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六正要回答,擂台那邊卻又傳來了一陣響動,兩人不由扭頭望去,一見之下,曹大官人樂了。


    “張有業?他怎麽也來摻和這事?他一個半老鰥夫也好意思?——喔~!是王俊輔和柴子義!他們也在這裏?”


    有趣的事才剛剛開始。


    擂台上,隻瞄了一躍而上的張有業一眼,才在巧笑的白姑娘便皺起了鼻子蹙起了眉:“這位大叔,你還是下去吧!你這拳拳盛意啊,恕本姑娘不敢奉陪了!”


    噗哧~!周圍頓時響起了一陣輕笑。


    聞言,本就皺出一張苦瓜臉的張有業臉上苦色更重了,要不是東主強令,他才不會上這個台丟這個人。一把年紀了,誰還沒個自知之明?但事情還是要繼續,勉強忍住羞窘,他問道:“為什麽?”


    白姑娘立刻翻了個白眼:“大叔,你的年紀當我老爹都有餘!我才不要一個老頭子當我的夫婿哩!”


    哈哈哈~!周圍的輕笑瞬間轉變為哄笑,尖酸者更是大肆挖苦起來,而張有業反倒像突然解脫了一般,臉上苦色盡去:“確實是張某唐突了,恕罪恕罪!”說完便忙不迭地自行走下台去。


    然則立即又有一個帶著幾許氣急的質問高聲響起,“年紀大了便不允上台?這是何道理?”曹景昀聽得出來,這是柴子義的聲音,“你既然在此公開設下擂台,放言挑戰京城男兒,自應人人都能打得,又何得以年齡為借口拒絕挑戰?”


    嗬,這廝是尤不死心啊!


    白姑娘瞥了眼台下,甩過頭冷冷一哼:“是何道理?我的心意便是道理!你可不要搞錯,現在是我在挑選夫婿,我自當可以隨意摒除所有我看不上眼的,本姑娘願意讓誰上台誰才可以上台,本姑娘願意和誰打誰才可以和我打,就是這般任性!不服?給我憋著!”


    柴子義被懟得說不出話來,周圍更又泛起一片叫好,白姑娘的這份潑辣勁,實在太對這些好事者的胃口了。


    噗登一聲,又有人登上台來,抬眼一望,卻是一個鋒芒頗盛的勁裝漢子,雙眼精光流動,太陽穴高高鼓起,顯然是一個修煉有成的武道高手,年紀倒是不大,二十五、六的模樣,頂多不超過三十,隻是......長得實在一言難盡。


    剛剛站穩,才抬起手,還沒說出話來,他就被白姑娘一句話嗆住:“這位阿醜,你還是下去吧!做人要有點自知之明,如果沒有,最好常常照照鏡子——喏,周小福就在一條街外,那裏的琉璃鏡子幾十文就有一麵,公道的很,趕快去買一麵,好好照照,啊?良心話,你這副尊容,嘖嘖,太精彩了!隻怕是神仙見了都得打個冷戰掩麵退避,好幾天吃不下飯......”


    周圍笑成一片,那漢子臉色漲得通紅:“長得醜也有錯?”


    白姑娘撇了撇嘴:“長得醜沒有錯,但還要站上這個擂台就是你的錯了!有些事情,不適合就是不適合,真真不能勉強。我也不謙虛了,本姑娘如何也當得個如花似玉——對吧?”


    這話是朝周圍問的,自然引得周圍一片熱烈的回應:“對~~~!!”


    滿意地笑笑,她又說:“且不提我本人的意願,先問問台下的眾多鄉親父老,你說我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嫁給你這樣一個......一言難盡的醜漢,他們能不能忍?看不看得過去?答應不答應?”


    周圍群起響應:“不能!!絕對不能!!”


    然後......沒有然後了,那個醜漢已經自慚形愧大慟而去。


    得意地一笑,叉著腰,白姑娘瞪著一雙美目掃視四周:“似乎還有許多人不知道呢!看來我有必要再聲明一次:聽著!本姑娘的這個招親擂台,不是什麽歪瓜裂棗都能上的!太老的不能!太醜的也不能!已經成親的更是萬萬不能!本姑娘才不要給別人當小妾......”


