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師父收容自己,恐怕也與冥界有關。


    隻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又何必對師父探究太多?如果師父想要對她不利,完全是不費吹灰之力,沐凜收回了心思。


    沐凜的房間在折川對麵,這是一個天然的表示信任的位置,一推門就可能看到對方,弄出什麽動靜也很容易被感知。


    雖然沐凜覺得,整座仙宮應該都在她師父的神識籠罩範圍之下。


    折川抬腳進了沐凜指給他看的房間,空空蕩蕩、落著一層灰塵。沐凜有些臉紅,她還沒有清理。


    “師父,您先出去,讓徒兒清掃一番。”


    “清掃?”折川似是有些疑惑,隨手捏了個清潔訣,屋子瞬間清潔一新。


    “沐凜,你不會這簡單術法。”折川用的是陳述句。


    沐凜倒是坦然以對,“徒兒慚愧,在冥界時年紀尚幼未得修煉之法,又流落凡塵七年才覓得瀛洲。而徒兒愚鈍,不知該如何修煉施法……”


    她隱瞞了被囚於印天塔的萬年時光。


    “把右手遞給我。”


    沐凜依言照做,折川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握住了沐凜纖細的右手腕。沐凜感到手腕有冰涼觸感,接著一道涼絲絲的仙力循著她的脈絡而入,不消片刻便運行了一個周天。


    “不破不立,之前你被堵塞了十二仙脈,從玄幽寒冰破出後得以溫養疏通。沐凜,你以後可以修煉。”


    她可以修煉了?


    她可以修煉了!


    沐凜忽然得知這個好消息,忍不住睜大了眼睛,良久之後才反應過來。


    “多謝師父成全,”沐凜笑得眉眼彎彎,師父真是她的福星。


    “師父,那玄幽寒冰是神物麽?”


    “不錯。玄幽寒冰是先水神語冰遺留下的,遠古時期與火神的滅世真焰齊名的兩大神物,語冰隕落萬年,這玄幽寒冰衍生靈智,尚存幾分稀薄神力。”


    俗話道水火不相容,沐凜聞言有些好奇,“這兩神物是否相生相克?”


    “火曰炎上,水曰潤下。即使是神物也脫離不了五行相生相克的屬性規律。滅世真焰主宰毀滅,是一切黑暗生物的克星;玄幽寒冰則是滋潤閉藏萬物。”折川也盡力做好一位有問必答的好師父。


    “是這樣啊……”沐凜笑意微頓,她亮晶晶的眼睛裏滿是孺慕稱讚,“師父學識淵博,徒兒欽佩。”


    折川聞言皺了皺眉,“以後少拍馬屁,你好好隨為師學習,為師便欣慰了。”


    沐凜似是有些失落,“徒兒知道了。”師父看起來那麽年輕,說話卻老氣橫秋的。好歹她轉移話題的目的已經達到,沐凜也不再糾結。


    她其實不太想聽到滅世真焰的事,在她還沒有能力的時候。


    折川看沐凜黯淡下來的眼神,又懷疑自己的話是不是說重了些,他第一次收徒,還是嬌嬌軟軟的小姑娘,打不得訓不得……頗有些棘手。


    折川忽然想起進她房間的目的,立刻捏了個訣,屋子裏便擺滿了琳琅滿目的衣物首飾。


    “這些都是為師為你準備的……喜歡麽?”


    沐凜眼花繚亂,不過哪有女子不喜歡漂亮衣物,沐凜的笑容燦爛了很多,“多謝師父,徒兒很喜歡。”


    折川的手僵硬地摸了摸沐凜柔滑的黑發,“那今日便好好休息,明日正式拜師,為師便開始為你傳道授業解惑。”


    “是,師父也早點休息。”沐凜送折川出了房門,關了房門,轉身興致勃勃的整理這些漂亮衣物首飾。


    這時又傳來敲門聲,沐凜拿著衣服的手一頓,走過去打開房門,還是她長身玉立,俊美無儔的師父折川真人。


    其實想也知道不可能有別人,沐凜疑惑問道:“師父,還有什麽事要交代徒兒麽?”


    折川俊美的麵容略微嚴肅道:“明日穿得正式一些。”


    “是,徒兒知曉了。”


    折川就轉身走了。


    雖然有些莫名其妙,沐凜也不在意,想了想從簪中召喚出明伊見。


    這次簪身上有淡淡七彩霞光匯聚,一個白衣女子憑空出現在沐凜麵前的半空中。明伊見身上的怨戾之氣消散了很多,她似是更加明媚了,眼尾狠厲的紅色變淡了許多,倒將她英氣的麵龐襯出幾分嫵媚。身上的深衣也化為仙氣飄飄的白色,整個人像仙多過像厲鬼。


    明伊見看見長大了幾歲的沐凜,驚奇地朝著她轉了一圈,忍不住嘖嘖稱奇。


    “終於不像鹹魚豆芽菜了,嘖,沒想到恩人還是個絕色美人,我就說您幹嘛想不開化形那麽小……”


    沐凜發現她還是如往常一般囉嗦,不堪其擾地揮了揮手,讓她站在她身旁。


    “廢話少說,這一年你過得可還好?”


    明伊見頗有些美滋滋,“不錯不錯,雖然不能化形,天天吸收這仙宮中的日月精華,修為大漲美得很。恩人您呢?”


