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的辦事效率,不可謂不快。


    翌日,內山執法總殿派來專人,負責調查羅封、羅清,陳無邪作為當事人,亦被審問。


    不到兩天時間,以羅清為首的神靈黨羽,盡數拔出,隻可惜羅清聽到風聲,先行逃脫。


    他上了仙山通緝榜,作為任務,發布給了內山弟子。


    大月王朝的叛亂,隨著仙山介入而停歇,仙山弟子犁庭掃穴,與羅清派係神靈勾結的勢力,灰飛煙滅。


    一時間,大月王朝風平浪靜。


    作為揭發羅清罪惡的張貴,被仙山重塑金身,封為赤水河神,昭告大月王朝。


    被羅清陷害的赤水河神,因禍得福,取代了羅清的位置,成為大月王朝新的守護神,神號大月聖心平威侯。


    其餘被羅清打壓的神靈,苦盡甘來,紛紛升官。


    神靈體係遭肅清,大月王朝官場也遭到波及,就連皇帝都換了一位,以此平息民憤。


    當然,這些和陳無邪沒有關係,關於他的處罰也下來了,他雖然揭露羅封、羅清罪惡有功,且是被迫還擊,但終究是殺了人,功、過不相抵,功則賞賜他破境丹兩粒、中品飛劍一柄、《白鷺劍法》一卷,過則罰他在靈植殿勞作十個月,由葉淺監督。


    “這樣的懲罰,明明是獎勵好嗎?”千鳥峰弟子們私下議論,羨慕陳無邪的好運。


    靈植殿的任務,一直是千鳥峰最搶手的,不僅因為有一個和火焱並稱千鳥峰雙珠的葉柔,還因為那兒靈氣充沛,修煉事半功倍。


    “喲,小鬼,我家女兒怎麽樣?”葉淺見陳無邪晨練,笑著打招呼。


    “還好啊!”


    陳無邪呼吸著靈氣,實際上,他和葉柔相處談不上愉快,從始至終,葉柔都沒有理會他,把他當作空氣。


    或許在葉柔眼裏,陳無邪還不如一株靈草。


    陳無邪並未生氣,因為那本身便是葉柔的性格,她喜歡和植物打交道,更勝於人。


    開始兩天,陳無邪還跟著葉柔四處逛,後來他就偷懶了,再後來,他幹脆不出屋,留在住處修行。


    偶爾,他會看見葉柔對著植物說話,就像和朋友談心。


    偌大的靈植殿,除偶爾接到任務,過來幫忙的弟子外,還有十來個定居於此的老仆,照顧另一片靈田,而藥田則由葉淺、葉柔母女看管,外人不被允許踏入。


    七天後,陳無邪去了趟丹藥殿,因為錢富貴回來了,隻不過,情況不太好,他是一個人回來的。


    錢富貴受了重傷,被人送回,他躺在床上,身上遍布傷痕,有爪痕、劍傷,傷口逸散一絲絲的黑氣,讓陳無邪眼睛微眯,那是魔氣!


    冬蟲正處理傷口,小臉嚴峻。


    不久,錢富貴清醒,看見陳無邪,擠出一絲笑容,似乎扯到傷口,猛地一陣劇烈咳嗽,吐出兩口染著黑氣的汙血。


    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服下夏草送來的,莫念生替他煉製的特殊丹藥,由冬蟲療傷後,精神稍稍好轉。


    “怎麽回事?”


    守在這兒的不止陳無邪,還有顧長生和任務長老王午。


    王午率先問話,雖然是任務,都會有意外,但王午還是忍不住內疚,迫切想知道真相。


    因為,這次任務死了兩個內山弟子,三個外山弟子,還牽扯到了邪魔,內山弟子是道境,有命燈存在,內山那邊可以推斷一二,奈何內山緘口不言。


    錢富貴低沉著聲音,開了口。


    “……就這樣,連師兄為我們殿後,隻有我和張師姐逃了出來,還是遭到惡魔追殺,最後關頭,內山的長老來到,救了我們!”


    原來,錢富貴一行人到火原嶺後,正好遇上流寇,雙方自然動起手,一開始,赫連薇、張燕、連華三人聯手,將流寇殺得人仰馬翻,但不久,出現了個黑袍人,他實力強大,一出手,就把他們三人擊敗,錢富貴、雄承、水無痕也被擒。


    黑袍人沒有殺他們,而是把他們帶進火原嶺的山腹。


    火原嶺曾經是礦場,出產放熱的火石礦,可以製作栽培火行靈藥的土壤,後來不知為何,漸漸荒廢,因為火原嶺的山腹有錯綜複雜的礦洞,易守難攻,所以遭流寇強匪盯上。


    火焱和薑青凰對上那天,就是她剿滅火原嶺強匪的日子。


    錢富貴他們被押著,往下不知多深,進了個岩洞,洞內堆起高高的祭壇,祭壇周圍,是繁密複雜的溝槽陣紋,有流寇將屠了八鎮生靈收集的鮮血,灌進溝槽,填充法陣。


    血祭!


