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沒說話, 我又問:“不過除了太子, 還未確知哪幾位阿哥也要去?”


    四阿哥道:“還有三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阿哥和十三阿哥。”


    我一聽這兩年和八阿哥形影不離的九阿哥、十四阿哥都沒有,隻去了個十阿哥,也就不難明白四阿哥為何不能和十三阿哥一起。


    四阿哥挑起我的頭發, 在指間撥弄:“這半年你該好好將養身子,塞外行圍能夠侍駕固然好, 不過我今日去了永和宮,額娘有些頭痛, 不宜走動吹風, 很想有可心的人在身邊說說話兒,你不妨在永和宮裏住些時日。”


    他用的是商量的口氣,我卻知道沒的商量, 甚至問我第一句話的時候, 他就想好了答案。


    早在年節裏,我也看出康熙有讓我多跟德妃親近的意思, 如今複議, 也不算奇怪,隻是我在德妃麵前又算哪門子可人兒了?再者說,若指婚是真的,我十月就要嫁進四阿哥府裏,那麽德妃就是我的婆婆, 難道還有直接從婆婆那裏出門的規矩?


    不能吧?


    住些時日跟拜見請安完全是兩個概念,不讓我隨駕行圍,四阿哥找個借口跟康熙說說就行了, 偏要把我安排進永和宮做什麽?要說防人,十四阿哥進永和宮隻怕比進隨園還方便呢。


    聽起來是四阿哥的安排,但我懷疑這到底是他的意思還是康熙的?


    莫名的,我就直覺此事會跟十三阿哥今晚突然來找我有關,不過情形實在尷尬,無法多問,隻好悶聲不響。


    不去塞外也好,省得我想起十八阿哥又是心酸。


    不過十三阿哥的事可以不問,有一個人不能不提。


    我一骨碌坐起身,望住四阿哥:“阿五把我們的……聲音,都聽了去了,怎麽辦?”


    四阿哥淡淡道:“不用擔心,她聽不見。”


    我不信,四阿哥解釋道:“她十歲那年生了場重病,從此聾啞,不過她很有毅力,學會了唇語,隻限滿語而已。”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剛才沒聽見四阿哥發話,阿五就自己退下去,想來這種簡單的吩咐,四阿哥隻需動動嘴巴或一個手勢,她看一眼就領會了。


    遇到十三阿哥不請自來的狀況,隨園裏機靈的丫頭不是沒有,金嬤嬤怎可能差遣聽不到也不能說話的阿五進房報信?


    ——除非是出自四阿哥安排。


    由於什麽原因,四阿哥料到十三阿哥會來,他也算準十三阿哥一下找不到我,所以他對我那樣,同時卻又安排了阿五進房“嚇”我。


    這算什麽?試探我?


    乍然想通此節,我暴怒,這還了得?


    真正豈有此理!


    我拍床跳起,大閨女我要發飆了!


    “玉格格、玉格格——”


    魏珠叫了幾聲,我才回過魂來,驟然想起此時身處何在,不由慌了一慌,魏珠搶著扶我:“玉格格慢慢起,當心閃了。”


    我從寬暖胡椅上站起,低問:“皇上到了?”


    魏珠道:“尚未,這就快了,李總管叫奴才進來看玉格格醒了未?奴才可有吵著玉格格麽?”


    我搖首苦笑,前兒晚上告假在家休息,方得緩了一日,康熙卻有召見,碰上天氣悶熱,我又穿多了,堪堪進得乾清宮,就眼前一黑昏了過去,好在我來得早,康熙還未回轉。


    魏珠還在絮絮地說幸虧我這一跤摔得不重,不曾磕破哪裏,否則他們如何如何當不起罪名,我聽得心頭一陣無端煩熱。


    天曉得,在古代哪怕生個蛋也萬萬不能生病呀,鐵打的閨女都不夠吃中藥的。


    最鬱悶的是,我居然在乾清宮昏倒,就算當時康熙不在,也是失儀,一會兒拜見康熙,還得主動請罪……


    正亂七八糟想著,外麵起了動靜,魏珠說是護軍營的人開過來,急急陪我走出小靜房,繞到宮門前隨眾迎駕。


    康熙、太子、三阿哥、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外加一個錫保,該來的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


    這些人行從浩蕩,足足耗了半盞茶的功夫才迎進西暖閣,康熙換了常服歇下,忽然朝我麵上看了一看,又問李德全:“玉格格的臉色不太好?還是朕的眼神兒不好?”