    沐凜的話涼颼颼的,“我被凍在寒冰中一年,剛剛脫困拜了個厲害師父。”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您的造化不錯啊,我能感覺到您的氣色好了許多。”


    沐凜勾唇笑了一笑,眸光璀璨瑰麗,忍不住把好消息分享給明伊見,“我可以修行了。”


    “您努力找尋了這麽多年,終於踏上了第一步,伊見真為您開心。”


    沐凜的手放到柔軟絲滑的裙麵上,“以後不要喚我恩人了,也不嫌膩歪,喚我阿凜就是。”


    “不可……”明伊見有些心動,但仍然很猶豫,她雖然有時對沐凜沒大沒小,但是打心眼裏敬重這位恩人,如此這般可壞了規矩。


    沐凜倒不是很在意,兩人很有些相依為命同病相憐的意味,“你我之間無須這般客套,此後我便喚你伊見。”


    明伊見笑盈盈行了一禮,“那便聽從阿凜吩咐。”


    沐凜受了她的禮,指了指半屋子的衣物首飾,“快來幫我看看這些東西,有喜歡的盡管拿去,剩下的和我一起收起來。”


    明伊見這才注意到這些閃亮綺麗的東西是什麽,看了一眼,也驚了。她生前從未見過這麽多成色好的寶物,她隨手拿起一件,裙擺上隨意綴著金燦燦的珍珠,再不識貨也知這衣裙價值連城了。


    明伊見小心翼翼放下衣裙,沒骨氣的樣子完全沒有凶鬼的氣勢,她忍不住問道:“這麽大的金珠!你這是勾搭了個多有錢的夫婿啊,人傻錢多到這種地步……”


    沐凜無奈看著她,“剛才不是與你說了,我拜了個厲害師父,師父名喚折川真人,這些都是他為我準備的。”


    說罷她把那件金珠綴尾的長裙收進衣櫃底層,這金珠容易挑起她的思緒……也不知那人現在怎麽樣了,還活著否?


    一人一鬼把衣服首飾分門別類放好花費了不少功夫,癱在柔軟的榻上不動彈了。


    很顯然折川是按照凡間時辰度日,透過窗外可以看見暗下來的天幕。


    “真不知師父作為真人為何還要按照凡人作息,真真是奇怪的大佬……”沐凜喃喃自語。


    “嗯?阿凜你說什麽?”明伊見跟人一樣一副累到生無可戀的模樣,倒是有精力八卦。


    “沒什麽,就是表達我對師父的敬佩之情。”


    明伊見一聽她提起折川真人,頓時來了興致,“這位真人麵皮真乃世間絕色,隻是氣質一等一的清貴,又不喜人窺伺,每次我一感受到他的氣息出現在大殿中,都會立刻封閉五感,生怕他真人一個不高興把我這鬼命交代在這裏……”


    “伊見,折川師父隻是麵冷心熱,他的脾性挺好的……”


    “……”明伊見默然無語,恐怕隻有阿凜自己這麽認為。罷了,有這麽一個師父真心護著,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明伊見到底為沐凜高興。


    第二日天蒙蒙亮沐凜就起了。沐浴洗漱完,明伊見為她梳了簡潔典雅的飛仙髻,換上飄逸如雲的月白織銀紋流仙裙,如流瀉月光般的披帛,沐凜在鏡中忍不住皺眉,製止了明伊見往她頭上掛首飾。


    “太麻煩了,師父也會不喜歡。”


    “是你太沒有耐心,拜師是件正式的事……好了好了不要看我了,我弄簡單點還不行。”


    沐凜拚命阻止明伊見為她上妝,明伊見往她頭上插了一對銀流蘇便作罷了。


    沐凜去前殿的時候還很早,殿中很是安靜。她輕輕走出殿門,像昨日那樣坐在玉階上,輕輕晃著腿,似是有微風拂動,她的裙擺漫卷如雲。


    恍恍惚惚就到了今日,沐凜被一種如踏雲端的不真實感包裹著,她都要拜師了……如果父王知道了,會不會為她高興?


    沐凜微垂著頭,眉眼間的神態似是有些模糊不清。


    這次她聽到了折川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隻是她沒有起身,緩緩抬頭側身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罕見的迷茫。


    “師父……”


    折川仙姿玉質,負手而立,淡淡應了一聲。


    沐凜似是反應過來,又是垂眸而笑低頭不語。


    折川卻淡然出聲,“沐凜,哭笑應隨心所動。”


    沐凜驚訝於他對她的感知,戳心是真,她終是沒有辯駁,隻輕輕搖頭道:“是沐凜內心太過軟弱,掙脫不出夢魘。”


    師父,您不懂。


    折川的目光中似有洞察一切的清明了然,“凜兒,掙脫不出過去的人,怎麽會有未來?”


    沐凜沉默了一會兒,起身認真點頭。


    “謝師父教誨,凜兒明白了。”


    “我們何時開始拜師儀式?”


    折川不怎麽在意形式,隨口道:“就現在吧,你現在去沏壺熱茶,一會兒給我敬茶。”


    “……好。”沐凜抽了抽嘴角,昨日您不是讓我穿著正式些麽,這拜師儀式怎麽又這般隨意?沐凜懶得吐槽,反正他是師父他說了算。


    沐凜敬茶準備跪下的時候,折川淡淡道:“無需繁文縟節。”然後便伸手接過了茶杯。他的一舉一動如賞心悅目的畫卷。隻是輕抿一口,好看的眉忽然皺起來。


    “你不會沏茶?”


    這句話流溢出一絲懷疑人生的意味。


    沐凜無辜著一張小臉,聞言頗有些莫名其妙,“用沸水泡開不就可以了麽?”


    折川麵無表情放下茶盞,緩緩啟唇吐出兩個字,“重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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