大弟子的要求。


    這一日,蕭月生便與江南雲窩在禪房中,沒有出去。


    見性峰上,除了他們,左冷禪他們都在,大典過後,恒山派留客,略盡地主之誼。


    白天時候,左冷禪他們隨著定逸師太三人遊賞恒山風光,以放鬆心情,至於有什麽密談,蕭月生與江南雲便不知。


    他們二人知趣,並沒有應儀琳之邀,一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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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漆黑,天上不見月亮,星星也一顆也不閃,黑暗與天幕緊連在一起,伸手不見五指。


    蕭月生所在的禪房中,燈光明亮。


    呼嘯聲若隱若現,時高時低,外麵寒風凜冽,掠過樹梢間,便會發出陣陣淒厲之聲。


    畢竟身在見性峰上,比下麵更要寒冷幾分。


    他的禪房溫暖如春,江南雲坐在榻上,兩人間鋪著一床棉被,卻顯得有些多餘。


    兩人的腳都伸在棉被下,麵對麵而坐,榻上放著一張小幾,幾上一張棋盤,蕭月生執白,手上不時拋動著瑩白的棋子。


    江南雲緊盯著棋盤,黛眉蹙起,白玉似的臉龐滿是凝重,明媚的眸子映著棋子,說不出的動人風情。


    蕭月生坐在對麵,手上瑩白棋子拋上拋下,漫不經心,透出一股難言的灑脫意味。


    "啪"玉手按下一枚黑子,江南雲明眸閃閃,抬頭望他,玉臉泛出嫣然笑容,甚是得意。


    蕭月生冷笑一聲,利落的拈起一枚白子,輕輕敲在正中。


    "啪"的一響,她玉臉頓時一變,明媚動人的笑意消失無遺,變得肅重異常。


    黛眉蹙起,兩條秀美的眉毛似乎要湊到一起,打起架來,她沉吟半晌,搖頭苦笑:"師父你贏了!"


    "這便是自不量力!"蕭月生斜睨她一眼,心滿意足的伸了伸腿,腳下一軟,又覺察到有驚人的彈性。


    他若無其事的動了動,知道腳碰上了她豐潤的大腿,並不在意,這樣的接觸,平常得很。


    "師父,再來,我偏偏不信!"江南雲輕輕一敲棋子,上麵的棋子頓時飄起,宛如一顆顆星辰。


    在空中滯了片刻,這些棋子分別向兩個棋盒飛去,白棋子飛向蕭月生麵前的木盒,黑棋子飛向她身前的木盒。


    一時之間,縱橫往來,這些棋子仿佛各有靈性,能夠自己辨得自己的出處。


    這一手功夫,若是被武林中人看到,難免目瞪口呆,直感匪夷所思,世間還能有這般精妙的勁力。


    蕭月生搖頭一笑:"天色不早,回房睡覺吧!"


    江南雲看了看窗外,漆黑一片,寒風呼嘯,宛如要把世界的一切都摧毀,狂烈異常。


    如此天氣,呆在屋中,溫暖的燈光下,份外覺得寧靜,仿佛世間隻有這間屋子最為安全,可以庇佑自己。


    "師父,再來一盤!"江南雲明眸大睜,嬌聲嗔 道。


    蕭月生笑著搖頭,不為所動。


    江南雲頓時一軟,玉臉露出明媚誘人的笑容,聲音嬌膩:"師父,這麽早回去,也睡不著,不如再來一盤,好不好嘛?!"


    "有這時間,不如練功。"撒嬌大法,他抵抗力極強,眼眉動也不動一下,淡淡說道。


    "師父,要不然,咱們撫琴吧?!"江南雲一拍玉手,似是忽然想起,興衝衝的道。


    蕭月生沉吟,想了想,點點頭。


    於是,江南雲身形一晃,門簾輕蕩,她已消失不見。


    她是出去借琴,禪房中擺設簡單之極,根本沒有瑤琴,而這一次,她也沒有帶在身上,隻能去借恒山派的。


    蕭月生搖頭一笑,這個江南雲,定是在自己的房中,有些害怕,她雖然武功極強,但一如平常女子,有些怕鬼。


    外麵的風大,聲音淒厲,宛如無數的鬼哭狼嚎,她自己一個人呆著,難免害怕。


    僅是片刻,江南雲身形一閃,出現在屋中,玉臉肅然:"師父,儀琳師叔不見了!"


