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的傷情不太嚴重,卻也不是很樂觀,刀口位於左前臂背側,長達十公分,肌層斷裂,深至橈骨骨麵,多處肌腱及神經斷裂,所幸未被傷及主要血管,再加隊友包紮專業,因此失血不多,前後失血差不多有四百毫升,隻相當於兩次正常的獻血量。


    主刀醫生檢視完畢,決定行左前臂刀割傷清創縫合,肌腱、神經吻合術。這是個小手術,持續時間在一到兩個小時之間,也沒有什麽難度。


    陸俊偉內心覺得,可能對那女警而言,她需要擔心的不是本次手術,而是傷口痊愈後可能會留在手臂上的縫合疤痕。她這樣一個貌美如花的年輕女子,手臂上要是突然多出一道十來公分長、形似蜈蚣的難看傷疤,可想而知會多麽鬱悶痛苦,甚至想一想都覺得殘忍。


    不過他也沒時間多想,眼下該他這個麻醉醫師上場了,要為受傷女警做麻醉,不然手術無法展開。


    刀口在左前臂背側,順向,橈骨與尺骨正中,偏近橈骨,理論上,選擇臂叢阻滯麻醉即可。臂叢麻醉也分為四種,其中的肌間溝阻滯對於橈神經的阻滯較好,腋窩阻滯則對尺神經的阻滯較好,若是兩者聯合使用,能完全阻滯患者上肢。不過兩者聯合使用,需要對患者進行兩次穿刺,增加了患者痛苦,也增加了工作量,還帶來了更多的風險,比如引起並發症的概率更高。


    因此,陸俊偉決定選用肌間溝入路臂叢神經阻滯,但又在傳統的入針位置上做了下改變,是為“低位肌間溝法”,阻滯效果更好一些。


    陸俊偉找到麻醉護士,吩咐她給那位女警建立心電圖、血壓、血氧與體溫的監測。他自己手拿麻醉知情同意書,走到女警頭旁,道:“你好,我是你本次手術的麻醉師……”


    那女警突地轉過頭來,表情奇怪的看向他,盯著他眉眼看了幾眼,疑惑問道:“你是?你聲音聽起來怎麽那麽熟?”


    陸俊偉自得一笑,道:“我說過,你要是來到市二院,可以找我……”


    那女警愣了下,倏地醒悟過來,叫道:“啊,你是……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


    陸俊偉生怕她抖露出那天晚上的事,盡管那也不算什麽醜聞,但能不讓外人知道,還是不要讓外人知道的好,截口道:“本次手術我負責給你麻醉,我給你簡單講一下麻醉流程……”


    那女警秀眉倒揚,滿麵怒色,打斷他的話道:“你個混蛋,原來是你,我說我好端端的怎麽會挨刀,敢情都是你咒的,我踢死你我……”說完抬腿就要踢他,但她很快醒悟自己躺在手術台上,腿不能動,便揚右手打他。


    麻醉護士正給她右手手指上套血氧檢測器,眼見她忽然揚手,嚇了一跳,道:“哎呀,別動,你別動,你右手上開靜脈通道了,有針!”說著把她手抓回台上按住。


    手術室裏這些醫護人員耳聽患者突然對陸俊偉叫罵,都是吃驚非小,怎麽著,這個女警官還是陸俊偉的仇人?這是在手術室裏碰上了?謔,這可好玩了,不過也有風險了,這還能做麻醉嗎?可不做麻醉又怎麽手術?


    陸俊偉既好氣又好笑,道:“你還是一貫的不講道理啊,你挨刀怎麽會是我咒的?我是醫師,可不是巫師!別鬧了好不好,必須馬上給你做麻醉,不然耽誤了手術可不是鬧著玩的。”


    那女警瞪著他道:“麻醉你個頭!就是你咒的,你上回詛咒我家人,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陸俊偉哭笑不得,道:“我什麽時候詛咒你家人了?你傷口不疼是吧?還有心情跟我吵吵?我告訴你,到了我的地盤上,該你老實點了,別廢話了,我要盡快給你實施麻醉!”


    那女警滿臉鄙夷之色的叫道:“我疼不疼關你屁事?還想給我麻醉,滾蛋吧你!”


    眾醫護人員眼見這女警姿容俊美,偏偏脾氣暴烈而又粗魯,跟個男人一樣,都是忍不住好笑。


    陸俊偉倒也不氣,點頭道:“不要我麻醉也行,那你就學學關公刮骨療毒的毅力,在不麻醉的狀態下接受手術。你要是能做到一聲不吭,我就服了你。”


    那女警冷笑道:“給我滾蛋!你當我白癡啊還是你白癡?我隻說不讓你給我麻醉,可沒說不讓別的麻醉師給我麻醉。還給我下套兒?我告訴你你還嫩著點!我要另外一個麻醉師。”


    陸俊偉漸漸有點不耐煩了,道:“別的麻醉師都沒空,就我有空,因此現在擺在你麵前隻有一條路可選,就是讓我給你做麻醉。不接受你就躺著待著吧,反正我不疼。”


    那女警半信半疑,睜大美眸,看向旁邊的麻醉護士,問道:“真的假的?就他一個麻醉師?”


