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你不情願去,且不去了吧,”蘇赫巴魯習慣性的顰眉,盯著華晶瑤,華晶瑤踧踖不安,明顯感覺不對,指了指門口,怯生生道:“我能……能去了嗎?”


    她發現,她已無法正常麵對蘇赫巴魯,她口吃的特別嚴重。


    “哦?”蘇赫巴魯泰山壓頂一般靠近華晶瑤,菲薄的唇畔掠過一抹雪蓮般聖潔的笑,“你要走嗎?”


    “要走,要走呢。”其實,她何止是要走,簡直是一百個要走,一千個要走,一萬個要走。恨不能脅下生雙翼離開這是非之地,但他呢,淵渟嶽峙攔阻在華晶瑤的必經之路上,讓華晶瑤想要逃亡都不能。


    “在我草原,”蘇赫巴魯摸一摸俏麗的下巴,玩味的盯著華晶瑤,“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你也去了草原,你知道的,我們草原是一夫一妻製。”


    “這……”華晶瑤追想了片刻,雖然對突厥不熟,但從爹爹告訴自己的常識裏,華晶瑤逐漸明白,那突厥之人,和中原不同。尤其是在婚配上,中原人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後,一男一女就可秦晉之好。


    反正注重的是周公之禮,但在草原就不同,草原上,地廣人稀,可汗為了增加凝聚力,因此,實行了一夫一妻製。


    自古來,曆史是男人的,但改變曆史的往往是女人。女性滅亡了軍國的事情指不勝屈,因此,草原上都是一個男性婚娶一個女子,這樣一來,三宮六院裏的亂鬥就不存在了。


    他們遵循祖製,久而久之的,習焉不察,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好。


    “在你中原,有結發為夫妻一說,我這發給了你就是。”華晶瑤還在發怵,蘇赫巴魯手起刀落,將自己的發絲已割了下來,輕盈的一團黑墨落在了華晶瑤的手掌心。


    華晶瑤想不要都不能,她的手在顫抖。要知,身體發膚授之父母,在中原,這等事情是不能做的。


    蘇赫巴魯邪佞一笑,“這給了你,我們就兩清了。”華晶瑤木訥的好像皮影戲裏的人,連連點頭,蘇赫巴魯卻步步緊逼,“但是,我草原也有草原的規矩,非死女子不能改嫁,非死男子不可重婚。”


    他鏘然的聲音,銅鍾一般,“華晶瑤,我放你離開,你當感激我的寬宏大量,但且要滿足我們的條件。”


    華晶瑤聽到這裏,心劇烈的跳動,老天啊,他的言外之意是,自己除非死亡,否則,他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他銳利的目光,好像冰鎬一般,盯著華晶瑤,華晶瑤就不寒而栗。


    “庫姆,安達,呈上草原的禮物。”他忽而轉過了身,看都不看華晶瑤了,門口兩個大力士舉著個盒子走了進來,將盒子放在了華晶瑤麵前。


    晶瑤一怔,目光晦暗,那大力士庫姆已將盒子打開了,華晶瑤隻聽到盒子裏,一片窸窸窣窣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她不由自主引頸一看,三魂七魄幾乎都嚇沒了,後背如同給人狠狠的抽了一皮鞭。


    “你……這是什麽東西。”華晶瑤因為發怵,舌頭大了不少。


    “這是我草原的一種蟲子罷了,這蟲子……”蘇赫巴魯靠近木盒,手伸入了那盒子裏,盒子裏蟲子就好像等到了美餐的餓狼一般,一哄而上,叮咬在了他的手指上,“這叫離別鉤,這種蟲子是男女和離之前,主動提出的那一方必須吃的。”


    “晶瑤……”蘇赫巴魯麵容平靜,仿佛給啃齧的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木頭,是身外之物一般。


    敢對自己如此狠的人,華晶瑤這還是頭一次見。


    那窸窸窣窣的毒蟲,貪得無厭的趴在他的指腹上,旁邊的庫姆用匕首割斷了那毒蟲,毒蟲的身體與頭部已分,但大大的半月形獒牙卻還是死死的卡在他的手腕上。


    華晶瑤嚇到了。


    “這離別鉤有公的,有母的,母的呢,嗜血成性,那公的呢,卻不吸血,你隻需要吃掉一條就好了,此刻,卻是看你運氣的時候。”蘇赫巴魯一麵說,一麵將離別鉤從手背上拿走,愛憐的撫摸了一下。


    那離別鉤似乎熟悉路徑,刺溜一聲,沒入了木盒裏,如如不動了。


    華晶瑤心內發苦,看都不敢看那一群“離別鉤”了,至於蘇赫巴魯,黯然神傷,似乎眼角浮現了隱隱約約的熒光,而後,歎息——“這離別鉤,斷離別,華晶瑤,我蓋上蓋子,你憑運氣,用鑷子鑷出來一隻就好。”


    “蘇赫巴魯!”華晶瑤連連後退,在早前的接觸裏,她已知蘇赫巴魯是變態,但未知蘇赫巴魯這變態的尺度如此之大。


    她自信沒有那樣好的運氣,能捏出來一隻不嗜血如命的昆蟲,另外,這種蟲子生命力如此頑強,吃到了肚子裏果真不作怪嗎?