    蕭月生粗眉一動,神情淡然,從容無比:"怎麽不見了?"


    "我去她屋子,不在,便用了天聽地視之術,三裏之內,竟沒有她的蹤跡!"江南雲黛眉輕蹙。


    "去問過定逸師太了?"蕭月生仍舊不緊不慢的問。


    江南雲點點頭:"問過啦,好像小師叔並沒有下山。"


    蕭月生"嗯"了一聲,雙眼微闔,盤膝而坐,一指點地,與佛家的觸地印隱隱相似。


    僅是數息的功夫,他抬頭,眉頭微皺:"是在山下,正跟人動手呢!"


    "莫不是中了埋伏?!"江南雲忙道。


    蕭月生點頭:"嗯,應是如此。"


    "師父,咱們去看看罷!"江南雲道,也放下心來。


    她知道,既然師父已然探得,他沒有著急,想必情形並不壞,況且,小師叔身上有師父所贈的護身之器,別人想要加害,卻也困難萬分。


    "走!"蕭月生點頭,身形一晃,摟住江南雲的小蠻腰,再一晃,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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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山下


    這是一處樹林,隻是這個季節,樹葉蕭疏。


    但此時天上無月,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這片樹林越發顯得陰鬱,似乎一個怪獸正張著巨口欲噬 人。


    儀琳一身寬大的僧袍,正與五個人鬥在一起,打鬥極是激烈。


    儀琳本是要睡覺,卻忽然有人拋來一支袖箭,釘在她床頭,竟然沒有被人發覺。


    袖箭上綁著一封信,內容卻是讓她下山,否則,再也見不到自己的父母。


    那一日,蕭月生算到了她媽媽便在恒山,很快,便找到了她,竟是後山懸空寺的啞婆婆。


    她極是吃驚,卻也欣喜,而不戒和尚更是欣喜欲狂。


    但她媽媽的身法極強,若非有儀琳的幫助,不戒和尚根本捉不住她,無法追到她。


    儀琳出手幫忙,將其母親捉住,然後,被不戒和尚帶回了山下,這一些日子,再也不見不戒和尚的人。


    她心下暗想,爹爹一定是有了娘子,便忘了女兒,兩個人這麽多年不見,想必也是想象得緊,纏在一起,也是應當。


    對於此,她頗是諒解,自己見到義兄,心下便恨不得一直跟他在一起,片刻不離開,爹爹想必更加厲害。


    忽然之間,有人投信進來,她本不信,但如今儀琳已是極聰明,一點即透,隨即想到,此人竟能瞞得過恒山派的眾人,在自己屋中擲出袖箭,想來武功極厲害。


    憑爹爹媽媽的武功,一般人不是對手,但若是此人,說不定真的能夠暗算成功。


    想及此,她不想因為此事而讓師父師伯她們擔心,便偷偷的跑出來,想解決過後,再回去便是。


    不成想,剛下山,平常極為熟悉的樹林中鑽出了四個人,悶聲不響,抽刀拔劍,攻了過來。


    這四個人,武功極是高明,她猝不及防之下,很快陷入重圍,若非腳下步法精妙, 早已受傷。


    清心訣流轉,她很快靜下心來,映雪劍出鞘,即使在漆黑的夜中,也盈盈閃動著清光,仿佛月光下的雪山。


    清心訣下,她眼前的黑暗仿佛如一層輕紗,慢慢褪去,周圍的一切漸漸清晰,宛如白晝。


    這四個人皆是老者,雖然是漆黑的夜晚,他們仍蒙著臉,兩個身形高大,一個削瘦高挑,另一個則是矮胖。


    他們皆使長劍,劍法高明,狠辣無比,絕非一般的用劍高手,儀琳一邊輕盈的閃動,一邊暗思,看來,這四個老者定是成名的高手,不想讓自己認出來。


    "四位前輩,你們不是認錯人了罷?"儀琳嬌聲問道。


    其中一人冷笑:"你可是儀琳,恒山派新任掌門?!"


