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廷很快給他開了門。


    蘇二狗撓撓頭:“姐夫你真起了呀”


    衛廷問道:“剛起,怎麽了”


    蘇二狗把蒸籠往他麵前一遞:“哦,姐讓我給你送一籠包子上來,你要不要下去和我們一起吃”


    衛廷道:“不了,我在屋裏吃。”


    蘇小小幾人要做生意,吃得快,他下去坐不了一會兒就隻剩他一人了,另外,他也得看著隔壁的三個小家夥。


    衛廷道:“放去你姐屋。”


    蘇二狗應下:“誒,好嘞!”


    蘇小小在大堂吃得差不多了,她坐的地方是有選擇的,恰巧能看見自己與衛廷的兩間廂房,另外兩間得拐個彎兒,是她的視線盲區。


    她看了眼走道上的衛廷。


    衛廷神色如常地進了她與三小隻的廂房。


    三人半夜才睡著,今兒怕是會晚起。


    她才不信衛廷是為了三個小家夥才跟著她來府城的,衛廷這家夥城府太深,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蘇二狗也吃飽了。


    一行人出發前往半月山。


    大戶人家的墓地位於一片風水寶地,頂部兩側高高聳起,中間部分向內凹陷,是香爐山的格局。


    尋常人家有個墳頭就不錯了,這戶人家卻有一整片墓地。


    不僅如此,他們還建造了單獨的家廟。


    蘇小小在來的路上,找衛廷詢問了不少關於祭祀的事。


    大周的祠堂又叫家廟,平民百姓是沒資格建家廟的。


    天子七廟,諸侯五廟,大夫三廟,士一廟。


    簡言之,要建家廟,至少得是官身。


    她也是今早才從客棧掌櫃的嘴裏得知,他們今日去做點心的大戶人家足足建了五廟。


    也就是說是個諸侯。


    京城來的諸侯,來頭太大了。


    李府台在他們麵前算個啥什麽提鞋都不配


    不,這句話本身就已經是越級碰瓷了。


    而且,孫掌櫃昨日打聽到的小道消息也有誤,大戶人家不是來遷墳的,是來祭祖,外加為一位嫡係子孫行冠禮的。


    在大周,男子二十及冠,是為成年,若提早婚配,則於大婚前日行冠禮。


    地點都是在家廟。


    鄉下人填飽肚子尚且艱難,自然沒這麽多講究,大概隨便束個發,連發冠也是買不起的,就算是成年了。


    也隻有這些錦衣玉食的諸侯士大夫,才講得起這些繁文縟節。


    蘇小小覺得,這次回去,她得給蘇老爹也買一頂發冠,不要玉石的,要真玉的。


    蘇老爹在災荒之年流落到楊柳村,放牛娃一做就是十年,吃百家飯長大,沒長輩,自然也沒行冠禮,就那麽稀裏糊塗當了丈夫、當了爹。


    “山腳的紅瓦小屋……沒錯,就是這兒!”孫掌櫃挑開車簾,“小伍,停車。”


    孫掌櫃指著前方一座座巍峨的建築道:“瞧見沒,那兒就是蘇家的家廟,真氣派呀!可惜咱們進不去,一會兒就在這裏的廚房做點心,自會有人來取。”


    “嗯。”


    蘇小小平靜地下了馬車。


    蘇二狗在車上補了個回籠覺,精神不錯。


    來與他們接洽的是一個姓於的管事。


    約莫是知道他們是慧覺師太介紹的,於管事的態度很客氣,把人帶去後廚後,又問了還有別的需要沒。


    蘇小小道:“食材我們自己帶了,勞煩問一下吃的水在哪裏”


    於管事笑了笑,說道:“後院有一口幹淨的井水,若是不想用井水,往東走半裏地有一處天然的山泉,味道比井水甘甜。”


    蘇小小決定去嚐嚐山泉水。


    蘇二狗用扁擔挑了兩個桶子跟上。


    半裏地很快就到了,蘇小小看著蜿蜒的清泉自一處天然行程的石壁洞口流下,伸出小胖手,捧著喝了一口。


    真甜!


    “姐,好喝嗎”蘇二狗問。


    蘇小小不做猶豫地嗯了一聲:“好喝,比咱們山上的水甜。”


    “我也來!”蘇二狗放下扁擔與桶子,他沒用手捧,而是直接歪著腦袋拿嘴去接。


    “好冰呀!”


    他領子濕了。


    不過他也嚐出來了,這兒的泉水確實清甜。


    “姐,回去的時候,咱們能給爹帶兩桶嗎”


    “咦姐,你咋啦你怎麽不說話”


    “姐!”


    蘇小小輕聲道:“我聽見了,一會兒問問於管事,泉水多少錢,買些帶回去。”


    ——姐弟倆真是一個敢帶,一個敢寵。


    蘇小小微微蹙了蹙眉。


    她方才……似乎看見景弈了。


    被一群衣著華貴的人簇擁著,進了大戶人家的家廟。


    太遠了,看不太真切,興許是自己看錯了。


    不過下一秒,她就不這麽認為了。


    因為,長平過來了。


    長平也是來打山泉水的,不同的是,他拿的是兩個小竹筒。


    “蘇蘇蘇……蘇姑娘”


    長平不可置信地看向姐弟倆,“你們怎麽會在這兒啊”


    哪兒哪兒都能碰到你們,真是陰魂不散呐!


    長平是項公子的貼身長隨,他在,就說明項公子也來了,那景弈多半也是在的。


    難怪她去書院找人時,他倆都不在,原來是上府城了。


    ……


    景弈一行人抵達了家廟的大門口。


    一名年僅四十的中年男子早已攜了家眷在此恭候,他先是衝景弈拱了拱手:“景小侯爺,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景弈微微頷首,往旁側讓了讓。


    男子定睛一瞧,臉色大變,掀了下擺屈膝跪下:“下官見過三——”


    項公子伸出手,阻止了他的大禮:“出門在外,叫我一聲項公子即可。”


    男子心下了然:“是!項公子,屋裏請!”


    項公子與景弈隨男子進了家廟旁的一座庭院,這裏主要以作看守家廟之用。


    幾人坐下後,下人奉了茶。


    項公子問道:“自京城一別,已有半載,不知侯爺身子可好”


    男子歎氣:“原是好了些,臨近姑姑忌日,父親又有些夜不能寐了。”


    項公子也喟歎一聲,道:“侯爺還沒放下嗎”


    男子無奈搖頭:“父親始終對當年的事耿耿於懷,愧疚自己沒能保護好姑姑。父親常說,若是當初沒帶姑姑回鄉祭祖就好了,那樣也不會害姑姑慘死,害姑姑的骨肉流落民間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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