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樂!”


    作為鶴城為數不多的高檔消費服務廳,星巴克是有著專屬於自己的音樂排演的。


    但是那些音樂排演大多是非固定樂手,大多數時候都是在鶴城大學音樂係租來的大學生。


    比如今天,因為顧客徐訥言的要求,咖啡店經理特意有專程租一些音樂係的學生。


    用來演奏一些營造曖昧氣氛的歌曲。


    但是此時,這幫抱著吉他和小提琴的大學生們,正在用崇拜的眼光看著台上正在演奏的西洋樂隊。


    這是正兒八經從國外請來的高手樂隊,有小號手,圓號手,長號手


    一曲百鳥朝鳳,那叫一個肝腸寸斷。


    賀敏在旁邊嗑著瓜子點評:“不錯,還是缺點感覺,我再去找找有沒有民間嗩呐高手,在他們演奏之後,用嗩呐把全場悲訴的氣氛給定下來,哎,你覺得怎麽樣?”


    徐訥言看著眼前的打著旋的拉花咖啡,也沒放糖,學著賀敏喝礦泉水的樣子,一口幹了下去。


    “不錯。”


    “唉,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歡這些樂器,我挺喜歡的,他直到走之前也從來沒有跟我談過他喜歡些什麽。”賀敏的聲音又小了下去。


    徐訥言想安慰他,但是覺得此時的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呆子,不知道說什麽好。


    聽著台上哀怨的音樂,看著旁邊的大花圈,還有這一地的紙錢,徐訥言突然覺得自己的任務挺不容易的。


    也不知道那個死掉哥們要是能看到這一幕會怎麽想。


    “咱們的葬禮是西式的對吧?”徐訥言問。


    “中西結合。”賀敏把瓜子吐出來,開始自己的構想。


    “我跟你說,他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官府那邊辦的無名葬禮我們不參與,就讓那幫記者還有官員瞎折騰去,我們的葬禮一定要熱鬧起來,警察局那邊給了我一份名單,裏麵包含了他來到這個城市之後所接觸的所有人。”


    “我給他們都發了請柬。他是那麽好的一個人,這些人肯定都會來的。”


    徐訥言想到了上級給他交代的幾個“附加服務”覺得有必要重申一下。


    “那行,葬禮的主體你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我不影響你,但是我這邊也有一些要求在,我希望你也不幹預。”徐訥言說。


    “不幹預,你們隨便整,反正用的都是你們的錢。”賀敏不是很在乎。


    她一定要把這個葬禮辦的漂漂亮亮的。


    讓張有誌熱熱鬧鬧的走!


    她連張有誌的頭七和每年清明節都規劃好了!


    既然得到了眼前這個女人不再幹預自己的保證,徐訥言的心情也是好了一些,邊學著她的樣子,抓著那一碟的瓜子,卸下自己那一副刻意造作的優雅,滋滋有味的磕了起來。


    “哎,你說,咱們要不要請一個戲台子上去?”賀敏主動搭腔。


    “這個…不太好吧。”


    “你想想,下麵人在吃席的時候,看著上麵唱戲多有感覺,就唱……唱武家坡,他老說我戀愛腦,我要讓人唱給他看,我覺得他在下麵看見這一幕也肯定會開心的。”賀敏堅持自己的主見。


    說著說著還唱了一段。


    “啊啊啊~額滴妻~王氏寶釧~”


    徐訥言眼前一黑。


    ……


    葬禮的主場在鶴江最寬闊的地方,那裏曾經是一個高爾夫球場,雖然已經不在營業了,但那裏的草坪還有風景都是一頂一的。


    而且還有著絕妙的江景以及最貴的墓地。


    大量的來自白玉京公司的專業人員正在布置葬禮現場,賀敏穿著黑色常服,戴著安全帽,手裏拿著一杆小旗子正在指揮。


    “哎對對對,拱門豎起來。”


    “那邊的小心點,這墓碑可貴了,別摔著碰著”


    “吊機,吊機呢?這個土坑是怎麽回事?趕緊回填。”


    “這邊的草坪被挖掘機壓壞了,去其他地方取一塊草坪補上。”


    由於最好的葬禮場地隻有這一塊地方, 在賀敏與官府的交涉之下,雙方最終確認,葬禮在一個地點舉行。


    首先是官麵上的葬禮,會有大量的記者以及相關人員來走個流程過場,還會安排幾個小孩給張有誌的大號墓碑送花。


    等下午,這些雜七雜八的人都走幹淨之後,真正的葬禮會在賀敏的指導下進行,司儀請的是本市最著名的電視台主持人,但會場不會再有任何一個記者存在。


    根據張有誌的遺願,徐訥言也在西式葬禮的基礎上添加了中式吃席這一特色。


    賀敏沒什麽意見,但是對於吃席的具體飯菜產生了相當大的爭執。


    賀敏堅持要以農村吃席風俗為主,徐訥言堅持要以西式餐點為主。


    賀敏罵他:“來參加的都是警察、混混、學生、包子店老板、小孩、小偷、流浪漢、唱戲的,你整那一堆咖啡甜品給誰吃去?”


    徐訥言不服:“你整的豬肘子都有人吃了?”


    兩者各執己見,互不相讓,最後決定各上各的菜。


    兩者出現分歧的不隻是吃席這一個環節。


    無論是葬禮流程的選擇,還是遺體的處理,兩人都爆發了極大的衝突。


    徐訥言堅持要按照固有流程走,根據張有誌的遺願清單,先火化,再揚灰到鶴江,棺材裏麵放幾件衣服走個形式就可以。


    賀敏不同意,賀敏堅持冷凍密封封棺,然後埋進土裏,被大自然慢慢消化。


    “被火燒多疼啊,你跳進1000多度的爐子裏試試?”賀敏哭訴。


    “人死了是沒有痛知覺的。”


    “你又沒死過,你怎麽知道會不會疼。”


    徐訥言頭都大了。


    但是火化是必須要進行的,為此兩人開始試圖爭奪張有誌的遺體,賀敏回賀江集團領了一幫員工拿著掃帚棍子,與徐訥言領了一幫白玉京員工互相對峙,差點出現了械鬥。


    最後還是二號出場,拿著張有誌的遺書勉強定了下來。


    “火化!”


    一千多度的爐子啊,賀敏不敢想那該有多痛苦,但是也沒辦法,隻好妥協。


    好在,無論兩個人怎麽鬧騰。


    這場別開生麵的葬禮終於準備完全了。


    今天晚上把人燒了,骨灰撒咯,明天棺材入土,再把那個定製的超大墓碑豎在墳頭上,就算是結束了。


    其實哪用得著這麽麻煩,用張有誌的話說就是:


    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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