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x市白天依舊是夏日的炎熱, 夜晚卻多了略帶著秋意的風。


    站在陽台上,看著白色波斯貓伸著小舌舔著牛奶的模樣, 秦清淼麵無表情,許久許久之後, 蹲下身子,伸手輕撫上那毛茸茸的小腦袋,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淡淡……”


    “喵……喵……”似乎是終於填飽了肚子,小貓抬起腦袋,對著秦清淼喵喵了兩聲,往她那邊挪了了挪輕蹭著她的踝部。


    手在那小腦袋上又輕撫了兩下, 秦清淼看著小貓蹭著自己的模樣, 一瞬間有些失神,隨即又很快清醒過來,索性抱起來直接進了客廳,坐在沙發上把它放在自己腿上。


    這隻貓……被古鬱琰取名作淡淡, 之後飼養清理之類的事情便全部落到了古鬱琰身上, 隻是,不知為什麽,淡淡卻更喜歡秦清淼,至少,要是古鬱琰伸手摸它的小腦袋,淡淡絕對會伸出爪子在她手上撓兩下,而不會像對待秦清淼一般過去蹭她。


    正因為如此, 古鬱琰曾經對秦清淼說過,淡淡一定是它的情敵,然後便招惹來冷淡女人的白眼。


    如今……


    低頭看著窩在自己大腿上享受地眯起眼的白色小貓,秦清淼微咬了下唇,在這沒有半點聲響的客廳裏,忽的有種徹骨的冷。


    本來,這個時間,應該是古鬱琰陪在她的身邊,抱著她,在她身上做著各種孩子氣的小動作……可是如今,就隻剩下這隻貓陪著她了。


    “有水有火,有你有我……”手覆上小貓帶著溫熱的身體,秦清淼低喃著,嗓音有些暗啞,表情卻依舊的平靜。許久許久之後,往後靠在沙發背上,仰著頭閉上了眼。


    “多吃點,看你瘦成什麽樣了。”穆兮漣租住的單身公寓裏,都已是七點了,穆兮漣還不肯放古鬱琰走開,死命地往她碗裏夾菜。


    “我吃不下了啦……”古鬱琰很是無奈,卻又不忍太過拒絕穆兮漣,說是這麽說著,還是乖乖地拿著筷子繼續吃飯碗裏的菜。


    原本想著發完傳單就來找穆兮漣的,沒想到穆兮漣倒是先從阮明琪那裏知道了她的想法,打了個電話給她問了她在哪就過去找她了。


    “對了,漣姐姐,你那麽早下班嗎?”下午穆兮漣去找她的時候也不過才四點多,她手裏還有些傳單沒有發完來著。


    “沒,今天有事情去另一個公司,辦完了就差不多了。”邊說邊繼續往古鬱琰碗裏夾菜,穆兮漣在說完這句話後,忽的抬頭看古鬱琰,張張嘴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


    埋頭吃菜的人壓根兒沒看到她那副模樣,點點頭,“哦。”


    “小琰……”輕聲叫了古鬱琰一聲,穆兮漣眉頭微蹙,待古鬱琰抬頭看自己的時候,又搖搖頭,“沒事,你快吃吧,多吃點。”


    “額。”這回倒是知道穆兮漣有話想對自己說了,古鬱琰眨巴了下眼,“怎麽了?”


    “沒什麽。”微微一笑,穆兮漣起身,“我去幫你盛湯。”


    定定地看著她的背影,剛剛還一副什麽都不明白模樣的人忽的歎了口氣。


    之前,她還在發傳單的時候接到穆兮漣的電話也是有的,今天不過才說了句自己在那條街,穆兮漣便直接丟下句“我立刻過去”然後掛了電話,她當然明白是怎麽回事。


    下午開始一直到晚上都這麽欲言又止,隻是想要問她為什麽會去那裏發傳單吧?可是又害怕問出這樣的問題會惹她傷心,所以才會好幾次忍住。


    吃過飯,古鬱琰陪著穆兮漣在客廳裏看電視,看著看著,便覺得真的是有些累了,就這麽靠著穆兮漣的肩膀睡著了。


    分明地感覺到古鬱琰整個人都倒了過來,穆兮漣側頭一看,見她歪著腦袋睡得正香的模樣,眼神一柔,輕輕地往後動了動,讓她可以慢慢地滑到自己懷裏躺到自己腿上,這才伸手在那張光滑的臉上輕撫了兩下,歎了口氣繼續看電視了。


    一個學期很快便過去了,寒假一放,古鬱琰和阮明琪這回便沒有在繼續留在x市的打算了。雖說穆兮漣要到除夕才能放假,她們兩個大學生還是決定提前回去,畢竟去年春節沒怎麽在家裏過,暑假也沒有回去。


    “小琰,我們……”阮明琪興衝衝地從自己的宿舍跑到古鬱琰這邊來,一進門看到的卻是好友正提著毛筆在紅紙上寫字的模樣,不由一愣。


    一筆一劃地在紅紙上寫下一個又一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就如同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也沒有察覺到阮明琪來了一般,古鬱琰一臉的認真,注意力全放在紅紙上頭。


    看了眼古鬱琰放在邊上已經收拾好的行李,阮明琪走到她身邊,卻見古鬱琰的舍友邵雲菲對自己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又是一怔,視線在掃到那鋪在桌上的長條紅紙時,一陣恍然。


    這是……寫春聯吧?是要寫給邵雲菲的?