    "我是儀琳呀,你們與我有何仇怨,要這般拚殺?"儀琳點頭,疑惑的問道。


    "我們特來伸量一下,恒山派的掌門究竟有多少斤兩!"高挑削瘦之人嘿然冷笑,劍法更疾,宛如狂風暴雨。


    招招狠辣,劍劍直指要穴,若是中劍,必死無疑,顯然毫不留情,非要置她與死地不可。


    儀琳秀氣的眉毛挑了挑,心中惱怒,看來,二師伯所說不錯,天下間總有一些惡人,已然難以迷途知返,度他們的最好法子,便是將他們送入輪回世界,轉世再做一個好人。


    她既有此念,不再容情,身法一疾,宛如遊魚一般,四柄劍布下了劍網,她在劍網之中遊刃有餘。


    清心訣流轉,在她眼中,四人的劍法偶爾會露出一絲破綻,但稍現即逝,想要去攻,另外三柄劍已然遞出來,護住了破綻。


    在她的眼前,呈現出一套劍陣來,彼此掩護,彼此增強,可謂是天衣無縫,恒山派的劍陣,便有此效。


    她心中微沉,恒山派的一個劍陣,往往數名弟子,便能困住一流高手,乃是恒山劍派鎮派之技。


    少林武當,雖也有陣勢,但他們個個武功高明,已不必施展陣勢便能取勝,長此以往,倒名聲不顯。


    這四人究竟是何身份,竟然配合如此默契,看他們的劍勢,似是一套四象陣呢。


    隨在她清心訣的精進,心境清明,頭腦日益聰慧,蕭月生平常之時,也會偶爾指點一下她的陣法。


    對於陣法之學,儀琳極是鍾情,在她看來,陣法最好不過,既能困得住人,又能不傷人,比起劍法來,更加的穩妥,故所學雖少,卻極是用心,蕭月生偶爾的指點,被她盡心掌握。


    她身似遊魚,在劍網之中遊刃有餘,卻並不出招,僅是稍稍抵擋,觀看他們劍陣運行之妙。


    她的身法,精妙絕倫,即使腦海中不停的思索,腳下的步法卻依然運轉,毫不相擾。


    這便是她平日用功所致,隻要一抬步,便是這套步法,已經融入了骨子裏,不假思索。


    若是尋常的步法,如此修練,卻是危險得很,需得秘而不宣,珍之又珍,方能保密,不被人窺得步法奧妙。


    這套步法,運行之時, 會令人產生幻覺,看似悠緩,實際極快,看似短短邁出一步,卻已然跨過數丈。


    如此步法,旁人根本無法看得虛實,並不虞有破解之險,故蕭月生讓她如此修煉,將步法化為本能。


    步法不僅玄妙,更有一套心法相輔,兩者並存,互相催動,運行步法之時,又驅動著心法。


    故她如今的內力,極是深厚,便是定逸師太,也僅是並駕齊驅,如此進境,不必多久,定是恒山第一。


    清心訣流轉,她頭腦越發的清明,倏的,靈光一閃,猛然想到了破解四象陣之道。


    她身形一晃,倏的刺出一劍,映雪宛如一道銀蛇,徑直吻上一個高大老者的手腕。


    此時,同時兩劍擋在她劍前,護住那高大老者的手腕,同時, 另一柄劍,宛如疾電,刺其胸口。


    這便是劍陣的可怕之處,便是你擁有四隻手,同時驅動,也難有如此默契與天衣無縫。


    儀琳身形一晃,倏的後退,映雪揮動,圈起一團亮光,宛如燦爛的梨花綻放,令人目眩神迷。


    出劍四人卻覺寒氣逼人,劍上湧來一股莫名的壓力,仿佛沉重了許多。


    他們並未在意,長劍揮動,同時向前,將劍陣縮小,令儀琳的回旋空間變小。


    這麽長時間,並不僅是儀琳在想破敵之策,他們也未閑著,也想到了對付儀琳的法子。


    儀琳的身法絕妙,滑不溜秋,宛如鰻魚,難以捉住,唯有不斷的擠壓,讓她沒有回旋之地, 終於要硬碰硬。


    隻要硬碰硬,他們便篤定,必是手到擒來。


    儀琳見此,身形再閃,劍光卷成一團,似是一大團雪,襲向那個矮胖的老者,氣勢威猛,一往無前。


    兩柄劍擋在她身前,兩柄劍分別自後方刺她腰脅,逼其躲閃,不能再向前,配合極妙。


