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可不是惡名。


    鄉親們很好奇,蘇胖丫是得了什麽高人指點嗎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開竅


    聽說她大婚當日摔了一跤——


    村裏的大娘大嬸兒們:他們要不要回去也把自己孩子摔一摔呀……


    蘇小小不知鄉親們的想法,她坦蕩地接受了一波鄉親們的注目禮。


    主要也是習慣了,原主從小胖到大,得到的異樣眼神太多了,她不會在乎,也不會去細細分辨。


    倘若她今日細細瞧了,就會發現大家看她的眼神與以往是不一樣的。


    不僅僅是因為少了幾分惡意,也是不自覺地被她煥然一新的樣子所吸引。


    人還是那個人,胖也還是很胖,然而不知為何,鄉親們就是覺得蘇胖丫看上去順眼多了。


    好像……變白了,雪地裏反射的雪光與頭頂炫目的日光打在她糯嘰嘰的臉蛋上,皮膚嫩得仿佛能掐出水來一樣。


    另外,幾個眼尖兒的嬸子發現她的臉蛋有點兒不同了,從前就是個大圓餅子,如今下頜緣處有了一點線條,是可可愛愛的小圓臉了!


    “胖丫……變好看了。”


    正在老蘇家門口晾衣裳的方氏說。


    蘇錦娘一邊攤開衣裳,一邊低聲道:“胖死了,哪裏就好看了”


    屋內的蘇玉娘優哉遊哉地接過話:“你可別說,她就是胖,五官真不差,她瘦下來,比你標致多了!”


    蘇錦娘氣得將衣裳重重掛在了晾衣繩上!


    雪早幾日就沒下了,今日天氣晴好,風不大,坐在牛車上暖洋洋的,三小隻享受地眯起眼,神氣得不得了!


    劉平看著他們開開心心的小樣子,就知道他們在小蘇家過得極好。


    同樣是給人做後娘,大吳氏蛇蠍心腸,總被人當作惡霸的蘇胖丫卻勝似他們的親娘。


    想到這裏,劉平不自覺地流露了羨慕的眼神。


    而蘇小小恰巧扭頭看了過來,不經意就對上了劉平的眼神。


    劉平心裏咯噔一下。


    蘇小小眯眼:我怎麽感覺你想給我做兒子


    ……


    一個時辰後,三大三小抵達了劉平口中的馬市。


    說是馬市,其實就是碼頭邊上搭建的幾個舊棚子,裏頭關著一些等待販賣的牲口。


    才初十,馬市來來往往的人就不少了。


    大胖村姑加小團子三胞胎的回頭率百分之百,行人紛紛朝他們望了過來。


    蘇小小對牛車上的三小隻道:“看緊舅舅,別讓舅舅走丟了知道嗎”


    三小隻認真點頭,唰的抓住了蘇二狗的袖子,他們一定會看勞舅舅的!


    劉平對蘇小小道:“那個最大的棚子裏是官府的驛馬,除了驛馬不賣,別的可以隨意挑選。”


    六人在馬市裏溜達了一圈,老實說,除了官府的驛馬膘肥體壯,其餘的馬兒不是老馬就是病馬,價錢還貴到離譜。


    “五十兩這是一匹老馬呀!”劉平不可置信地看著賣馬的販子,“你別欺負我不懂行情啊,我在這兒幹過兩年,這種老馬,一般隻賣個二三十兩的。”


    販子慢悠悠地說道:“小道消息:西南要打仗了,馬兒緊缺,這馬老是老了點兒,能拉貨,你嫌貴,改天軍營就拖走了,想買也買不著了!真想要,四十五兩,不能再少了!”


    蘇小小搖搖頭,帶著劉平走了。


    她不管小道消息準不準確,她都不打算花全部的家當買一匹用不了幾年的老馬。


    斜對麵的一個老販子衝蘇小小嚷道:“姑娘!你是拉貨還是出行啊拉貨的話看看騾子吧!我這兒全是上等的馬騾,吃得少,力氣大,四到十歲的都有!”


    劉平道:“胡說!馬騾吃很多的!驢騾食量才小!”


