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猙獰的聲音在這安靜黑暗的地方顯得格外的刺耳,鋸肉刀上仍舊在低落著藍色的血液,那是剛剛殺死了上麵一層的獸化者之後殘留下來的血液,冰冷的血液並不會蒸發,但是屍體卻會消失,這件事情也讓布蘭德困惑了好久。


    那無數雙眼睛就在那裏注視著布蘭德的一舉一動,但是卻沒有做出任何的應對措施……不,應該說比起無視,那種態度更像是觀察布蘭德究竟在做什麽一樣,它像是不懂布蘭德究竟想要做什麽事情,無數雙眼睛好像是嬰兒一樣看著陌生的一切。


    直到獸血擴散開來,布蘭德才能夠確定,眼前的巨大怪物並非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而是根本沒有理智……或者說,剛剛從胚胎之中出生的它還不具備思考的能力,自然也就不會對布蘭德的舉動做出任何的應對。


    那麽,事情就好辦許多了。


    布蘭德並非是那種會憐憫獵物的獵人,這個世界上凡是通過獵殺來生存的人都不會有這種憐憫敵人的習慣,農夫與蛇的故事每天都會上演,而獵人能夠做的事情就是確保自己不是那個愚蠢的農夫。


    可就算是這樣,那高大偉岸的身軀仍舊給人一種壓迫感,這並非是吹噓,就算眼前的怪物並不懂得任何的攻擊,甚至就連保全性命也無法做到,但是倘若這巨大的身軀砸下來的話,布蘭德也同樣不可能從這種重量之中活下來。


    他一步一步的向前,直到鋸肉刀的刀刃能夠切入怪物的身體之中的時候,布蘭德停了下來。那些滲人的眼睛仍舊在盯著他,因為布蘭德是這麽大的空間之中唯一一個還能繼續動彈的人,那些眼睛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看。


    輕輕地,鋸肉刀的刀刃觸碰到了柔軟的外皮,憑借著刀刃感受到的觸感已經有相當的真實,布蘭德並不敢用手去直接觸碰,這血液實在是太過危險,貿然接觸的話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模樣。


    但是他也已經做好了滿身鮮血的準備了,尖利的刀刃在經曆過了布蘭德最後一絲的猶豫之後刺進了蜘蛛的腹中,布蘭德抬起頭來的時候仍舊能夠看到怪物的心髒,在疼痛傳導的瞬間,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冰藍色的血液順著刀刃流淌了下來。尖利的吼叫聲響徹了整個子宮之中。


    可憐的怪物要在出生之後立刻死去了,它應該是能夠感受到疼痛的吧。和獸化的怪物不同,它是真真正正,貨真價實的生命。毫無理智的卻強大無比的存在。那好似嬰兒啼哭的聲音沒有給布蘭德任何的遲疑,鋸肉刀一格一格地深入了怪物的身體,在到達了刀刃的盡頭之後,布蘭德扭轉刀柄,刀刃便在怪物的身體之中攪拌了起來。


    粗壯地支撐著怪物身體的八隻節肢緩緩地顫抖了起來,血液正在緩緩地回流到心髒的位置,冰藍色的肢體在轉瞬之間變得透明了起來,最終能夠穿過那透明的皮肉看到骨骼。嘶吼的聲音幾乎要撐破布蘭德的耳膜,但是這仍舊沒能阻止獵人的決心。


    他必須在這裏殺死眼前的怪物,也隻有這樣他才能夠從這裏逃出去,隻有這樣他才能夠有一線的希望,如果選擇不殺死眼前的怪物的話,那麽自己在這裏也早晚有一天會被這樣的怪物個同化,或者是在這裏等待著死去。這樣的話自己又和那種苟且偷生的人有何種區別呢?


    血液緩緩地流淌著,最開始是緩緩地血跡,慢慢慢慢得那血流開始變得大了,最終好像如同泉水一樣,冰藍色的血液從傷口的位置噴湧了出來,這些血液讓布蘭德想起了液氮,如果觸及了身體,以這種巨大的量恐怕自己瞬間便會性命不保吧。


    就算是那些血液淋在了獵人的風衣和三角帽上,所帶來的寒冷也是任何一個人從沒體會過的感覺,冷和熱在身體之中緩緩地交替,讓人忍不住想要脫掉這層沾了血液的衣服。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衣服反倒是最後的防護。


    八隻失去了血液支撐的節肢已經支撐不住那巨大的身體了,在這巨大的身體開始搖搖欲墜的時候,布蘭德猛地拔出了刺進怪物體內的刀,這一次帶起了一道巨大的血柱,冰藍色的血液濺射得到處都是,怪物發出了一聲悲鳴之後,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連帶著這四十多米的地下都開始震動了起來。


    這震蕩沒有造成任何的破壞和塌方還真是奇跡,布蘭德剛剛一個翻滾躲開了怪物的身體周邊範圍,他再一次站起來的時候,怪物已經在地上蜷縮了起來。那些冰藍色的血液在沾染到胎盤和子宮上的時候,地麵上也結出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那整齊密布排列著的眼睛仍舊就在看著布蘭德,布蘭德從那眼神之中讀不到任何的意思,既沒有怨恨也沒有不解,就好像對這個怪物來說,他出生的時候有人對他說了一句,你是應該死的,這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恐怕這怪物也將這件事情看做了理所當然。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真是悲慘的生命,但是這並不值得獵人付出生命來為之憐惜,他一步又一步地走進了怪物那顆巨大而扭曲的頭顱,在那無數雙眼睛轉過來盯著自己的時候,他一隻腳踩在了頭顱上,雙手抓緊了鋸肉刀的刀柄,深呼吸。


    此時此刻,他已經不再是獵殺了,這就好像是在舉行一場盛大的儀式一樣,沒有任何反抗的獵殺並不能夠稱之為獵殺,布蘭德並不習慣這種事情,因此在看到那些眼睛的時候,他稍微遲疑了一下。


    但是,沒有任何的轉變,不知道為什麽,布蘭德在這個時候甚至希望腳下的巨大怪物能夠起身反抗,哪怕那會給自己帶來麻煩。空有這如此巨大的身體卻並不懂得保護自己,對於任何一個生命來說,這都是再也悲傷不過的事實。


    但是,大路朝天。


    冰藍色的光暗淡了下去,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是遮擋住月光的雲彩消失了,還是月光的亮度又變得更加強烈了,一抹清冷的月光灑在了布蘭德和怪物的頭顱上,月光照亮了沾染著冰藍色血液的鋸肉刀,在這光輝之下,血跡斑斑的刀刃確實在發著光,好像火炬一般。


    布蘭德將刀刃猛地提起,然後再次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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