    麻醉護士笑著說:“不是就他一個麻醉師,是現在隻有他有空。你就讓他做麻醉吧,他可是我們二院最好的麻醉師之一,你能讓他做麻醉,是運氣呢。”


    其他醫護人員也都紛紛勸說,主刀醫生對那女警指指點點,道:“同誌,你就別耽誤時間了,趕緊的吧,我後麵還排著好幾台手術呢。”


    那女警其實也隻是和陸俊偉鬥氣,倒並非真正的從心底拒絕他做麻醉,再聽到眾人勸說,也就接受了,悻悻地瞪著陸俊偉道:“哼,今天落你手裏,算我倒黴,不過我警告你,最好給我認真做,敢糊弄我甚至是趁機報複我的話,我不會放過你的。”


    這話前半句,好像江洋大盜落在了官府手裏,後麵接的往往是“腦袋掉了碗大個疤,老子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這話從她這樣一個俊美無匹的美女口中說出,眾人聽到耳中,忍不住又笑。


    陸俊偉理也沒理她這話,道:“我現在要給你做肌間溝入路臂叢神經阻滯麻醉,穿刺針會從你頸部的肌間溝刺入,打入麻藥,將你手臂麻痹,過程很短,不會太痛,但可能帶來並發症,譬如喉返神經阻滯,你將無法說話;又譬如局麻藥中毒,你會頭暈耳鳴口幹、呼吸困難、胸悶等,不過一般不會……”


    那女警氣憤憤的截口道:“你想報複我?你在為報複我做鋪墊?靠,你果然要報複我!”


    陸俊偉不耐煩了,冷淡說道:“你有完沒完?你怎麽總是那麽心理陰暗?你能不能尊重下我的職業?我很有醫德的!關於麻醉就這些,簽了麻醉同意書吧。”


    那女警斜眼瞪著他,道:“我不簽!簽了就上你當了,你想怎麽搞我就怎麽搞我,還沒有責任,你以為我不懂啊?”


    主刀醫生實在看不下去了,嘿然歎道:“看來你是真不疼啊!那你來醫院幹嗎?”


    陸俊偉也已經失去所有的耐心,抓起她右腕上的識別腕帶,看了看她的名字,然後拿筆在麻醉同意書上寫下三個字:左小倩!寫完說道:“她左臂受傷,右手做監測寫不了字,我替她簽了,出了問題我負責。”


    要是別的麻醉師這麽幹,眾醫護人員可能嘴上或心裏說一句,“這麽做不合規定”,但他這麽幹,誰也沒有異議,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負責麻醉,那絕對出不了任何問題。


    那女警左小倩見陸俊偉替自己簽字,又驚又氣,卻也無可奈何,隻是惡狠狠的瞪著他。


    陸俊偉也不理她,和巡回護士、主刀醫生簽了三方安全核查表,回到麻醉台車前戴手套,準備麻醉。


    “頭向對側!”


    陸俊偉手持碘伏與醫用海綿刷回到左小倩頭旁,如是吩咐。


    左小倩怒氣已經漸漸平息,聞言又惱,道:“什麽對側不對側的?你能說人話不?”


    陸俊偉氣得恨不得將碘伏抹到她那張臭嘴上,道:“與傷臂對稱的一側,相對的一側,這都不懂?”


    左小倩悻悻地轉頭麵向右側,嘀咕道:“直說右邊不得了嘛,拽什麽醫學術語啊!”


    “幫我把她襯衣解開。”


    陸俊偉向麻醉護士求助,後者點頭答應,走過來解左小倩的襯衣紐扣。


    左小倩嚇了一跳,叫道:“解我衣服幹什麽?你個混蛋,想趁機耍流氓啊?”


    陸俊偉隻是冷笑一聲,看都沒看她。


    麻醉護士解釋道:“警官你放心,隻解開你的衣領,好把肩頸部位完全露出,方便消毒入針,不解別的部位。我們陸老師才不是那種人呢,沒看他是讓我給你解開的嘛。”


    左小倩撇了撇嘴,看向陸俊偉,見他不看自己,鼻間輕嗤,嘴裏嘀咕了句什麽。


    “陸老師,好了!”


    麻醉護士讓到一旁,幫忙扯著已經解開的襯衣左領,免得衣領覆蓋回去。


    陸俊偉回頭湊近,隻見左小倩左邊香肩全露,肌膚白嫩,晶瑩亮澤,心說她可真是天生麗質,臉蛋生得那麽美就算了,肌膚也這麽好,還讓不讓別的女人活了?眼看她肩頭還掛著根白色的內衣肩帶,說道:“肩帶給她扯掉!”


    左小倩一聽就急了,急赤白臉的叫道:“姓陸的你給我去死!靠,解我襯衣也就算了,還要解我文胸,你幹脆把我扒光得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首席麻醉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間老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間老寺並收藏首席麻醉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