    他們居然在進行血祭,還是以人血為祭品的血祭,這在仙界,是極端邪惡的事情。


    赫連薇他們目睹了一切。


    黑袍人讓手下把他們關押進山洞,嚴加看守,他這麽做,是忌憚殺死他們,會引來仙山強者,囚而不殺,仙山那邊不會立即察覺。


    赫連薇等人設法逃走,奈何看守極嚴,直到昨晚,血祭之日,他們看著黑袍人率領流寇們,一邊殺人,一邊禱告,激活法陣,填充陣法的鮮血,蒸發成血霧,繚繞騰空,構成一道血門,從血門中,竟走出了長相凶惡的惡魔,它們無比凶殘,才出來,就撲向流寇,扯碎了他們的身體,吞吃他們的腦袋。


    變故引發流寇騷亂,赫連薇他們抓住機會,殺死身邊的流寇,奪路而逃。


    逃出岩洞的赫連薇他們,卻在礦洞迷了路,並且,似乎惡魔控製了流寇,一起追出來。


    雄承受了傷,逃得慢,他心知自己是累贅,站了出來,獨自引開了一部分追兵。


    礦洞岔道太多,赫連薇提出分開逃,她和水無痕、鍾笑一路,連華、張燕、錢富貴一路,後者誤打誤撞,跑出來火原嶺,前者沒再出來,而趕來救他們的內山長老,證實是赫連薇命燈熄滅,才引起仙山注意。


    赫連薇身死,那水無痕、鍾笑活下來的幾率渺茫。


    說完這些,錢富貴已經是氣喘如牛,汗水涔涔,他傷勢極重,魔氣不停侵蝕五髒六腑,這種力量比靈氣狂暴,更有攻擊性、侵蝕性,用尋常手段難以解決。


    “沒有別的發現了?”顧長生隨口問了一句。


    錢富貴搖頭。


    “唔,你好好養傷,火原嶺的事,仙山會解決!”


    顧長生走之後,王午噓寒問暖,自責不該把任務給他們,直到冬蟲說錢富貴要好好休息後,他才離開。


    錢富貴痛得昏睡,讓陳無邪略微皺眉。


    “他體內有一股不同的力量,在和魔氣抗爭,不同於仙界修行的仙氣,是佛道大世界的佛力!”


    莫念生走了進來,道:“佛道與魔道,自太古玄黃起就是冤家,兩種力量相滅,卻又相生,他沒死,還得多虧了那股力量。”


    “我能立即治好他的傷,不過,他選擇了另一條路!”


    “他的選擇?”


    “他說要試試!隻要活下來,也許命運從此不同!”


    陳無邪點點頭,道:“我尊重他的選擇!”


    不管錢富貴是受同伴的死,而心裏發狠,想要變強,還是別的原因,想要得到,總需要付出的。


    陳無邪想到一些事,他望向莫念生,劍眉上揚:“關於我的父母。”


    “你以後會知道,兩年後有一次仙界遠征,會允許部分道境天才跟隨,是一次不可多得的經曆。”


    仙界遠征?


    陳無邪吃驚,前世今生,他都聽過這個詞匯,它神聖而榮耀,血腥而殘忍。


    “有什麽條件?”陳無邪問道。


    莫念生說的是“部分”,說明要參加仙界遠征,也是有限製的。


    “半年後峰內比鬥前十,有資格代表千鳥峰,參加一年後的三十六座外山聯盟戰,爭奪四個名額。”


    “好!”


    陳無邪點頭。


    莫念生沒再多說,他本身就不是多話的人,他不會告訴陳無邪,曆屆外山聯盟戰,千鳥峰都是倒數第一,更不會告訴陳無邪,有幾座外山,專門培養仙山強者的遺孤,血脈強大的他們,擁有怪物級的天賦,比內山還恐怖。


    火原嶺的事情,仙山高層下了封口令,並沒有曝光,弟子們毫不知情,陳無邪從冬蟲、夏草那兒得到隻言片語,說內山介入,剿滅了惡魔,封印了火原嶺。


    事情似乎已經結束,但陳無邪想到地圖畫出的九宮陣,總覺得沒那麽簡單。


    火原嶺僅是九宮陣中一點,其餘八處呢?


    日子恢複平靜,錢富貴與魔氣抗爭兩個月,每日經受魔氣侵蝕的痛苦折磨,最後借著魔氣,修成《金剛不壞神功》第二層,化勁成氣,步入道境,成為道境一重天,煉氣階的修士。


    成為道境,周身勁力,會聚而成氣,真氣流轉經脈,湧入丹田,循環相生。


    就如莫念生所言,佛道、魔道,相生相滅,折磨錢富貴的魔氣,反而成為他的養分,煉化體內魔氣後,他穩固了一重天修為,傷勢也盡數好轉。


    當然,有個令他遺憾的地方,那就是,他禿了……


    兩個月的病榻折磨,錢富貴頭發掉光,腦袋鋥光瓦亮,配合他圓臉發胖的身材,再點上幾個戒疤,真有點得到高僧的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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