    擱誰頭上誰敢說皇上的眼神不好啊?


    雖說遲早知道,但當著四阿哥在場,我不願人說我忽然昏過去了什麽的,一來少不得被送到禦醫那灌藥,二來我心裏有點氣著四阿哥:那晚差點在隨園撞上十三阿哥,四阿哥其實將我反應全瞧在眼裏,他嘴上不說一字,心裏未嚐不是動了火,到得後來鎮壓我時就未免下手狠了些,連整了好幾回,任憑怎樣都不肯寬容,為這我惱了他兩天,如今偏又示了弱,我不甘願,卻也無可奈何。


    正巧魏珠捧茶過來,我移步接了,半側身細意安置康熙手旁幾上,同時李德全也把話回完,我忽覺異樣,抬起臉來,眼前一花,迎著燭光照了一照,隻見康熙堂堂注目我麵上,我心中別的一跳。


    “別動。”康熙的手指在我臉頰靠耳根處一掠,拈下半根小小銀須,笑道,“朕一眼瞧見你,就在尋思狸奴的胡子怎麽長到你這兒來了?”


    我停了停,才想起康熙說的狸奴就是指紅毛國新近進貢來的純白波斯貓,因皇太後愛看他們玩耍,便在慈寧宮豢養了兩隻,有時康熙也叫人帶到乾清宮來作耍,這種貓咪到處亂跑,又愛掉毛,顏色還淺,打掃不淨落在椅上也有,估計是我之前睡在小室那張胡椅上側臉沾到的,康熙居然明察貓毫到這個地步,其他人固然交口讚了一番,我亦覺心驚,好在康熙接著也沒說什麽,因退過一邊,低頭而已。


    他們父子君臣在談笑,我也是平常站侍衛位上,不知怎的,半個時辰不到,已頭昏了數次,更有胸口煩悶壓塞,嚴重時甚至難以透氣,隱隱作嘔之感。


    強撐了半日,好容易熬到康熙準備閉目養神,太子帶了幾位阿哥站起打算告退,突見窗外閃起一道紅光,竟將窗扉映得通紅,剛才還一碧似水的天宇霎間罩上了一股濃煙。


    “走水了!”康熙身子一震,率先脫口叫出,在眾人簇擁下走出西暖閣觀望火勢。


    根據火光方位,康熙斷定起火地點大約是南麵四五裏外,而那裏正是皇城外的鬧市區,居民房屋密集、商號連踵,眼下正刮南風,大火很可能會向北燒向正陽門,那樣皇城也難保安全了,可謂重事之重。


    康熙喊一聲“來人”,排我之前的四名禦前侍衛迅速跪到身邊,康熙吩咐:“去兩人到正陽門外查看火情,令所有南城官員,巡捕營校衛務必從速將大火撲滅。”


    前兩名侍衛接旨後飛快而去,康熙又叫後兩名侍衛的名字道:“你們密切注意火勢發展,有情況速來回報!”兩名侍衛急忙應下。


    不一刻又有守在門前的衛士傳訊道:“失火處在正陽門外大柵欄南側商業區,火勢凶猛已燒毀十餘家民宅和商號,南城官員和司訪巡捕營校衛尚無一人在火災現場指揮滅火。”


    康熙聞訊大怒,急下一道聖諭:令太子、四阿哥、八阿哥及十四阿哥分頭帶領宮中官員、侍衛、閑雜人員立即前往現場助民救火。


    旨意下達後,乾清宮上下腳步忙成一片,康熙還不放心,一直站立乾清宮前兩眼緊盯著南邊天空,隻見濃煙愈卷越高,衝天的火光把太和殿都映得發亮。


    不多時,內廷官員、各領班太監都已趕來,大家息聲斂氣地望著康熙,火場上的消息也一道道流星般地傳來——


    “火勢凶猛!”


    “無法撲救!”


    “南風正緊!”


    “正陽門告急!”


    “外城軍民全力救火但火勢不減!”


