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軍意外低頭臣服,董虎大喜,直至飲酒至半夜,所有人全都喝的東倒西歪,這才一個個相互攙扶離去,可當董嗣忠剛剛將他攙扶著進入臥室,董虎猛然摟住董嗣忠的脖頸,用力之大讓董嗣忠難以喘息。


    “嗣忠,你現在就回河東,立即傳令雒陽,調黑牛、胡三、前後左右四騎營前往潼關,沒有咱的軍令,任何人不得越過潼關一步。”


    “另外八百裏傳令涼州,令董小乙領兵一萬入郿縣、堳塢,沒有咱的軍令,不得再向前一步。”


    “傳令大丫,向天下通告王允、呂布造反殺太師……”


    “啊”


    此時的董虎哪裏還有半分醉意,董嗣忠正一臉疑惑不解他的調動時,下一刻又失聲驚呼。董虎鬆開了他的脖頸,一臉感慨坐在木椅裏,董嗣忠慌忙為他倒著茶水……


    “呂布殺了叔父、三叔、牛輔、董旻,情況緊急,暫時尚不知李傕、郭汜、段煨進一步情形,他們有可能投靠了朝廷,也有可能沒有,但不管如何,你要立即返回河東,必須拿下夏陽、郃陽兩城,必須控製住進入關中的道路。”


    “但咱不想被朝廷捆住手腳,不想在漢朝的根基上重建一個嶄新帝國,所以……你們不能進一步進入長安。”


    “記著!”


    “越是遇到大事,越應該沉著冷靜,而且咱們擁有足夠的實力,不急於一時殺入長安。”


    董嗣忠心髒狂跳不止,將茶水小心放到董虎麵前。


    “父親說的是,咱們有足夠的實力,隻是……此等大事,父親若不親自前往河東……是不是不妥”


    董虎想了下,最後還是拒絕道:“張燕剛剛低頭,若沒有足夠分量的人坐鎮幾日,誰也說不準會不會發生意外,一會你拿著咱的信件先行前往河東,勇叔明日會隨後前往,想來大丫也會遣派一員持重老將坐鎮陝縣,有他們在,當不會有太大的意外。”


    說著,董虎起身來到書桌前,閉目沉思了片刻,這才給大丫、張義、徐榮、蔡邕等人書寫信件……


    董嗣忠沒有絲毫猶豫,帶著信件連夜回返河東。董虎躺在床上皺眉了好一會,心下卻煩躁不已。


    後世電視劇裏呂布殺董卓的戲碼太過經典,董虎卻不相信呂布會單純的為了一個女人而殺董卓。


    這個時代不是後世為了愛情尋死覓活的時代,這是個女人如衣服的時代,呂布若僅僅隻是為了一個女人而殺爹,他手下的大將早就離他而去了,正如草原人可以用無數理由與他人開戰,獨獨不能用“女人”這個理由!


    董虎自幼生長在涼州,極為清楚邊地人的現實性子,根本不相信呂布會單純的為了一個女人而殺爹,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頭頂上再也沒了任何枷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董瑁傷重不治,董虎悲慟失去了一位知己兄弟,董卓被殺,他連一點感覺都無。


    翻來覆去睡不著,一個人披著衣衫站在院中,默默遙望長安方向,他知道,這個時候的長安或許已經成了歡快的海洋,可他知道,若他不立即控製長安局勢,董卓身死的那一刻,才是所有人真正災難時刻……


    “虎,冷。”


    苦娃不知何時拿著件皮襖出現在他身後,跟隨他十年的女人,至今也還是隻能說出一些簡單字眼。


    “嗬嗬……”


    董虎沒有拒絕苦娃為他披上皮襖,牽著她的手坐在院中的一塊石頭上,仰頭看向天上圓月,躁動的心也逐漸寧靜、空靈……


    天上月光皎潔,大地成了銀色,寂靜的夜讓人心神寧靜祥和,連續下雨了三四個月的關中,終於迎來了晴朗的天空,長安城更是變成了歡快的海洋,一連數日的歡呼也為蕭條的古城增加了幾分生機。


    皇宮成了座不夜城,長樂宮內更是燈火通明,皇帝劉協設宴群臣,董卓的專座換了主人,王允連連舉杯,大殿內群臣百十,無一人不是滿帶暢快笑容,就在王允還要再次舉杯,人群裏的陳宮突然起身。


    “啟奏陛下,董卓老賊已經鏟除,還請赦免董賊餘黨以安人心。”


    見陳宮不通過自己便請奏皇帝,王允麵上便有了些不悅,正在暢飲的大臣們也全都停下了酒水,齊齊看向高座上的劉協、王允……


    劉協此時也僅十二歲,又哪裏懂這些,不由轉頭看向一旁的王允。


    “王愛卿以為當如何”


    王允皺了下眉頭,向著劉協抱拳道:“董卓老賊手下大將徐榮、胡軫、董越、董虎皆可赦免,獨獨李傕郭汜二人不可赦免,此二賊最是奸惡,長安百姓慘遭二賊毒手者甚多,當殺之以儆效尤!”


    陳宮大急,抱拳道:“涼州悍勇大將甚多,若司徒大人不赦免李傕郭汜二人,二人若狗急跳牆,梁國校尉樊稠、董越,潁川郡太守徐榮、校尉胡軫、張濟,另有董虎名下數十涼州將又豈會安心況且李傕郭汜乃董卓手下悍將,手中亦有一萬精兵……”


    “哼!”


