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將軍自討沒趣,冷著臉拂袖出去了!


    要說這冷家也是飄了,從前衛老將軍在世時,他可沒這麽擁功自傲。


    他老老實實地跟在衛老將軍身後,乖得跟那孫子似的。


    自打衛家出事,冷將軍作為衛老將軍的得意門生,分到了衛家的虎賁營地與神弓營,自此成為人上人,到了哪兒不被鼓吹一句小武安君


    明明衛廷才是武安君的親孫子,也明明是衛廷擊敗了北燕,可到頭來,功勞有一半算在了冷將軍的頭上。


    說是他輔佐衛廷,指導衛廷抗的敵。


    衛、冷兩家一個陣營,衛廷又從不計較這些虛名,傳言便愈演愈烈。


    誠然,他也的確出了一部分力……


    蕭重華的目光掃過冷將軍的背影,很快,冷芷若與其餘幾名冷家將領也拱手行了一禮出去了。


    “老臣乏了。”老侯爺起身對蕭重華拱了拱手。


    蕭重華微微頷首。


    營帳內很快隻剩下他與景弈、長平。


    長平伺候茶水。


    景弈道:“我不喜歡冷將軍。”


    蕭重華一針見血:“你是因為她不喜歡吧”


    景弈不吭聲。


    蕭重華道:“這世上哪兒有那麽多憑喜好辦事的用人之長,容人之短,你往後也要慢慢學著點的。”


    景弈嫌棄地說道:“我不要學。”


    蕭重華淡淡地笑了笑。


    景弈想到了什麽,又問道:“鎮北侯身邊的那個侍衛……”


    “衛廷。”蕭重華說。


    “是他”景弈皺了皺英俊的小眉頭,“難怪身板兒有些眼熟。奇怪,他怎麽會和鎮北侯在一起他要易容過來,也該與冷家人一塊兒才是。”


    蕭重華道:“衛、秦兩家聯姻,與蘇家的關係也得到了緩解。”


    景弈道:“那也不該完全不知會冷家,衛廷這副做派,倒像是防著冷家似的。”


    蕭重華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是啊,衛廷的做法的確有些古怪。”


    回到自己的帳篷後,老侯爺問道:“你沒告訴姓冷的伱過來了”


    “沒有。”衛廷說道。


    老侯爺頓了頓:“冷家……郭桓的話未必是真的,或許是蓄意挑撥,或許他自己都弄錯了。”


    衛廷點點頭:“我明白,但小心駛得萬年船,連郭桓都能背叛,我已經不敢再輕信任何當年追隨我祖父的人了,這些人裏,也不知多少是奔著陷害他去的。”


    老侯爺歎息一聲:“你可知為何那麽多人上趕著陷害衛家,卻對秦滄闌沒那麽多仇恨嗎秦滄闌再厲害,後繼無人,秦江爛泥扶不上牆,不像你們衛家,個個男兒驍勇善戰,隨便拎出來一人都能繼承武安君的衣缽……太讓人忌憚了啊。”


    能與衛廷掏心窩子講這麽多,也是屬實沒拿衛廷當外人。


    蘇家子嗣也不少,但蘇淵天生患有敏症,武學的造詣不深,蘇淵的幾個兒子裏又隻有蘇陌最出挑,其餘幾個並不那麽顯眼。


    別說那些人嫉妒衛家了,老侯爺當年也眼紅過的。


    咋生的


    一個個也太能耐了。


    然而物極必反、盛極必衰,那麽優秀的滿門兒郎……說沒就沒了,天妒英才啊。


    “好了,不說這個了,冷家防著就防著吧,多個心眼沒壞處。”老侯爺話鋒一轉,“白蓮教若是不同意和談,我怕是得做好潛入林子的準備。”


    “會同意的。”衛廷說。


    老侯爺眉頭一皺:“為何”


    衛廷唇角勾了勾:“因為,白蓮教已經沒有與朝廷抗衡的資本了。”


    他們的小金庫被某人搬空了,招兵買馬的計劃必須擱置,在籌集到足夠的資金前,他們必須耐著性子與朝廷周旋。


    果不其然,半個時辰後,白蓮教的使者到了,請他們到林中一敘。


    條件是每個人必須蒙上雙眼。


    冷將軍冷聲道:“放肆!我大周朝廷的皇子與武將,豈是區區一個九流教派可以羞辱的”


    張峰倨傲地說道:“看來這位將軍是沒有和談的誠意了。也罷,要交戰便交戰吧,就拿冷家嫡子的鮮血祭旗!”