    康熙震怒,將手一劃,因二月隨駕巡幸畿甸期間我受過錫保專門訓練,一見便下意識反應,喊了一聲“起駕!”


    李德全忙問:“皇上駕臨何處?”


    康熙瞪他一眼,道:“朕要親自去救火!”說罷,大步流星朝乾清門走去,群臣無敢勸阻,隻好跟著。


    我本亦步亦趨,但火光濃煙駭人,忽的胸口一厭,連帶腹中奇痛,不由捂腰落下,深吸了幾口氣,再抬起眼來,康熙已經上轎走得遠了,其他人也都追上,倒是魏珠還跟在我身旁扶了我一把,他是去年榮憲公主在時提拔上來的,和我一向交好,我感念他關心,側臉向他示意我不打緊。


    魏珠還未說話,眼色陡然一變,放開我,跪地打了個千兒,口呼“八貝勒”,我慢慢掉轉頭,隻見八阿哥帶著兩名內侍不知幾時折回站在我身前。


    背光之下,八阿哥的麵容看起來有些奇異的扭曲,然而他的聲音還是一貫的溫和平靜:“皇阿瑪交代,玉格格可不用隨駕火場。”


    我謝了恩,頭還沒抬起來,又聽八阿哥淡淡加上一句:“嗬,忘了恭喜玉格格,令妹寶珠在今年的選秀中表現極優,前日皇阿瑪已正式將她指婚給四阿哥為側福晉,隻待十月封王大典一過,你年家就滿門抬入上三旗,從此一榮俱榮,成了王親貴戚,真正可喜可賀。”


    閉一閉眼,再輕輕睜開,誰說過,不止是亙古玄冰會碎。


    看到八阿哥時,他已笑容滿麵的看著我,這麽一來,反而顯得寒意刺骨。


    我憊懶到了極處,仍是微微展顏:“玉瑩謝八貝勒關心。”


    身為禦口親賜的格格,我隻叫他八阿哥也當得,可我有意和魏珠一樣叫他八貝勒,因為我很清楚今次康熙封王,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都升了,隻有八阿哥原地不動。


    八阿哥的眼睛漸漸冷了。


    他冷,我比他更冷。


    不錯,我畫地為牢,作繭自縛。


    但是天破了又怎樣?八阿哥可以嘲我笑我,隻要他肯定他自己一直都會順水順風。


    正陽門外都是狹窄街道,兩旁的席棚、竹欄林立,火借風勢、風助火威,火舌迅速蔓延,勢不可擋,由於禦駕親臨火場,宮中調唧筒隊調出了十分之八,而南城軍民在指揮下把大部分席棚拆除,奮戰了一夜,斷了大火進路,到黎明時分,才撲滅最後一團火焰。


    臣民皆歎服皇上英明果斷、調配有方,歡呼之聲如雷震天。


    慈寧宮的皇太後領著眾嬪妃念了一夜的佛經,也是直到天明才各自返宮。


    日落,日升,我在火光衝天的紫禁城的乾清宮廊下憑風而立,直到腿腳發麻,脖頸發硬,然而身體上的不適多少可以轉移心靈的空洞。


    八阿哥說的“前日”,就是我和錫保在禦花園千秋亭外決鬥那日,當晚四阿哥忽然來隨園找我,還有十三阿哥……


    四阿哥口口聲聲要我生世子,還不給我機會知道真相,盡管他知道我遲早會知道。


    如果是四阿哥親口告訴我指婚的事,我的心還會不會像現在這般痛?


    當日發誓說要讓四阿哥嚐到碎心之苦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吧?


    我究竟是怎麽一步步走到了今日這個田地?


    嗬,我都忘了。


    康熙回宮後,當天即命寫下一道渝旨,詳細記載這次救火經過,南城官員和司訪營校衛軍官受到嚴厲斥責,就連救火有功的左部禦史科爾坤也因離開火場過早而被點名指責。


    奇怪大火,在古代被目為天譴,既然並非君王失德,總得有人背黑鍋。


    於是四月十五日,康熙於乾清宮重提大阿哥鎮魘暗算太子之事,謂王、公及滿洲大臣曰:“大阿哥行止甚屬暴戾無恥,並不念及父母兄弟,殺人害人毫無顧忌,任意妄為。朕在宮中,伊何能為?倘朕躬在外,伊或挾一不堪太監指稱皇太後懿旨或朕密旨,肆行殺人,猖狂妄動。諸阿哥皆兄弟也,稱有旨意,誰敢攔阻,關係甚大。”