    儀琳倏然一退,後方的兩人隻覺眼前一花,似是一股風吹過,眼前的身影已經不見。


    儀琳利用微不可察的縫隙,終於鑽出陣外,已是出了一頭汗。


    這幾下的功夫,雖然看似有驚無險,但卻極耗腦力,令她絞盡腦汁,頗感疲勞。


    四人一見,對視一眼,忽然一縱,竟然躍進了樹林中,消失不見,突兀之極。


    儀琳怔了怔,心下迷惑,他們究竟要做甚,難不成,真的隻是來看看自己的武功?!


    搖了搖頭,她忽然轉身,衝黑暗中叫道:"大哥?!"


    蕭月生的身形驀然閃現,由淺至深,仿佛從迷霧中走來,漸漸清晰,臉上帶笑。


    他的身後,江南雲一身淡粉色羅衫,迎風飄動,空中飄蕩著若有若無的幽香。


    "大哥,你早來了麽?"儀琳嬌笑,純真爛漫。


    蕭月生點頭,笑道:"妹子,大有長進,可喜可賀!"


    儀琳頓時眉開眼笑,嘴都合不攏,卻用力抿著,不好意思露出太過欣喜之意。


    "儀琳,怎麽回事,不跟你師父說一聲,便自己跑下山了?!"蕭月生溫聲問道。


    儀琳自懷中掏出一張紙,遞到蕭月生身前,正是袖箭上的那封信。


    蕭月生掃了一眼,漆黑的夜色對他並無影響,信上的字一清二楚,他搖頭一笑,微闔雙眼。


    很快,他睜開眼,笑道:"你爹爹與媽媽正在一起,沒有別人,放心罷!"


    他如今的心神修為大漲,方圓五裏之內,隻要心神一照,便能洞察無遺,可謂成為一項神通了。


    "爹爹媽媽無恙,我就放心了。"儀琳舒了口氣,拍拍高聳的胸脯,笑道:"爹爹外粗內細,可不容易被人暗算,我隻是害怕萬一..."


    "嗯,既然如此,你還是回去一遭。"蕭月生點點頭,接著道:"我便不去了,...快去快回,莫要讓你師父發覺!"


    儀琳遲疑了一下,終於沒有說出口,點點頭。


    她本想讓大哥跟自己一同回去,見一見媽媽,但見大哥似乎並不熱衷,也不想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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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嶽不群披衣坐在榻上,盤膝而坐,身邊放著佩劍,雙眼微闔,神情沉靜,從容不迫。


    他臉如冠玉,溫潤柔和,此時的臉上,不時浮起氤氳紫氣,宛如初升太陽照耀下的玉女峰。


    "師父,這麽晚了,你還不睡?"門被敲響,淒厲的風中,傳來林平之的聲音。


    他的聲音平穩而沉靜,雖在風中,仍不疾不徐,緩緩傳來,清晰如在耳邊,聽著很舒服,不會有突兀受驚之感。


    "平之,進來罷!"嶽不群睜開眼,緩緩說道。


    房門打開,一陣風衝進來,將榻沿的布幔卷起,林平之一身白衣,飄然進來,步履輕盈無聲。


    冠玉般的臉上,滿是恭敬,林平之來到榻前,低聲道:"師父,該歇息了。"


    "睡不著,不如練一練武功,打發時間。"嶽不群撫髯而笑,點頭看著林平之,道:"平之,你的內功,越發的精純了。"


    "是師父栽培之功。"林平之抱拳,俊臉露出感激之色,眸子中神情誠懇。


    "錯了,錯了!"嶽不群搖頭而笑,擺擺手:"你的功夫,可不是咱們華山派的,是蕭先生所授,能有今日,一是你修煉刻苦,二是他慷慨大方,為師可不敢居功。"


    "弟子駑鈍,若無師父指點,再怎麽苦練,也是事倍功半。"林平之忙道。


    嶽不群笑了笑,頗有幾分欣慰,道:"難得你有這份心,罷了,不說了!"