    “你——”冷將軍被點中死穴,死死地握緊了腰間寶劍。


    蕭重華最終同意了。


    眾人被白蓮教的弟子蒙上雙眼,帶進了桃林的一處庭院。


    解開黑布後,蕭重華問道:“教主何在”


    “今日由我來與諸位洽談。”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雙手負在身後走了過來,他還算客氣地拱了下手,“在下裘玉堂,是白蓮教的大長老。”


    他目光落在蕭重華的身上,笑眯眯地說道,“這位想必就是三殿下了,幸會,幸會!不知哪位是鎮北侯”


    老侯爺:“你眼瞎”


    大長老一噎。


    幾人去了會客的堂屋。


    蕭重華與大長老分坐主位,左右下首處分別是老侯爺與一位白蓮教的護法。


    其餘人也依照身份等級坐下。


    大長老笑道:“明人不說暗話,朝廷既是來和談的,想必已經準備好和談的誠意了,我們白蓮教呢,原本無意與朝廷為敵,奈何總有人借著白蓮教的名義作惡多端,毀壞我白蓮教的名聲。我白蓮教為自證清譽,此番也決定站出來,與朝廷一同造福百姓。”


    老侯爺翻了個白眼。


    祖傳白眼,蘇承同款。


    大長老的嘴角抽了抽,繼續笑著道:“為表誠意,我們決定先讓你們見見其中一名人質。”


    他拍了拍手。


    兩名白蓮教的弟子壓著一個蓬頭垢麵的年輕男子入內。


    冷睿大喊:“爹——救我——”


    “睿兒!”冷將軍站起身來。


    哢——


    兩名弟子抽出長劍,架在了冷睿的脖子上。


    冷將軍衝過去的動作頓住了。


    大長老笑道:“另一名人質也安好,畢竟,他可是我們白蓮教的老熟人了。”


    這話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蕭重華不接茬,淡定地說道:“大長老,開條件吧。”


    大長老有些意外蕭重華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定力,完全不被自己牽著鼻子走。


    他笑了笑,說道:“我裘某就愛與三殿下這樣的爽快人打交道。其實我們白蓮教的要求很簡單,奉白蓮教為國教,大周天子拜教主為國師,自此,白蓮教將與朝廷共進退。”


    他用的是“拜”字,而不是“封”。


    一字之差,意義天上地下。


    封國師,國師乃為臣下,拜國師,國師則為師長。


    這是要大周天子親自將白蓮教教主當成一尊大佛供起來呀。


    朝廷這邊,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了。


    “三殿下”大長老笑眯眯地看向蕭重華,仿佛渾然不覺自己講了多不要臉的話。


    蕭重華眉頭緊皺。


    大長老又笑著看向老侯爺:“鎮北侯”


    老侯爺衝身後的衛廷勾勾手指。


    衛廷默契十足地遞了個臉盆給他。


    老侯爺雙手捧起臉盆,十分認真地吐出舌頭:“噦——”


    大長老:“……”


    -


    白蓮教與朝廷的初次和談,不歡而散。


    冷睿再一次被白蓮教的人帶走。


    冷將軍聽著兒子的哭喊,心如刀割,他拽緊了拳頭:“蘇侯爺,當初主張和談的是你,如今破壞和談的也是你,你究竟想作做什麽!”


    老侯爺哼道:“你想賣國,自己賣,老子不賣!”


    冷家的一位副將站出來說道:“蘇侯爺,你別含血噴人!冷將軍幾時想賣國了這不是和談嗎你剛剛那副態度,氣走了白蓮教不說,還可能徹底惹怒對方,你這麽做,對我們有什麽好處”


    衛廷淡淡走上前,一個大耳瓜子將人呼在地上。


    冷將軍沒料到自己的副將在一個小小侍衛手中,壓根兒毫無還手之力。


    當然,他更沒料到對方一言不合就動手。


    老侯爺冷冷地睨了那個副將一眼:“你還沒資格與本侯說話!”


    冷將軍看向蕭重華:“三殿下!”


    蕭重華說道:“白蓮教此番確無誠意。朝廷和談是為了黎民生息著想,不是真怕了白蓮教。冷將軍,我明白你救子心切,但也不能被白蓮教牽著鼻子走。”


    話講到這個份兒上,冷將軍還能說什麽


    他按耐住火氣,拱了拱手:“是。”


    老侯爺的目的是刺殺莫歸遠,在莫歸遠現身前,不論白蓮教開出的和談條件是什麽,他都不會輕易配合。


    至於激怒冷將軍,純粹是想幫衛廷試探一下冷家究竟是否與衛家人的死有關。


    一行人暫且在庭院住下。


    景弈守在蕭重華的房中,衛廷與老侯爺各自一屋,他們住在東院,冷將軍一行人則在西院。


    夜半三更,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潛入了西院。


    他剛推開冷將軍的房門,便被一柄寒光閃閃的劍刃抵住了脖頸。


    他淡淡一笑:“冷將軍,想救回你兒子,我勸你把劍收起來。”


    “大長老”


    冷將軍收了劍,一臉警惕地看著他。


    大長老入內。


    冷將軍的眼底閃過一抹糾結,將房門合上:“你鬼鬼祟祟地來我房中做什麽”


    大長老笑道:“自然是與冷將軍做一筆交易。”


    冷將軍神色冰冷道:“我與你沒什麽可交易的,你走吧。”


    大長老道:“難道冷將軍不想救回自己唯一的嫡子”


    冷將軍兒子不少,嫡出的卻隻有這一個。


    冷將軍正色道:“我不會出賣朝廷的!”


    大長老笑得前俯後仰:“連自己的恩師都出賣了,區區朝廷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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