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長老的皮影戲算是表演裏最嗤之以鼻的了,一方麵是因為宛玉為人嚴苛總對弟子板著張欠錢的臭臉,另一方麵則是皮影戲選取的故事都老套非常,稍微有點文藝追求的弟子都忍不下這老套的梗。


    白淨清秀的宛玉正襟坐在小板凳上,嚴肅的盯著眼前映著淡黃燭光的白屏,手中細棍像模像樣的舞動,不苟言笑的他竟生出一些反差的萌感。


    紙糊的彩色小人惟妙惟肖的躍動著,像一隻靈動的蝶,咿咿呀呀的又是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可台下卻沒有掌門表演時那份安靜了,眾弟子紛紛掏出零食你一句我一句的聊起天來,場麵一度糟亂。


    宛玉不高興了,冷冷的看著他們,像是下一秒就要火山爆發。


    “吵吵嚷嚷,成何體統?”陶棲年眼疾嘴快的話遏製住了宛玉身上肉眼都快能看見的黑氣,台下聲音漸弱,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


    宛玉抬眼掃去,淡淡道:“誰再喧嘩,就去給我繞著山門跑圈,我可不管今天是不是除夕!”


    眾弟子很識趣的在接下來的一幕戲裏住了嘴,打起哈欠麵如死水的繼續看著宛玉的戲,困到懷疑人生。


    寥是一曲唱罷,宛玉收拾好東西離了場,眾人像是脫下了沉重的包袱,心有靈犀般同時浮出一個念想:啊,他終於走了。


    陶棲年看著旁邊心情差的冒黑色泡泡的宛玉,善意的給了個建議:“師兄,我這裏有本民間故事總集,你拿去看看能不能改成皮影吧,你之前的故事都太……”怎麽辦,說俗會被麵前,說土會被“太經典”


    “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都浮躁的很,靜不下心去體會這種蘊含深意的故事”


    “哦”宛玉看起來像是並不感興趣但仍是卻過了書,隨意翻看了幾下,指尖一滯,對著陶棲年難以置信道:“你,你居然……看這種東西!”


    故事集被砸到地上,翻開的書頁上極其露骨的描述著一段話。


    【女子被男子扣在牆頭,她細細喊道。


    “不……不要了……”


    【好舒服……】


    陶棲年臉色青白交加,一邊鎮靜的捂住墨洛溫那雙充滿求知欲的大眼睛,一邊解釋道:“師兄你先別急,聽我解釋下,民間故事集裏大多都會存有這些橋段,拋開這個不談,裏麵收錄的故事還是很新穎的”


    “真的”宛玉不的相信“能比七仙女下凡更新穎?”


    “棲年哪裏敢騙師兄,確是如此”陶棲年想:七仙女下凡而已,你怕是沒看過重口的……


    宛玉仍黑著一張臉一語不發,看得墨洛溫越發壓抑,他抱住陶棲年,半撒嬌道:“師尊,新的演出開始了,我們一起看吧”


    一個體格強健的綠衣男子走上台來,台下立刻響起了激烈的掌聲,五張老鑲玉是最得弟子青睞的,他為人放浪不羈大大咧咧,脾氣還好,經常去凡間帶些有趣的玩意兒給他們玩,倒也排解了些練功的苦悶。


    “我的表演現在還不能給你們看……”鑲玉豎起一根手指擋在唇前,故作神秘道“今晚十二點前都不要睡覺啊,不然錯過這次想看就得等明年瞧我心情了哦”


    “這家夥又想幹嘛?”宛玉不服氣,道:“大晚上不讓人睡覺煩死了”


    “長老禮物到底是什麽呀,能不能先給點提示?”謝晰也站到台上跟他互動。


    “我可以給你們講講別的”鑲玉邊說邊掏出了幾顆通體碧色的丹藥,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向空中拋去,邊開口解釋道:“這是我最新研製的丹藥,不同於以往的怕磕易碎,它非常方便攜帶,居家旅行必備……”


    他就這麽打起廣告了?眾人撓頭不解,負麵情緒水漲船高,最後不得不派謝晰將五長老“請”下台去。


    “你們太不給麵子了吧”鑲玉瞪著台下的不孝徒,企圖找個時間把他們揍一頓,嘟囔著走回了原先的長老席上。


    演出又過去了幾場,無非是歌舞升,沒啥意思,這種表演唯一有看頭的還是剛開始蒼漫的那場。


    接下輪到六長老焉擇,他比較特殊。


    占星師。


    一個能透過世間窺探天地的占星師。


    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曆,好像從某天開始他突然就來到了“梅雨”,默默無聞,幾乎沒人注意到他。


    性情冷漠孤僻,連徒弟都沒有收,也就隻有掌門能笑著跟他聊兩句。


    灰黑色邊帽簷下一雙紫色的眼眸狹長妖異,在光線照耀下微微泛光,淡漠的看不出情緒,也隻有在掃視到陶棲年時才會帶著幾分不善,審視和警惕。


    他的表演與本人一般自帶壓抑的氣氛,蒼白的手中握著一個小竹杯,裏麵的也液體黑成了濃墨,黏黏糊糊,攸的,焉擇將液體連著杯子向空中揮灑。


    所有人都看直了眼。。


    夜幕像是被染料暈開成了湛藍,鋪上灰黑的星沙做底圖,上麵細碎的小星沙在其中一閃一閃,熠熠生輝,仿若遙遠的銀河,亙古存今。


    焉擇在大殿裏做出了整副星空,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真漂亮啊”常年住在灰蒙蒙的城市裏,這大概是陶棲年第一次接觸到真正意義上的星空。


    “師尊很喜歡?”墨洛溫的雙眸亮亮的,像是灌滿了瑩瑩的水光,這個超級萌的歪頭殺陶棲年給滿分。


    人對美好的事物總是抱有一種天然好感的,陶棲年微笑:“當然”


    這招要是用來追妹子肯定百戰不殆……


    陶棲年暗搓手準備去問焉擇他那竹杯和星沙哪買的,並表示自己也打算來一份。


    由於鑲玉之前囑咐過不到十二點不讓睡覺,陶棲年這次的幻境便沒能布下,表演結束後他帶著墨洛溫趕往了後山。


    “雪停了”墨洛溫欣喜。


    那是,我早說雪會停的,陶棲年在心裏嘚瑟。


    山頂上不免有些清冷,往下一看是萬家燈火通徹亮起,百態繁華,天空中的雲朵微微透出些白華,長長一條如不經意擦過的白隙。


    墨洛溫酒意微醺,隻聽見陶棲年道:“小孩兒,你想問什麽?”


    “功成與否?”


    陶棲年了然,人人求卜,無非三問:前途,壽數,姻緣。


    他沉吟道:“無可限量”


    “那……姻緣呢?”墨洛溫有些熬不住,眼皮開始打起了架。


    “紅鸞星動”


    腦中意識盡失的前一瞬,墨洛溫記得自己問道。


    “為誰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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