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覺周身酥融,化為了一團清氣,一起一伏,一呼一吸,與天地間的節奏一致,似是與天地共呼吸。


    這種玄妙的感覺,他是初次體會,心神保持寧靜,隻是神凝於呼吸中,進進出出,化為一體。


    這般冥冥渺渺,杳杳虛虛,似有似無,若繼若存中,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醒過神來。


    意識從湖底浮出水麵,五官一一恢複,耳中傳來鳥兒清亮的啾啾聲,明媚的陽光照映下,周圍空氣濕潤而溫和,被清風吹來,拂到身上,陣陣的清涼。


    周圍世界的一舉一動再次恢複,一齊湧入了腦海中,停止轉動的大腦再次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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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微眯眼睛,適應一下,再慢慢睜開,打量一下天空,已經日上正中,恰正午時分。


    如此看來,他已經吐納了兩個時辰。


    元神之光返照,進入體內,化無相為有相,淡紫的霧氣卻一點兒沒有,但丹田的先天之氣卻濃鬱許多。


    他仔細檢查,多出的先天之氣,足夠他從前十天所累積,心中不由大喜,沒想到,吐納之術如此神妙,一天抵得上十天。


    "公子,你醒了?"方雪晴一直坐在他身後,遠隔三四丈,坐在一張蒲團上,一直沒有動彈。


    她一襲雪白羅衫,一塵不染,她穿在身上,不食人間煙火,絕美如天上下凡的仙子。


    蕭月生轉身過來,輕輕點頭:"李前輩可來了?"


    "李前輩已經等了一天了,急得不行啦!"她重重點頭,聲音細膩,帶著嬌嗔之道。


    "等了一天?!"蕭月生皺了皺眉。


    方雪晴見狀,知道公子沒有發覺異樣,抿嘴微笑道:"公子,你已經入定一天了!"


    "我已經入定一天了,嗯,原來如此!"蕭月生挑了一下眉毛,緩緩點頭,似乎沒有什麽大不了。


    這樣的事情,並非第一次發生,從前也常有之事,往往一入定,便不知時間的流逝,時而產生錯覺,難以避免。


    有時候,隻覺得過了一眨,醒來時,已經過了數日,有時候覺得過了很久,醒來時,隻是過了一瞬。


    "李前輩還在等著,你去安排一下,我馬上動手。"蕭月生歎了口氣,揮揮手溫聲道。


    方雪晴輕輕點頭,身子輕飄飄而起,直接掠出一段兒,出了樓頂範圍,直接落入樓下,她的輕功絕頂,根本不怕這麽高的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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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樓靜室內


    蕭月生坐在榻上,神色平靜,穿著月白的寬鬆練功服,方雪晴坐在他身邊,緊挨著他身子,幽香在他鼻前繚繞,李秋水坐在對麵榻上,衣服如常,也是一襲白色。


    窗下軒案上,獸爐嫋嫋生煙,幽香散發出去,整個屋子彌漫著淡淡的香氣,沁人心脾,令人心神不由的安定。


    蕭月生坐在榻上,溫聲道:"雪晴,你將李前輩臉上的傷重新挑開,要絲毫不差!"


    "是,公子!"方雪晴輕聲道,身子輕輕一動,浮了起來,輕輕落在地上,月白布襪踩著厚軟的毛毯。


    她嫋嫋而行,來到軒案前,執酒壺斟了一杯酒,從懷裏取出一隻火折子,點燃了杯裏的酒。


    李秋水訝然,沒想到酒竟能點燃。


    這時的酒不比後世,度數極低,甚至不如後世的啤酒,追求的醇香,而不是勁道。


    不過,蕭月生自然曉得蒸餾之法,所喝的酒都是濃烈的高度酒,一點就著,晃動著藍色的火焰。


    李秋水看得嘖嘖讚歎,大是驚奇,怔怔看著。


    方雪晴則拿起長劍,將劍尖放在藍色火焰上,輕輕燎燒,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腥氣。


    她的劍也殺了不少的人,即使殺過人,馬上恢複清淨,滴血不沾的,但難免吸納了一些血氣。


    此時,火焰將這些血氣燃燒了去。


    一會兒過後,方雪晴拿開,袖子一拂,將藍色火焰撲麵,拿出一方雪白的絲帕,醺到酒杯裏,浸濕之後,抹了一下劍尖。


    劍尖恢複雪白瑩亮,透著一股淡淡的水氣,看上去似乎有光華在劍尖上不停流轉。


    她轉身過來,望著李秋水:"李前輩,我要挑開你臉上的傷疤,會很疼的,你能忍得住吧?"


