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沈嘉一個閃身撲過去。


    沈祐退無可退,隻得還擊,一腳踹中了沈嘉的腿。


    沈嘉痛呼一聲,身體一歪,就要跌落水池。沈祐眼疾手快,伸手拉住沈嘉。沒曾想,沈嘉不但不借勢而起,反而用力一拉。


    撲通!


    兄弟兩個一塊跌進水池!


    一旁原本瞧熱鬧的小廝們急了,忙衝過來救人。


    嬌弱的少君表姑娘也驚惶失色:“來人啊!嘉表哥祐表哥掉進水池了!快來救人啊!”


    這水池不大,不過五尺深,養了幾十條錦鯉,還有一片睡蓮。此時沒到夏日,睡蓮隻有數個小片葉子,完全沒什麽遮擋的作用。


    兩位落水少年的狼狽模樣,清晰可見。


    別看沈嘉又高又壯,實則根本不會水。掉進水池裏哇哇叫嚷,連喝了幾口水。


    倒是沈祐,驚慌不過刹那,迅疾反應過來,從水中站起。水池裏的水正好和胸口平齊,沒什麽性命之險。


    他一伸手,將撲騰著喝水的沈嘉拉了起來:“水不深,淹不死人!”


    沈嘉連嗆幾口水,驚魂未定,下意識地抓住沈祐的胳膊。等站定後,之前的憤怒又湧上心頭。


    沈嘉一怒之下,又用力推了沈祐一把。


    沈祐沒有防備之心,被推進水中,也被嗆了口水,才從水池中站起來。頭臉處都是水,不停滴落。


    沈祐也怒了。


    他冷著一張臉,目光陰沉:“沈嘉!”


    沈嘉:“……”


    上一次,沈祐這樣喊他,還是在兩年前。他也不知自己說了什麽,惹怒了沈祐。被沈祐痛揍了一頓,在床榻上躺了五六天。


    對上沈祐那雙冰冷含怒的眼眸,沈嘉發熱的頭腦忽然冷靜清醒。


    四弟怎麽會搶他的意中人


    是少君表妹沒相中他,心儀四弟。


    這怎麽能怪四弟


    當然,更不能怪少君表妹。


    少君表妹溫柔又美好,是他配不上少君表妹。


    沈嘉眼眶一熱。虧得之前落水,滿頭滿臉都是水,此時悄悄落淚,也不太明顯。唯有近在咫尺的沈祐,清楚地看見他眼中的委屈傷心。


    沈祐的怒火,在對上沈嘉可憐的模樣後消失無蹤。


    他心中重重歎了口氣。


    “三公子,四公子,奴才這就來救你。”


    “奴才也來了。”


    幾個小廝,像餃子一般撲騰下水。也打破了兄弟兩個無言的對視。


    沈嘉用力抹一把眼睛,沙啞著聲音道:“我們兄弟兩個鬧著玩,你們來湊什麽熱鬧,都滾回去!”


    然後,有些狼狽地爬了上來。


    沈祐抿緊薄唇,麵無表情地一並出來了。


    此時正是春日,衣服穿得本來就不多,這一落水,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馮少君目光一掠,心裏吹一聲口哨。


    肩寬腰窄,胸膛結實,雙腿修長,臀部微翹。


    這身形,極好極好。


    沈祐一抬眼,馮少君立刻收斂,換做一副憂心的神色:“祐表哥,你沒事吧!雖是春日,池水總有些涼。你還是快些回去沐浴更衣吧!別受了寒氣。”


    沈祐一言不發,快步離去。


    馮少君站在原地,看著沈祐的身影遠去。


    沈嘉等了片刻,也沒等來少君表妹的噓寒問暖,一顆心如泡在黃蓮水裏,又涼又苦。蔫頭耷腦地走了。


    吉祥看著表公子怪可憐的,小聲對馮少君說道:“小姐,表公子看著好可憐。”


    馮少君瞥了吉祥一眼:“長青那麽喜歡你,你要不要可憐可憐他,嫁給他算了”


    吉祥立刻改口:“小姐做得沒錯。既沒這份心,就該趁早打消表公子的念頭。免得表公子癡心愈深,日後更痛苦。”


    這麽想就對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馮少君隨口笑道:“現在就剩我們主仆兩個了,走,繼續逛園子去。”


    小姐今日心情真是好得很呢!


    吉祥笑眯眯地點頭。


    ……


    知春堂。


    沈祐濕淋淋地回來,扔下一句“備水”,就進了淨房。衝洗後,換了幹淨的武服,心裏的鬱火卻未散。


    換在平日,沈嘉早就跟進知春堂,在他耳邊絮叨個沒完了。


    今日,沈嘉連個影子都沒露。


    十幾年的兄弟情誼,就這般禁不住考驗嗎


    沈祐拎起長刀,進了練武房,直至天黑才出來。


    主子練刀的時候,不準任何人驚擾。小廝赤霄一直在練武房外守著,見主子出來了,忙迎上前:“公子,夫人打發人來催過兩回了,說備了家宴,請公子過去。”


    去家宴,意味著又要和馮少君打照麵。


    沈祐沉默片刻,說道:“你去回稟一聲,就說我落水不適,家宴就不去了。”


    赤霄不敢多嘴,低聲領命去了。


    一炷香後,赤霄回來了:“夫人叮囑公子好生歇息,要是不舒服,就請大夫來。”


    二嬸娘總是這般善解人意。


    沈祐眉頭鬆了鬆,問了句:“三哥怎麽樣了”


    赤霄清了請嗓子應道:“回公子,三公子也說落水不適,不能去家宴。”


    天色漸黑,知春堂廊簷下的風燈被點燃。被風吹得搖搖擺擺,光線忽明忽暗。


    沈嘉住的院子,和知春堂隻隔了一道牆。


    沈祐走到牆邊,站定不動。


    站了許久,牆那一邊也有了動靜。先是細微的腳步聲,後來踱步聲越來越重,仿佛要將所有悶氣都踩在腳下。


    沈祐心裏的鬱氣忽然就散了大半。


    他沒動,也未出聲。


    “沈祐!”牆那邊,終於響起了沈嘉熟悉的聲音:“你過來!”


    沈祐目中閃過一絲笑意,沒說“為什麽不是你過來”之類,縱身一躍,上了牆。然後,悄然無聲地落下去。


    就如一隻輕盈的蝴蝶。


    這一手輕身功夫,著實令人驚豔。


    月光下,沈嘉臭著一張臉,瞪著俊美迫人的堂弟:“知道你身手好,在我麵前顯擺有什麽用,我又不會給你道好。到少君表妹麵前顯擺去!”


    最後一句,就像喝了三瓶陳年酸醋,酸意衝天。


    沈祐無奈地看著沈嘉:“我沒搶你的心上人。”


    沈嘉愈發酸了:“我知道。你不是插哥哥兩刀的人。是少君表妹對你一見傾心。”


    沈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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