    "師父,我看你心神不寧,似乎心中有事?"林平之小心看他一眼,低聲道:"弟子雖然本領低微,但總不會一點兒用沒有,師父盡管吩咐才是!"


    嶽不群瞥他一眼,撫髯笑了笑:"你倒是聰明!"


    林平之赧然一笑,他一向被罵成木頭人,誇自己聰明的,僅是師父一人罷了!


    嶽不群自榻上下來,長劍握在手中,在榻前走了兩步,臉色漸漸的沉了下去。


    見他如此,林平之的心也跟著往下沉,知道定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想到此,心中不由緊張起來。


    嶽不群忽然停下,轉身問:"平之,你今日見到了左冷禪,依你看來,此人如何?"


    "左冷禪?"林平之皺起眉頭,想了想,有些憤然,道:"此人看起來冷苛的很,傲氣衝天,仿佛天下第一人似的!"


    嶽不群微微頷首,接著問:"可能看出他眼中的殺意?"


    "殺意?!"林平之一怔,搖頭:"弟子沒看出來,隻覺得他看什麽人都是冷冷的,很討人厭。"


    "他呀,這一次,是拿定主意要大開殺戒的!"嶽不群撫髯之手一頓,冷笑一聲,眼神微微眯起,似乎與左冷禪對視一般。


    "就憑他?!"林平之不以為然,搖頭道:"有方證大師,衝虛道長,還有蕭鏢頭,他豈敢放肆?!"


    嶽不群冷笑道:"可能他沒料到蕭先生在此,故收斂下來,否則,早就大顯威風了!"


    "你以為,他會怕方證大師與衝虛道長?"嶽不群又道。


    林平之遲疑,想了想,仍按自己的想法說出口:"方證大師據說修習少林易筋經,乃是天下頂尖的功夫,想必左冷禪不是對手罷?"


    "你卻錯了!"嶽不群搖頭,語氣沉凝,緩緩說道:"且用心想一想,...兩人雖沒交手,但左冷禪對方證大師,絕無忌憚之心,否則,如何敢合並五嶽?!"


    "難道,左冷禪的武功竟如此之高?!"林平之驚訝的道,俊美的臉龐滿是不可置信。


    "他敢如此肆無忌憚,便是憑借著一身武功!"嶽不群點點頭。


    "那師父你...?"林平之乍一出口,便停住,覺得有些不敬,便沒再問下去。


    嶽不群神情坦然,搖頭道:"為師不是他的對手!"


    林平之沉默下來,眉頭緊皺,想了一會兒,道:"難道,蕭鏢頭也不是他的對手?!"


    他想到昨天的情形,兩人馬上便要交手,卻最終沒有打起來,似乎彼此都有忌憚。


    他雖知蕭月生武功強橫,但並無參照,隻覺深不可測,想象不出究竟有多高。


    而少林的方丈方證大師,亦是久負盛名,武功亦是深不可測,兩人孰高孰低,林平之心中無數。


    "蕭先生的武功,左冷禪遠非敵手,但如今他練成了辟邪劍譜,卻又不敢說了!"嶽不群撫髯,緩緩說道,若有所思。


    他武功雖不如左冷禪,但也相差不多,故知他並非蕭月生的對手,但如今再看左冷禪,卻覺無法忖度,定是進境非常,到底如何,卻也不敢斷言。


    林平之一直在暗思,想著師父剛才說的話,忽然眼中一凝,猛的一抬頭:"師父,咱們危險了!"


    嶽不群見他色變,便笑了笑,道:"你也猜到了,不錯,咱們如今確實身處險境!"


    "左冷禪定要殺師父,是不是?"林平之緊張的問。


    嶽不群撫髯點頭,一派淡定神色,悠悠道:"左冷禪殺我之心,由來已久,隻是先前他武功雖強,卻比我強不了多少,想要殺我,卻不容易。"


    他轉身,推開窗戶,負手望向窗外,任憑寒風猛烈吹來,麵如刀割,沉聲道:"但如今,他武功大進,想要殺我,卻是不難,...我想,他怕是迫不及待的要動手了!"