    李秋水緩緩點頭,慢慢揭開臉上的白綢,露出一張雪白的臉龐,隻是臉上的疤痕嚇人,有些可怖。


    方雪晴見這疤痕,暗自感歎,這天山童姥委實太過狠毒,下這麽辣的手,製造的傷口委實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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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晴,動手罷!"李秋水輕哼一聲,微眯著眼睛,暗自咬牙,心中卻怦怦跳得厲害。


    她不怕受苦,但這想的感覺,卻讓她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新仇舊恨再次湧上心頭。


    "李前輩小心!"方雪晴輕哼一聲,劍光一閃,又一閃,然後歸入鞘中,奇快無比。


    李秋水悶哼一聲,一動不動,仍由劍光閃動,劃破了她原本的傷痕,滴滴鮮血流到地毯上。


    蕭月生身形一飄,浮到榻外,雙腿伸開,來到李秋水跟前,打量一眼她臉上的傷口,微微點頭,狀甚滿意。


    方雪晴的手法極精,絲毫不差,將原本的傷痕都挑去了,一點兒不差下,這樣的眼力與手法,絕非尋常人能做得到。


    他打量一眼,見李秋水想動彈,忙一按她的頭:"李前輩,別動,你閉上眼睛罷。"


    李秋水一動不動,怔怔看著他。


    蕭月生溫聲笑道:"不必太久,李前輩便能恢複舊容,看到你從前的容顏了。"


    他笑眯眯的說著,雙手按上她臉龐。


    李秋水隻覺他雙手熱得燙人,這股熱量仿佛直透眼底,渾身上下都熱了起來,像要把自己融化了。


    她明眸泛起了水波,像是一池春水,汪汪一碧,看著極為嫵媚,眼中的水波隨時會滴出來一般。


    蕭月生微闔雙眼,一動不動,雙手按著她的頭。


    一會兒過後,李秋水腦後生出絲絲白煙,一縷一縷,像是一條一條的小魚兒,在空氣中自由的遊動。


    白氣越來越盛,到了最後,但見白氣濃鬱,仿佛將她的臉龐完全籠罩住,看不清楚。


    半個時辰過後,蕭月生慢慢撤回手掌,自懷裏掏出一隻瓷瓶,交給了一旁的方雪晴,轉身笑道:"李前輩,抹一些藥膏,效果更快!"


    李秋水眼神恢複平靜,輕輕點頭。


    方雪晴接過瓷瓶,倒了一些藥膏,輕輕塗到了李秋水的臉上,小心細致的塗抹。


    片刻後,她輕輕點頭:"李前輩,好了!"


    李秋水轉向蕭月生:"觀瀾,還要做什麽?"


    蕭月生沉吟一下,道:"李前輩就在這裏住下,晚上吃過飯,我再做一次就可以了。"


    "好。"李秋水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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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坐在靜室裏,跟著蕭月生一起打坐調息,臉上神情不動,生怕一不小心,影響傷口的愈合。


    她能明顯感覺到,傷口不停的發癢,似乎傷口兩旁的肉芽正在生長出來,正合到一起,抹平傷口。


    她心中又是緊張,又是期盼,又隱隱有幾分擔憂,生怕空歡喜一場,最終並不能成。


    晚飯,她並沒有吃,生怕臉龐一動又有影響,蕭月生也不勉強,像她這般高手,一天不吃飯,無足輕重。


    第二天清晨,李秋水打坐一夜醒來時,見方雪晴正笑眯眯的看著自己,轉身打量,四處空空,蕭月生已經不在。


    "你家公子呢?"她平靜的問,臉上不做什麽表情。


    方雪晴抿嘴笑道:"公子正在練功呢。"


    她明眸熠熠閃光,盯著李秋水的臉龐看,透出驚奇之色。


    李秋水登時緊張起來,忙問:"怎麽樣了,雪晴,...我的臉...我的臉果真好了嗎?!"


    方雪晴定定看著她,片刻後,緩緩點頭,嫣然微笑:"好啦!...李前輩,你的臉上根本看不出傷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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