    王允很是不屑冷哼。


    “李傕郭汜二賊不足為慮,我有奮威將軍呂布,區區兩鼠輩又何需憂慮更何況……此二賊手中之卒本為我朝之卒,董卓老賊已誅,陛下隻需一張昭令便可讓那一萬美陽漢兵臣服,你又何須擔憂”


    陳宮正待再次勸解,美陽漢兵原本是朝廷兵馬不假,可……


    “呂布聽令!”


    王允突然開口,呂布大步上前。


    “令你領兵一萬立即前往鄭縣、華陰,務必誅滅李傕郭汜二賊!”


    “諾!”


    呂布開口答應,陳宮無奈,最後隻能一臉失望與呂布一同退下,眾臣皆沉默不語,王允卻捋須一笑。


    “嗬嗬……”


    “董卓已死,天下同慶!”


    “飲勝——”


    王允舉起酒樽,群臣相視後,也紛紛舉起手臂。


    “飲勝——”


    ……


    酒宴繼續,但氣氛就有了些莫名的沉悶,正如王允所說,董卓的狗頭軍師李儒都已經寬恕了,下麵的將領被免罪的更是無數,甚至他人彈劾罷去董虎的車騎將軍,王允也沒有答應,幾乎在外的將領一個都沒有碰觸,獨獨不願意寬恕李傕郭汜二人罪過。


    董卓搜刮了不少錢糧,在呂布雷霆殺掉董卓、董旻、牛輔、董璜後,第一時間便帶著兵馬殺到了堳塢、郿縣,無數錢糧也全都落入了王允、呂布手中,殿堂上用的燈油、他們喝的酒水都是從堳塢搬運來的,朝廷一時間也不缺錢糧了,隻不過時間太短,王允短時間內沒法子將郿縣、堳塢內數百萬石糧食運回長安,隻是將無數金銀珠寶運回了太倉。


    王允一心要殺李傕郭汜二人,呂布、陳宮離開了皇宮後,兩人一路上誰也沒有開口多說一句,直至來到呂府……


    “董卓剛剛伏誅,若是關中之內涼州眾將請降臣服,那董虎就會猶豫不決而不敢反叛,可王司徒他……”


    “唉……”


    陳宮輕聲歎息,他不擔心李傕郭汜,殺了董卓、董旻、董璜、牛輔四人後,堳塢北麵的五千兵馬、長安城門兵卒也全都低頭投降了,而這就有過萬兵馬,即便李傕郭汜二人反叛,以呂布的悍勇也足以應對。


    李傕郭汜不足慮,唯一讓人憂慮是二十萬董部義從!


    陳宮心下憂慮,向呂布鄭重抱拳道:“將軍還請明言告知,貂蟬究竟是不是那董虎阿姐”


    呂布皺了下眉頭,輕聲歎息。


    “不是。”


    陳宮不甘心再次開口。


    “當日那董虎並不像是作偽,會不會是貂蟬已經記不得了當年之事”


    ……


    呂布沉默良久,不知因何突然惱怒猛然站起。


    “難道先生就如此看不起呂某就如此認定呂某不是那混蛋的對手”


    “哼!”


    “那混蛋早在多年前就言不願做韓信,就算貂蟬是他阿姐又如何又豈會真的伸頭讓我等砍下他的頭顱”


    陳宮心下一驚,忙四處掃視,唯恐他人聽了這樣的話語。


    “將軍萬萬不可說出此等言語,司徒殺董卓老賊已經讓涼州各將心生疑慮,一旦……一旦……”


    “必生大禍啊!”


    呂布知道陳宮心下擔憂著什麽,但他又沒有太多辦法,喘著粗氣冷哼。


    “那你說咱們能怎麽辦難不成就這麽不理不會那混蛋當年先帝對他不理不會,結果呢僅數年,他手中有了二十萬涼並兵卒;董卓老賊對他不理不會,河南尹、漢中、河東、河內、陳留、潁川、梁國、南陽全部落入他之手!”


    “朝廷若繼續對他不理不會,日後又當如何是不是要讓他奪了整個天下”


    陳宮心下歎息,苦笑道:“天下皆知那董虎比董卓老賊更加狡猾、隱忍,可將軍也當知,他已經將關中之地困於牢籠之中,董卓剛死,關中之地人心尚未安定,若此時與他交戰,我等幾若於以卵擊石。”


    “此時敵強我弱,朝廷隻有示弱於敵,隻有借助天下之力方可除賊興複漢室,不宜與其力爭。”


    呂布心下知道陳宮話語是對的,但胸中有股難以言喻煩躁……


    “先生說的再如何有理,但那混蛋又豈能看不出先生之謀又豈會輕易上當”


    話語說罷,呂布一甩衣袖大踏步走向後宅,陳宮見此,嘴巴微張卻不知該如何勸解,他絕對不敢輕視董虎,雖然雙方真正接觸的時間很短。


    董虎與朝堂上大臣們的接觸很少,幾乎一巴掌就能數的過來,比一直遊離在朝堂之外的董卓還要不如。


    想成為大漢朝的權臣,朝堂上就必須有一堆小弟搖旗呐喊,可董虎在這方麵一窮二白,也許正因這個原因,幾乎所有人都不認為董虎有成為權臣的條件,這也是王允敢殺董卓的一個很大的原因,認為董虎會在董卓死後,一樣的遊離在朝廷之外,雖不願聽命於朝廷,卻也不會插手朝堂上的事情。


    除了王允不認為董虎具備權臣的必要條件外,最大的支持他殺董卓的信心就是大漢朝四百年的威望,自信大漢朝可以壓得住董虎不敢造反!可以號令天下各路諸侯!


    隻要不明著造反,他就能用各路諸侯的手,幹掉對大漢朝最大威脅的涼州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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