    "師父,那如何是好?!"林平之緊張的問。


    嶽不群目光一凝,在窗口左右一掃,然後又關上,將寒風隔斷在外,屋內的溫度卻降了許多。


    他轉頭,見林平之一臉緊張神色,笑了笑:"莫要急,咱們武林中人,性命本就不值錢,隨時會丟掉,腦袋掉了,隻是碗大的一個疤而已,須得有這份心。"


    林平之苦笑,搖頭道:"弟子慚愧,卻是怕死的很!"


    "你呀你,這種話也說得出口!"嶽不群不由失笑,正色道:"平之,性命不可看得太重了,否則,成就有限!"


    "是,弟子定當努力。"林平之點頭,鄭重抱拳。


    "砰"窗戶炸開,四分五裂,一道人影隨著窗戶一並衝進來,落在兩人跟前,飄然如羽。


    他一身黑衣,臉上蒙得嚴實,僅露出一雙精芒四射的眸子。


    寒風凜冽,吹拂著他的黑衣,加之一雙寒光四射的眸子,威勢逼人,奪人心誌。


    林平之反應極快,按劍上前,擋在嶽不群身前,沉聲道:"什麽人?!"


    他打量眼前之人,此人身形高大,手臂修長,他眉頭一動,覺得眼前之人身形有些眼熟。


    "你是左冷禪?!"林平之沉聲喝道,右手一緊,怒目圓睜。


    "好聰明的小家夥,既然認出本座,便留你不得!"左冷禪眼中精芒一閃,宛如寒劍橫空,讓人不敢對視。


    林平之冷笑一聲:"虧你還是一代宗師,卻行如此鬼祟之事,委實令人不齒!"


    "牙尖嘴利!"左冷禪斷喝一聲,邁出一腳,身形倏的來到他身前,揮掌擊出。


    這一掌厚重如山嶽,寒氣凜冽,未至他身前,林平之便覺血氣不暢,似乎被凍住。


    他心中一驚,禦劍心法猛然運轉,眨眼間在體內一圈, 消去了寒意,這禦劍心法,宛如他的長劍一般,凝結如箭,銳利無匹,進入體內的一切內息,總能被它刺穿,粉碎。


    "嗤——"一道電光閃過,劃亮了屋子。


    左冷禪驀的身退,奇快無比,宛如鬼魅,在這漆黑的夜裏,透出一股陰森森的氣息。


    他眼中精芒四射,緊盯林平之,手掌伸到身前,打量了一眼,掌心處有一道小口,僅是破了一點兒皮,並未流血。


    "好劍法!"左冷禪點頭打量著林平之,掃了他身後的嶽不群一眼,冷笑一聲:"嶽不群的劍法可不如你!"


    "哼,你懂什麽,師父一向深藏不露罷了!"林平之冷笑,毫無懼色,手按劍柄,英姿勃發,激昂的道:"姓左的,你就是一個卑鄙的小人!看劍!"


    他罵得痛快,胸口熱血激昂,戰意熊熊,倏的踏前一步,宛如縮地成寸一般,一步跨出一丈,劍光一閃,宛如一道匹練,卷向左冷禪。


    激昂之下,他超常發揮,這一劍,實乃他自練劍以來,精氣神達至巔峰的一劍。


    左冷禪身形一退,高大的身子輕飄飄的,似乎沒有重量,飄向客廳方向,與他的劍同時而動,劍與人之間距離不變,並駕齊驅。


    林平之劍勢未盡,直直向前,門簾碰到左冷禪的身子,頓時化為粉末,被他內力所震滅。


    見他如此,林平之心下一沉,自練這套劍法以來,他每逢出劍,從無避過之人。


    便是與大師兄切磋,他也要逼得自己不能拔劍,否則,一旦拔劍,勝負便出。


    即使是師父,在自己的劍下,也不能全身而退。


    這一次,左冷禪竟能如此輕巧的閃過,實是他習劍以來,生平所逢的最強對手。


    "錚——"長劍出鞘聲響起。


    一道寒光卷向左冷禪,嶽不群揮劍上前,沉聲道:"平之,退下!"