    騾子是馬與驢的後代,母馬生的叫馬騾,更接近於馬,母驢生的叫驢騾,更接近於驢。


    驢騾的有優點食量小、耐力強、壽命長,可以使役到二十歲左右。


    馬騾則是力氣大、奔跑速度快,而且比較聰明,缺點就是脾氣暴躁、不易馴服,壽命也比驢騾短,差不多十五歲就會喪失役使能力。


    “一般大家還是願意買馬騾的,能幹活兒,比馬兒的力氣還大,又不像馬兒那麽難養,吃的雖比驢騾多,但比馬兒少。”


    劉平接著道,“年輕又健壯的馬騾,價錢一般在五到十兩,最貴不超過十五兩,驢騾的話大概三到八兩。各地行情不一樣,咱們這兒就是這個價了。有些地方騾子不值錢。”


    蘇小小覺得雇劉平是雇對了,劉平彌補了她的知識盲區,不然讓她自己來挑,一準是兩眼瞎。


    “劉平!”


    一個三十出頭、個子不高但十分健碩的男人健步如飛地朝二人走了過來。


    劉平定睛一瞧:“海哥!”


    他對蘇小小道:“我以前在他手下幹過活兒,他算是這兒的一個工頭。”


    蘇小小哦了一聲。


    海哥來到二人麵前,笑著拍了拍劉平肩膀:“兩年不見了,你小子去哪兒了這位是——”


    “我東家。”劉平介紹蘇小小。


    一聽眼前這個村姑打扮的年輕小丫頭,居然是劉平的東家,海哥顯而易見地驚訝了一把。


    “我姓蘇。”蘇小。


    三小隻在牛車上坐不住,拉著蘇二狗去轉悠了,這會兒四人不在身邊。


    對方笑道:“原來是蘇姑娘,失敬失敬,我姓黃,蘇姑娘叫我一聲海子就好。”


    蘇小小微微笑了笑:“不介意的話,我也叫你一聲海哥”


    黃海笑道:“好,好!”


    他又看向劉平,“我剛接了個大活兒,正想四處打聽你的消息,想找你回來做事,倒是我來晚了。”


    劉平幹活賣力,任勞任怨,就沒那個工頭不喜歡他的。


    劉平憨憨地笑了笑。


    黃海不為難他,溫和地說道:“我方才見你們似乎在選牲口是自己用嗎拉貨還是拉人”


    “主要是拉貨。”蘇小。


    黃海四下看了看,說道:“好貨在裏頭,你們跟我來!”


    他轉身帶路。


    劉平湊過來,小聲道:“海哥人挺靠譜的,要不咱去瞧瞧”


    蘇小小:“好。”


    二人跟著黃海去了最邊上的一個棚子,賣主正是方才的老販子。


    黃海道:“楊伯,自己人。”


    老販子瞅了二人一眼:“馬騾還是驢騾”


    “馬騾。”蘇小。


    老販子離開了一會兒,等他回來時,手裏多了一匹膘肥體壯的騾子。


    “上等馬騾,二十兩,不二價!”


    這是一匹四歲的馬騾,不論年齡還是身體素質都沒得挑。


    黃海笑道:“楊伯,二十兩太貴了!說了是自己人!”


    老販子哼道:“不是你帶來的人,低於二十五兩我不賣!”


    黃海想了想,對蘇小小與劉平道:“最近西南一帶不太平,各處都在傳要打仗了,牲口的價錢往上漲了不少。以往一匹上等的騾子,也就賣個十兩八兩,最貴不過十五兩。要不你們等幾日,我瞧著西南是打不起來的,風頭過去了,興許牲口的價錢就降下來了。”


    那誰能保證風頭多久才能過去


    蘇小小是等著用,耽擱一天,就少做一天生意。


    蘇小小看向老販子道:“五兩。”


    黃海一噎!


    姑娘你是真敢砍啊!


    人家是砍個零頭,你是砍得隻剩零頭哇!


    老販子氣得吹胡子瞪眼,險些抓起掃帚把蘇小小趕出去!


    “你帶的什麽人!是不是誠心買牲口的!”老販子對著劈頭蓋臉黃海一通罵。


    黃海能怎麽著啊他活了三十幾年,也是頭一回見此等奇葩呀。


    老販子氣鼓鼓地道:“二十三兩!少一個子兒……不賣!”


    蘇小小伸出一隻小胖手:“五兩。”


    老販子:“……!!”