    “觀伊之黨羽俱係賊心惡棍,平日半雞學習拳勇,不顧罪戾,惟務誘取銀錢,五旗中被愚者甚多。大阿哥若出而妄動,則此蠢然無知之輩又將附和之矣。”


    經議,由八旗派出參領八員、護軍校八員、護軍八十名,於大阿哥家中輪流看守。


    十九日又諭:府中門戶既多,恐匪類仍行往來,命於新造諸王府內擇一小而牢固者為監禁大阿哥之所。


    隔日,顯親王衍璜等遵旨議咒魘皇太子之喇嘛巴漢格隆等三人皆淩遲處死,將喇嘛明佳噶卜楚永遠拘禁,護衛色楞、雅圖、拜雅爾圖遣發白都納,太監楊得誌交內務府看管。有旨命將奏本暫存。


    前後五、六日光景,康熙不曾好好歇過,我也是沒日沒夜在禦前伺候,李德全幾次讓魏珠勸我惜養,我均置若罔聞,一切就像十八阿哥初逝那段時光,隻要能看到康熙,就有座大山壓下我心中沸騰。


    指婚的是康熙,接受指婚的是四阿哥,誤會了指婚的,是我。——我不知道我最該恨哪一個?


    二十三日,康熙明加派八旗章京十七人看守大阿哥。又再派貝勒延壽、貝子蘇努、公鄂飛、都統辛泰、護軍統領圖爾海、陳泰等,每日二人值班。且何旨看守章京等:“嚴加看守,不得稍違,設有罅隙,朕必知之,彼時將爾等俱行族誅,斷不姑宥。”


    李德全傳旨出去,在西暖閣內的太子、三阿哥、四阿哥等起身告退,康熙首肯,我行屈膝禮恭送太子,行到一半,眼前突的金星亂迸,耳邊一靜,便一頭栽入黑暗。


    醒轉時,不知身在何處,要想一下,才明白是在乾清宮裏的榮憲舊居。


    流蘇帳,團紋錦,搖搖映出四阿哥的臉,在暗處,那一雙炯炯的眼睛,當然是他。為什麽是他?


    他的聲音有些啞:“我隻要我的白小千。你肯不肯再相信我一次?”


    我不言不語瞪著他。


    有一句話說,當別人不愛你的時候,哭鬧是錯,靜默是錯,活著呼吸是錯,死了都是錯。


    但是難道以愛的名義,就做什麽都是對的?


    慢慢的,我的眼淚也有漫了出來,然而眼淚終於在眼角綻放成了狂笑:“我從來沒有打算要嫁給你,我也沒有相信過你,所以你別再自作多情了,你要怎麽樣是你的事,和我沒關係!”


    四阿哥猛然一下攥緊我的手臂,卻又以同樣的速度放開,好像他生怕弄疼我似的。


    我掙開身,抱膝縮到裏榻。


    他伸手過來,在半空結成凝固姿勢:“如果我拒絕這次指婚,皇阿瑪就會立即降罪年家滿門,連你也脫不了幹係,換作你是我,你能不能冒這個險?”


    我把臉低了低,然後抬起頭,問他:“那又怎樣?死了又怎樣?”


    他瞠視我。


    我緩緩坐起,握住他的手指,接道:“年家的人,都死光了也無所謂。我不信你保不了我一個——何況皇上根本不可能置我於死地!舍不得年家的人,是你,不是我。雍親王有意栽培年羹堯,皇上也肯成全王爺你,不過條件是年寶珠取代年玉瑩嫁入王府,對不對?”


    他的眼睛一亮,我便知道答案正確,他想開口,我阻止:“不,你不要說,你先聽我說。”


    我感覺呼吸有些艱難,就停頓了一下,他默默看著我,我挪動一點位置,更加靠近他:“說真的,我不喜歡你,也不想嫁給你。可是一旦今年十月年寶珠進了雍親王府……我、我就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我一麵惡狠狠的說著,一麵眼眶一熱,濺了一滴淚在他手指上。他的手指滾燙滾燙,我的也是。


    他一下將我攬入懷中,我貼麵在他肩頭,胡亂抽泣。


    他輕輕撫著我後背,軟語安慰我:“不會。一定不會。隻要你有了我的孩子,也就是皇阿瑪的孫子,皇阿瑪一定不舍得再把你和我分開。”


    我終於發泄了一通,心中鬱結稍解,自己揉揉眼睛,一把推開四阿哥:“我不生小孩,偏不生!”