    林平之長劍歸鞘,身形一停。


    左冷禪的身形停下來,負手而立,點點頭:"有徒如此,嶽掌門,可喜可賀!"


    "不過,今天,你們師徒二人皆要殞命如此,委實可惜了。"


    "左冷禪,是生是死,手下見真章罷!"嶽不群長劍歸鞘,揮掌向前,緩緩擊出。


    左冷禪探掌向前,以左掌應付,顯得輕視之極。


    嶽不群臉上紫氣一閃,鎮派絕學紫霞神功全力運轉,是生是死,見此一掌。


    左冷禪嘴噙冷笑,華山派本是劍派,但嶽不群最厲害的並非劍法,而是內功,紫霞神功的火候極深。


    "砰"兩掌相交,左冷禪一動不動,穩如山石。


    嶽不群卻退了一步,臉上紫氣閃過,隨即又飄過一絲青氣,紫氣與青氣此現彼隱,仿佛在爭奪位置一般。


    林平之見勢不妙,師父落在下風,探掌按在他背心,度過一絲內力 ,助其化解。


    紫霞功綿如飄絮,卻堅韌無比,乃是難得的玄功,隻是他最強之處,並非內力增強,而是內力運用之妙。


    林平之的內力精純無比,入嶽不群體內,直接催動紫霞功的運轉,轉眼之間,嶽不群麵色恢複如常,眼中神光湛湛:"左盟主,你寒冰神掌的火候越發精深了!"


    "你果真練成了紫霞功,"左冷禪眼中冷電閃爍,聲音冷峻:"華山九功,紫霞第一,嘿嘿,果然名不虛傳!"


    "再接我一掌!"嶽不群沉聲喝道,身形飄飄,踏前一步,施展起了伏虎拳法。


    左冷禪長劍出鞘,冷笑一聲:"嶽掌門,不必拖延時間了,你等的人,來不了了!"


    嶽不群微微色變,沉聲喝道:"少廢話,接招!"


    一聲冷笑聲傳來,左冷禪擰身出劍,他隻覺眼前一花,劍尖已在身前,躲閃不及。


    心中一沉,卻忽覺身子被一股大力撞來,不由自主的斜飛出去,渾身氣血翻湧,眼前發花。


    他扭身一看,眼框欲裂,大喝道:"平之!"