    桌子旁邊早已鋪著幾張寫好了的春聯,古鬱琰刷刷刷的幾下,將剛寫好的那張放在邊上,又拿了張過來繼續寫著,而阮明琪和邵雲菲則是站在旁邊靜靜等著,不敢打擾。


    “呼……”最後一張紅紙用了,古鬱琰呼出口氣,放下毛筆,望著桌上墨跡未幹的幾張春聯,睫毛輕輕顫著,許久許久之後,一聲歎息。


    “小琰?”阮明琪見她停了,這才開口試探性地叫了她一聲。


    就這麽幾個月下來,古鬱琰身上的氣質明顯比從前變了許多,雖說那張小臉兒自從夏天徹底過了之後便慢慢地回歸從前的白淨了,頭發也慢慢長長如今要紮也是可以紮成短短一戳了,可是從前那個性子總是略帶著跳脫的人,如今卻是越發的穩重了。


    就連穆兮漣,偶爾和她談到古鬱琰的時候,也是無奈地搖頭說自己是越來越不明白古鬱琰了。


    “嗯?”轉頭,看了阮明琪,古鬱琰絲毫沒有半點驚訝的表情,“要走了?”


    “額,沒。”阮明琪搖搖頭,“漣姐姐說等她下班了再送我們去車站。”


    如是說著,又補充道,“她說打你電話沒人接。”


    “是嗎?”挑了挑眉,往後退開一步踮起腳尖往床上一摸,摸到手機後拿下來看了一眼,“放床上了,振動沒聽到。”


    “嗯。”阮明琪又點了點頭,“那我們現在怎麽樣?”


    “哦,先去漣姐姐那裏等她吧,她那裏離車站近。”古鬱琰淡淡說著,轉身又看了眼桌上攤著的幾張紅紙,確定墨跡全幹了之後,這才走過去一張張地小心收起來。


    “小琰,我也要。”邵雲菲在這個時候拉住她的手臂,視線直直地盯著她手裏拿著的那些春聯,“給我幾張吧。”


    “唔,你家會買的吧。”手雖然被拉著,卻還不妨礙她收那春聯的動作,古鬱琰看也不看邵雲菲一眼,“這個又不值錢,我寫的還難看。”


    “沒關係啊,是你寫的嘛,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人家寫春聯呢。”


    “我們要走了啊,來不及給你寫了。”有些為難地皺起眉,古鬱琰側頭看了眼撅嘴的邵雲菲,“等明年吧,到時候提前給你寫。”


    “那你回家再寫新的吧,這些給我……”邵雲菲哪裏願意,拉著古鬱琰的手臂,“小琰,就給我吧,你再寫就有了呀……”


    “這個不行。”很是執拗地搖頭,古鬱琰將那些春聯弄好之後放到包裏,確定不會被壓壞之後,將手臂從邵雲菲手裏抽出來,“我和明琪要走了,你走的時候記得把窗戶都關好哦。”


    “古鬱琰你這個小氣鬼!”一學期以來邵雲菲幾乎每天都跟著古鬱琰,也知道她決定了的事情一般是不會改變的,至少她是從來沒有讓她改變過,此刻也隻是鬱悶地跺了跺腳,見她背了包提了行李,“好啦!”


    “嗯。”


    從學校離開,因為行李多的緣故,古鬱琰和阮明琪並沒有坐公交車,而是攔了輛的士直奔市區。


    車裏,阮明琪機會側頭想要問古鬱琰那些春聯是怎麽回事,看著那側臉,居然怎麽都無法問出口了。


    “司機,在前麵那邊停一下。”就在阮明琪考慮著要怎麽問,又或者要不要讓穆兮漣來問的時候,古鬱琰忽的開口了。


    “我很快回來。”在司機停車的時候從包裏掏出那幾張春聯,對著阮明琪拋出一句話後,打開車門匆匆下車小跑進那個一看就很高級的小區去了。


    還來不及和她說話便隻能看著她跑遠,阮明琪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個白癡,越來越讓人無法理解了。”


    隻是,就這麽低低一句話才罵完,背脊便冒出了一片冷汗。


    透過車窗,阮明琪很是驚愕地看到,就在古鬱琰進去之後沒多久,一輛白色的小車也開進了小區,而那車子……分明,和她很久之前見過的,秦清淼的車子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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