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內堂後,大馮氏顧不得入座,先拉著沈祐的手,左看右看打量了幾回,心疼不已:“你去冀州幾個月,瘦了些,俊臉也粗糙了。”


    沈祐有些無奈地笑道:“嬸娘,我是隨軍出征,領兵打仗。趕路的時候,吃幹餅子喝涼水,睡在軍帳裏。粗糙些也是難免。”


    軍中一堆糙漢軍爺,幾天不洗澡是常事。沈祐到了軍營裏,也是一樣。


    大馮氏又要看沈祐身上的傷。


    沈祐有些尷尬,咳嗽一聲道:“兩處輕傷,都已經好了。”


    他又不是幾歲孩童了,哪好意思讓嬸娘看自己的傷疤。


    大馮氏見沈祐扭捏不自在,好氣又好笑:“你打小就在嬸娘眼前長大,光屁股和三郎一同洗澡,我不知見了多少回。現在倒是害臊起來了。”


    沈祐:“……”


    在嬸娘的嗔怪下,沈祐無力抵擋。


    馮少君也不為他解圍,笑吟吟地瞧熱鬧。


    倒是童氏這個做嫂子的,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晉哥兒醒了,就會找我。我先去瞧瞧晉哥兒,待會兒再來。”


    以此為借口,先躲開了。


    童氏一走,大馮氏將內堂裏的丫鬟也都打發了出去。


    看這架勢,今兒個不“亮一亮”傷疤是不行了。沈祐隻得扯開衣襟,讓大馮氏看上一眼。猙獰的傷疤一入眼,大馮氏的眼圈就紅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沈祐有些無奈,看了馮少君一眼。


    馮少君早已上前,握住大馮氏的手,笑著安慰:“領兵打仗,受些皮肉輕傷,算不得什麽。都已經好了。嬸娘別哭了。”


    大馮氏更咽道:“四郎兩年前受過一回重傷,好不容易養好了身體。現在又接連受輕傷。我一想到以後他還會領兵去打仗,心裏就怕得很。”


    太子既要重用沈祐,領兵上陣這等事絕不會少。


    沈祐不會也不可能退縮。


    馮少君和沈祐對視一眼,各自張口安慰大馮氏:“這樣的機會,別人求都求不來。嬸娘也該為祐表哥高興才是。”


    “嬸娘放心,我一定保重自己。”


    大馮氏哭了片刻,擦了眼淚:“四郎立了功,平平安安回來了,正是高興的時候。瞧瞧我,倒抹起眼淚來了,實在是不該。”


    “我讓人送信去軍營,今晚你二叔就能回來。可惜三郎在東宮裏當差,得過些日子才能回來。”


    沈祐舒展眉頭,笑著說道:“殿下放了我一個月長假。等三哥休沐,我和少君一定回來熱鬧一日。”


    大馮氏這才高興起來。


    到了晚上,沈茂果然從軍營裏回來了。


    叔侄兩個情同父子,分別數月,重逢自然欣喜。不過,沈茂不會像大馮氏那樣哭啼抹淚,上下打量一眼,用力拍了沈祐的肩膀一下:“好!現在是真的有武將模樣了!”


    “太子殿下器重你,你可得好好表現。”


    “你不是有長假嗎過幾日,去一趟何府拜會何將軍。”


    沈祐點點頭:“我也有此打算。”


    大馮氏略一猶豫,低聲道:“四郎,馮府出事的時候,你還在冀州。如今既是回來了,也挑個時間,回一趟馮府吧!”


    沈祐自小和沈嘉在一處,時常去馮府走動,也是叫過馮夫人外祖母的。娶了馮少君為妻,那就是馮府正經的姑爺了。


    該有的人情走動,總得做一做。


    沈祐應了下來。


    大馮氏又道:“再去一趟邱家。”


    沈祐的笑容淡了下來,沒有出聲。


    沈茂瞥了大馮氏一眼:“邱家那邊,四郎想去便去,不想去就不去。”


    大馮氏低聲道:“如今四郎越發出息了,眼熱的人也不少。我是怕有人借著這等事做文章,抹黑四郎。”


    沈茂哼了一聲:“嘴長在別人身上,想管也管不了。要人閉嘴,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四郎接連升官,以後是太子殿下最信重的武將。”


    這話很合沈祐的心意。沈祐點頭附和:“二叔言之有理。”


    大馮氏無奈一笑:“罷了罷了,是我多嘴。四郎權當我沒說過就是。”


    ……


    用了晚膳後,小夫妻兩個在大馮氏的殷切囑咐相送下,離開沈府,回了崔宅。


    接下來一連幾日,沈祐和馮少君足不出戶,在閨房裏耳鬢廝磨。


    沒有長輩在眼前,不必早起請安,想睡多久睡多久。一天不出閨房的門也無妨。興致來了,半夜去花園轉悠都行。


    這日子過得,隻能用“逍遙快活”四個字來形容了。


    沈祐也覺得格外舒適自在,私下裏對馮少君說道:“果然還是住在這裏更愜意。”


    大馮氏什麽都好,慈愛又溫和,就是略有些嘮叨。小夫妻兩個獨自住在崔宅,沒人管沒人絮叨,別提多愉快了。


    馮少君輕笑不已:“這話私下說說就好,可別讓嬸娘知道了。”


    溫柔鄉是英雄塚。這話真是半點不假。看著懷中嬌妻燦爛的笑顏,沈祐又開始蠢蠢欲動,俯頭過來。


    馮少君用手擋住沈祐的嘴唇,嗔了他一眼:“我的小日子來了。”


    沈祐不怎麽情願地歎了口氣。


    這幾日,親密的次數太過頻繁。馮少君每日都要喝避子湯。小日子一來,馮少君也暗暗鬆口氣。


    現在還不是有孕的時候。


    再等幾年吧!


    ……


    第二日,沈祐去了何府,拜會何將軍。


    又過一日,沈祐獨自一人去了馮府探望馮侍郎。


    馮侍郎養了一段時日,頭臉上的傷好了不少。層層裹著的紗布,也都被拆了。不過,還是不肯出書房。


    聽聞沈祐來了,馮侍郎躊躇了片刻,才令蘇全領著沈祐進了書房。


    “伯祖父,”沈祐拱手抱拳行禮,很自然地改了稱呼。


    馮侍郎微微抽了抽嘴角,看了沈祐一眼:“怎麽隻你一人,少君沒回來嗎”


    相看兩厭,不見也罷。


    這是馮少君的原話。沈祐換了一個委婉的說辭:“少君身子有些不適,不便走動。我心中惦記伯祖父,便一個人來了。”


    馮侍郎麵色稍霽,聲音溫和:“你一片孝心,我這個做祖父的,甚是欣慰。”


    很自然地將那個“伯”字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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