    四阿哥低聲下氣:“好,好,給你放假,過兩天再說……”


    後一句我裝作沒聽見:“還有,為什麽要送我進永和宮?德妃娘娘壓根不喜歡我。”


    四阿哥耐心解釋道:“十九年前,我額娘誕育胤_時遭逢難關,幸虧孝懿皇後派出婉霜全力協助產婆兩天一夜,方得母子平安。當時婉霜雖然年止十六,但她稟賦奇特,非但於醫術上悟性奇高,還能遇事不慌,居中協調,起了大用。而皇阿瑪得子,亦十分高興,親手將世間唯一一枚的隕石玄鐵鑄就的指環賜給婉霜,形同免死金牌,後宮之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婉霜就將它傳給你。看在這一層關係上,額娘的心裏不會不疼你,你打小養在我府裏,所有起居食用,額娘沒少差人問訊指點,隻不過因為後來十四阿哥一直和我爭你,才格外疏遠著罷了。現在皇阿瑪正式指婚已下,誰都以為年家小女寶珠才是將來的雍親王妃,這個時候你住進永和宮,有額娘親自照顧你,一來誰也不敢說你半句閑話,二來我可以放手做事。”


    我聽得有點傻眼,想了半天,才問:“有一次皇上告訴我,當年錫保的額娘也是難產,太醫說保得了孩子就保不了大人,後來錫保活是活下來了,卻一出生就沒了額娘,那時……我娘正在皇上身邊伺候,為何皇上沒想到讓她去幫忙?”


    四阿哥的神色有瞬間黯然:“婉霜十四歲入鍾粹宮,十七歲時孝懿皇後薨了,她被調令轉侍乾清宮,一夜之間就換了一個人似的,直到隔了兩年皇阿瑪把她指婚給白景奇之前,她除了對我還是像從前在鍾粹宮一樣盡心,其他的,盡都不言不笑,冷美人一般,隻皇阿瑪問她,她才答應。整整兩年的時間,隨駕例外,皇阿瑪既不曾差她出乾清宮辦事,待她也是極好,當麵從不說半句重話,就連李德全,那時還得尊稱她一聲‘姑姑’。”


    我正默默換算清穿第一勞模李德全大公公跟我究竟是什麽輩分,四阿哥轉過念來,忽然板臉喝斥我:“你竟敢想著錫保?”


    我差點被他嚇得心髒病發,因勃然大怒,揉身一撲,揪住他衣襟,壓低聲音威脅:“坦白從寬!你把我送到永和宮,想背著我放手做什麽事?上斷臂山麽釣魚?”


    四阿哥沒聽懂,比較懵懂:“斷什麽臂什麽山?我不喜歡釣魚。”


    我直接點題:“不管!我不準你娶年寶珠!”


    四阿哥發笑:“你不是不喜歡我?還吃什麽醋?”


    我回嘴一連串:“你才吃醋!我就不喜歡你!我就吃醋!你能把我怎麽著?我還要掐你——”


    “你……”


    “咬你——把你燉蘑菇湯——”


    “喂,住手……再不住手我就……”


    “就什麽?啊?你就什麽?”


    “……我就找人叫毛會光來守門了撒……”


    哼,毛會光長得那麽深海魚,哪個會潛水找他??潛到深海人都快死了!


    壞蛋四阿哥,故意逗我笑,我才不上當,反正橫豎橫了,今次非逼他寫張賣身契給我不可!


    送我進永和宮?


    沒那麽容易!


    今年我還非隨駕避暑不可了!


    四阿哥敢娶年寶珠試試看,我一定叫他後悔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


    我要跟四阿哥問清楚叫我進永和宮到底是誰的意思,他卻隻管跟我打太極拳,氣得我用意念把他胖揍了一頓,第二天自己尋機會跑到康熙跟前轉悠了一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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