    話音才落,又有人一躍而起翻上擂台,眾人見之,“嘩~!”,一片讚歎——劍眉星目,玉樹臨風,赫然是大美男大帥哥一枚。


    “葭(假)漣(臉)山宋仲機領教白姑娘高招!”


    白姑娘默默地瞄了這個宋仲機幾眼,笑了笑,一轉身,朝場邊走去:“好啊~!便請先連勝三場!我等著,看好你哦~!”


    宋仲機為之愕然:“為何還要連勝三場?”


    白姑娘停住腳步,回頭朝他一哂:“又是一個不懂規矩的!聽好了,想要挑戰我,就得先在這台上打敗其他的挑戰者,連勝三場,證明了自己的實力,才有資格站到我的麵前——別質疑,別反對,這規矩是必要的,如果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能直接向我挑戰,那我豈不是很不得閑?一番車輪戰後,都不知道會便宜了哪個瞅著撿漏的王八蛋!就像現在,剛打完一場,本姑娘累了,需要歇息......”


    宋仲機卻是不依:“你要歇息便允你歇息即是,又何故再讓我等相鬥?哼!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此舉分明是要先使我等自相殘殺好讓你占盡便宜!試問,連戰三場之後又如何還有力氣與你相鬥?又哪裏還有半點勝算可言?你這根本不是在比武招親!你、你是在欺詐!你是在戲耍我等!”


    白姑娘冷冷一笑:“是啊~!擺明就是在戲耍你們!不喜歡?不接受?請便~!我也沒逼著你非得打我這個擂台不是?還不是你自己上趕著跳上來?而且,我也不覺得這條規矩如何苛刻,我要嫁的是男子漢真英雄,而不是像你這樣的心懷不軌的登徒子!男子漢真英雄自然不會被這條規矩難住,隻有你這種沒幾分本事的登徒子才會在這裏瞎叫嚷......”


    底下,曹景昀笑了,笑得格外燦爛。


    明白了!全明白了!這恁多的規矩,才是她的自信之所在!


    不要老的,不要醜的,不要成過親的——號稱挑戰京中百萬男兒,可這百萬男兒首先就要被這三條篩掉大半。


    然後,剩下那少數適齡的、長得俊的、沒成親的,在挑戰之前卻還要自相殘殺苦鬥三場——嗬,可霸道了!莫說極難決出連勝三場的勝者(當然,作弊除外),就算有,便正如那宋仲機所說,哪裏還有半點勝算可言?


    當然,京城之地臥虎藏龍,保不準真會有趟得過所有這些規矩的年輕俊傑存在,若真遇上——也沒什麽,嫁了便是!這般出色的人物,上天入地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幾個啊!嫁得過!不猶豫!前提是要有這樣的人出現。


    捋一捋,捋一捋——嗯,整件事情應該是這樣的:


    這位白家姑娘其實根本沒想嫁人,所謂的比武招親隻是個幌子,她不過是想通過這攤子來賺點錢而已。當然,她也不想將自己葬送,為防失手,她弄出如此一套規矩來保護自己,非常有效。


    不得不說,這位姑娘當真是聰慧過人。


    可是,這套盤算並不隱蔽,按理是瞞不住有心人的。


    那麽,周圍的還在配合著湊這台假熱鬧的恁多群眾不是蠢貨就是托兒是麽?


    仔細想想——不是這樣的。


    精似鬼的京城市民,又哪能看不透白家姑娘的那點小心思?不過他們依然樂得奉陪,捧著她一道胡鬧。不為別的,就因為她長得好看,隻這個便已足夠!嗬,天仙似的美人兒,站在台上給你擺動肢體展示身段,是不是一個福利?是不是一種享受?要不要強勢圍觀?而且還不用花錢——白家父女主要靠出售廣告位賺錢——別的賣藝人還要向你討要幾個打賞呢!


    於是,一場假熱鬧生生因為個人魅力變成了真熱鬧,堵住了整個瓦肆的真熱鬧。


    想通了這些,曹大官人不由對這個美麗又聰慧的姑娘更感興趣了,望著台上的那道粉色身影,眼裏光芒閃爍,嘴角翹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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