    林平之胸口中劍,卻毫不猶豫的拔劍出鞘,一道寒光亮起,長劍如電,瞬間刺向左冷禪。


    左冷禪身退,順勢拔劍,一噴血箭隨之噴出,堪堪追上他的身形。


    林平之身子一軟,踉蹌一下,支撐著自己,沒有倒下,劍柄疾點身前數處大穴。


    林平之隻覺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了出來,僅能勉強的站著,卻再也無力揮劍。


    嶽不群身形一閃,來到他身前,臉上紫氣氤氳,十指伸出,指尖帶著紫氣,嗤嗤嗤的點向林平之。


    "平之,怨我,怨我!"嶽不群低聲喃喃自語,忙自懷中掏出一隻瓷瓶,便要解出傷藥。


    "師父,我懷中黃瓶是傷藥。"林平之沉緩說道,笑了笑,雙眼仍緊盯著左冷禪。


    嶽不群忙伸手向他懷中,掏出兩個小玉瓶,一看即知價值不匪,他將白玉瓶送回去,打開黃玉瓶。


    這麽一會兒功夫,林平之臉色蒼白,如同白紙,雖然點了穴道,但這一劍太深,根本無法止住血。


    "真是師徒情深呐,我成全你們兩個!"左冷禪嘿然冷笑,身形一動,來到二人身前。


    驀然之間,他身形一折,棄二人於不顧,身形一閃,出了窗戶,消失在漆黑的夜中,不見了蹤影。


    嶽不群愣了一下,心下疑惑,手上卻沒停著,打開黃玉瓶,倒了一下,卻並未倒出東西。


    他本以為是藥丸,往裏看了看,卻似是膏狀東西,伸手指挖了一些了,放到眼前一看。


    "師父,抹到我傷口上。"林平之忙道,此時,他腳下已流了一大灘血。


    "平之,這是什麽東西,哪裏來的?!"嶽不群有些不放心,不知與華山派的傷藥相比,哪個更好一些。


    "這是蕭先生所贈,說我必能用得到。"林平之低聲道。


    嶽不群不再多說,伸手抹上他傷口。


    這些膏狀東西一沾到血,仿佛忽然化成了膠,頓時變得粘稠而韌性十足,頓時將血堵住,神奇無比。


    嶽不群大感驚奇,隻覺蕭一寒神通廣大,不僅劍法奇高,便是身上傷藥,也是匪夷所思。


    他將傷藥抹上,見一絲血也不流出來,大舒了口氣,方才轉身,卻見蕭月生與江南雲正站在屋中。


    蕭月生眉頭緊皺,臉沉如水,打量著四周,江南雲玉臉沉肅,眼波流轉。


    "原來是蕭先生,怪不得他跑了!"嶽不群苦笑,抱了抱拳。


    蕭月生抱拳一禮,沉聲道:"是左冷禪來了?!"


    江南雲盈盈走過去,幽香陣陣,來到林平之身前,玉手搭到他手腕上,一絲清涼的內力鑽了進去。


    若是旁人的內力,林平之的內力早就如箭般射來,將湧入的內力擊為粉碎。


    但兩


    者內力同源,林平之的內力並無異動,仿佛視而不見,任由江南雲清涼的內息在經脈內遊轉。


    "左冷禪劍法詭異,快得出奇。"嶽不群眉頭皺起,自袖中抽出一方手帕,拭了拭手上的血。


    "嗯,那應是辟邪劍法了。"蕭月生點點頭,望向江南雲。


    江南雲抬頭,黛眉輕蹙:"刺得很深,左冷禪的內力陰寒之極,...傷得不淺!"


    見蕭月生眉頭越皺越緊,她忙道:"沒有性命之憂。"


    "這就好,這就好!"嶽不群忙不迭的道,大舒了口氣。


    "少鏢頭,為何不發訊號?!"蕭月生不悅的道,臉色微沉,顯然有些生氣。


    林平之虛弱一笑,搖頭道:"左冷禪出劍太快,來不及。"


    蕭月生這才緩了一下臉色:"他未動手前,你心中有數才是!...幸好這一次命大!"


    林平之低下頭,他心中慚愧,自己這些日子有些驕傲了,見師父也不是自己的對手,便小瞧了天下的英雄。


    這一次,若是左冷禪的劍刺在左胸,即使蕭鏢頭來了,也無濟於事,怕是早已斃命。


    嶽不群長歎了口氣:"左冷禪如今的劍法極高,蕭先生你們也要小心才是!"


    "左冷禪若是有這個膽子,盡管來好啦!"江南雲輕哼,玉臉滿是不屑之色,扶著林平之,讓他坐到榻上。


    "蕭先生,他的辟邪劍法想必有克製之法罷?"嶽不群問道,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


    武功克製之法,這可是天大的秘密,珍貴非常,貿然相問,實在有些冒昧了。


    蕭月生沉吟片刻,想了想,道:"練習辟邪劍譜,需有一項前提,依我看來,他卻沒有照做,那走火入魔,怕是不遠!"


    嶽不群好奇之極,卻死死克製著,免得自己忍不住再問,徒惹人厭。


    蕭月生沒有再說,看了看林平之,見他沒有加重之兆,自懷中掏出一個白瓷瓶,拔塞倒出一枚火紅的丹丸。


    江南雲伸手接過,遞到林平之嘴前:"林少俠,這是補血之物,服下罷。"


    林平之也不多問,直接張開嘴,讓江南雲放進去。


    此丹入嘴即化,順勢流入腹中,一陣淡淡清香自他嘴中傳出來,頓覺身體暖和起來,仿佛置身溫泉之中。


    "少鏢頭,好好休息罷。"江南雲嫣然一笑,退了下去,回到了蕭月生身後,俏生生的站著。


    林平之悵然若失,鼻間的幽香淡了許多。


    蕭月生抱了抱拳:"嶽掌門,忙了一晚上,還是早早睡下罷,...諒左冷禪不敢再來!"


    說罷,他與江南雲告辭。


    出得房外,他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十步之後,沉聲一哼:"好一招調虎離山!"(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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