    我刀呢!


    黃海望向一旁的劉平,你找的啥東家呀確定不後悔麽投靠我還來得及——


    劉平的額頭也是一個勁兒地冒冷汗呀。


    不愧是杏花村小惡霸,這價砍的——


    他就怕,蘇胖丫砍價不成,直接上板磚拍人家——


    老販子渾身發抖:“二、二十兩!”


    蘇小小:“五兩。”


    老販子橫臂一指:“五兩隻能買頭驢!”


    蘇小小攤手道:“五兩在我們鄉下都能買頭牛了,你啥驢啊仙驢啊還賣五兩!”


    老販子捂住老心口,姓黃的,你下次再把這種客人帶過來,老子特麽的就和你絕交!


    黃海清了清嗓子,訕訕地笑道:“要不這樣,楊伯,你賣我個麵子,這騾子,就十……”


    話未說完,蘇小小的小胖手一翻:“十兩!”


    老販子怒急攻心:“十五兩!”


    黃海:我準備砍到十八兩來著、、、


    老販子說完就後悔了,他剛剛說了啥十、十五兩他是讓這胖丫頭氣糊塗了吧


    蘇小小嘿嘿一笑,準備掏腰包了。


    可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三小隻吭哧吭哧地跑了過來,抓住她的袖子:“娘。”


    黃海與老販子傻眼了。


    這小丫頭的兒子都這麽大了


    三小隻把她拉去了另一個棚子,是官家的馬棚。


    三人指了指裏頭一隻新出生的孱弱小馬駒。


    那是一頭早產的小馬駒,兩天出生的,母馬受了重傷,生完沒多久就咽氣了。


    小馬駒沒有吃的,已經餓了兩天了,連站都站不穩了。


    再這麽下去,用了不了幾日,它就會活活餓死。


    沒有母馬的小馬是活不下去的,因此驛站的官兵沒怎麽費心思照顧它。


    三人看著失去娘親的小馬,眼底充滿了深深的同情。


    “想要那匹小馬”蘇小小問。


    三人點頭點頭。


    蘇小小摸摸他們的小腦袋,他們才兩歲半,懵懵懂懂的年紀,或許連他們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會對一匹小孤馬產生如今強烈的同情。


    三小隻一眨不眨地看著無人照顧的小馬駒。


    劉平小聲道:“不、不用這麽慣著孩子的,回頭買兩顆糖哄哄就行了。”


    “真的想帶它回家嗎”蘇小小再向三人確定了一次。


    三人認真點頭。


    驛站的官馬是不賣的,哪怕隻是一頭小馬駒,不過此馬駒情況特殊,母馬已死,又沒有別的產後母馬可以哺育它。


    黃海出麵與官兵交涉:“你留著,它也是死了,你們就當它死了行不行”


    官兵道:“不行的,不合規矩。”


    黃海道:“它死了就合規矩了你們官府的人辦事咋就這麽軸呢”


    最後,還是黃海找到曾經欠過他一份人情的老驛丞,讓人通融了一把,按退役老馬的價錢賣給了蘇小小。


    他幫忙是幫忙了,可他捂住眼沒眼看呐。


    四十兩,買了一個剛出生的小馬駒,壓根兒就養不活的。


    這根本是把錢打了水漂嘛!


    蘇小小讓蘇二狗找驛站要了些幹草鋪上牛車,把孱弱的小馬駒抱上去。


    由於買了小馬駒,她身上隻剩下五兩銀子了。


    她默默來到老販子的馬棚:“那個,驢,你還賣嗎”


    老販子:“……”


    “五兩!”


    蘇小小掏空荷包:“我隻有三兩了。”


    一刻鍾後。


    一行六人帶著一隻病歪歪的小馬駒,以及一頭瘦骨嶙峋的毛驢,離開了馬市。


    劉平真是做夢也沒想到,他們買個牲口能買成這樣。


    完全偏離了最初的計劃!


    劉平一邊趕著牛車,一邊訕訕地自我安慰道:“驢……驢子好啊,吃得少,耐力強,能拉磨、能拉貨,性情還溫順……”


    話音剛落,就見身邊那頭性情溫順的毛驢,唰的尥起蹶子,無比暴躁地踢翻了馬市入口的牌子!


    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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