    華晶瑤騎虎難下,進退兩難。


    倒是蘇赫巴魯,抱著盒子,陰柔的淺笑,仿佛那盒子裏不是什麽嗜血如命的昆蟲,而是什麽吉祥物一般,他淡淡的饒有興味的表情,看的華晶瑤恐懼不已,“拿著吧,華晶瑤,你我從今以後,就各奔東西了。”


    華晶瑤握著那盒子,那盒子裏的昆蟲一霎時齊刷刷抬起了頭,並且蹦跳的老高,華晶瑤恐懼,急忙將盒子歸還。


    “我……我不要和你分開了,我。”華晶瑤怯生生垂眸,盡管頭腦風暴,在醞釀什麽逃亡的計劃,但實際上,她連順順利利離開這裏都不能。


    “華晶瑤,現如今,你不走都不成了呢。”他挑釁的靠近華晶瑤,誘導的攥著華晶瑤的手,就要將那瓷白的柔荑探入木盒裏。


    華晶瑤毛骨悚然,奮力的掙紮。


    “不要臉!”當此關頭,有一道嗤笑的語聲從天而降,蘇赫巴魯丟開華晶瑤,抬頭看看屋頂。


    “男人都是不要臉的,再說是她不要臉在先,你要是要臉,隻怕也不會做梁上君子了,下來吧!”蘇赫巴魯詭譎的笑著,兩侍衛已靠近了他,做出蠢蠢欲動的保護動作。


    華晶瑤知道,自己的救星到了,是紫衣少年。


    此刻,偷襲的機會終於到了,華晶瑤手中的袖箭刺溜一聲飛了出去,旁邊那叫庫姆的大力士手臂展開,玎玲一聲,袖箭滾落在了地上。


    華晶瑤一看,他的手中莫名多出來一塊盾牌,盾牌熠熠生輝,閃爍五光十色的色彩。


    “中原女子都喜歡謀殺親夫嗎?”蘇赫巴魯調笑。


    “真不要臉,欺負小女孩。”紫衣少年已經到了,一把拉住了華晶瑤,晶瑤委屈極了,連忙躲避在了紫衣少年背後。


    “他們欺負我。”華晶瑤指了指對麵。


    “我剛剛都看到了。”紫衣少年的聲音輕柔,如同夏季早上的一股風,吹的人心曠神怡,她有了幫手,再也不怕。甚至還狐假虎威,指了指蘇赫巴魯,“給我將他打個滿地找牙。”


    “好。”紫衣少年點點頭,對麵庫姆虎吼一聲,抱著木桌就朝著紫衣少年丟了過來,他手中長劍揮舞,木桌一分為二,旁邊安達也龍卷風一般的偷襲了過來,看起來危險到了極點。


    三人很快就糾纏在了一起,華晶瑤武功不好,但三十六計裏走為上計卻學的太精通了,看情況不對,腳底抹油就開溜。


    不是她非要走,而是……她再不走,很有可能會變成籌碼,她的武功不好,甚至於還有可能會給紫衣少年變成累贅。


    華晶瑤三兩下慌不擇路出來,下樓後,一下子撞在了某個人身上,華晶瑤來不及看,還以為那天神一般的人是蘇赫巴魯。


    “啊!”華晶瑤驚惶的大叫一聲,用力推開了麵前人,“我不要吃離別鉤啊,我不要吃啊。”


    “晶瑤。”他一把抱住了歇斯底裏的華晶瑤,“是我,是我。”華晶瑤定睛一看,畏縮成了一團,渾身瑟瑟發抖,眼神栗栗危懼,“南宮……南宮崎燁啊,我……我好怕。”


    南宮崎燁將華晶瑤打橫抱著,華晶瑤想要反抗,但奈何手軟腳軟,隻能聽之任之。


    “樓上有人欺負你,對嗎?”南宮崎燁一麵溫和的了解情況,一麵丟給沈寄沈離一個眼神,他們彼此都是莫逆於心的,兩人一左一右奔雷一般上樓去了,帶著的一群玄甲衛,颶風一般,呈掎角之勢將之包圍在了裏頭。


    屋子裏,還不時地迸發出星星點點的火苗,南宮崎燁知,那是冷兵器觸碰才有的。


    “晶瑤,誰人欺負你,便是欺負我南宮崎燁了,我必為你討回公道。”南宮崎燁揮揮手,一群玄甲衛進入了屋子,顯然,屋子裏,那紫衣少年已落了下風,畢竟對方人多勢眾。


    紫衣少年輕咳一聲,退出了圈子,“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你們玩兒,我去咯。”紫衣少年跳到窗口,一下就消失了個幹幹淨淨。


    南宮崎燁雖然沒有見過蘇赫巴魯,但此刻,蘇赫巴魯的眼神卻如此詭譎,如此空洞,要是眼神是毒箭,可以殺人於無形,此刻的華晶瑤和南宮崎燁早已經支離破碎。


    “你……你讓我下來。”華晶瑤弱弱的要求,不知道為何,這樣和人說話,似乎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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