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他幹什麽?”花鐵樹目光閃爍,神情有絲慌亂。


    “哦。這個嘛,”葉楓嘲弄的笑,“花爺哪點算計的都好,就是太過謹慎,所以一直留著霍二不動,生怕引起別人的疑心,可是又怕別人從他口中知道真相,所以對去調查的人嚴加監視。其實花爺煞費苦心,反倒讓人更起疑心,隻是可惜的是,我一直很笨,反倒想不明白,後來我在和一個朋友談及盲點的時候,才發覺自己一直都很局限……”


    葉楓沒有坐下安穩的說話,反倒像個偵探一樣四下走動,他緩步走到沈爺的麵前,“其實我這個人,一直都不相信什麽天意,神意,鬼意,我隻覺得那是放屁。我相信所有巧合事在人為,這件事情實在太巧,先是是沈爺發現了沈孝天,然後再是收留了沈孝天,再次就是發現了那枚戒指,然後呢,調查楊翠蓮的人被追殺,沈孝天認祖歸宗。這些看起來都是巧合,可是我突然發現,這裏實在有點巧,巧的看起來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天意讓沈孝天來到沈爺的身邊,而且認祖歸宗,我不相信人為是因為我太相信沈爺的目光和精明……”


    “可是我突然有個設想,一個聰明人深知沈爺的秉性,知道他以收養孤兒為樂,因為沈爺向來都是如此,他知道雪中送炭的妙用。所以那個聰明人知道沈爺省親路線,特意的把沈孝天送到了沈爺的麵前,安排了戒指事件,追殺調查楊翠蓮的人,其實就是為了掩蓋沈孝天的身世,沈孝天絕非沈爺的孫子。花爺,你說我猜的對不對?”


    花鐵樹冷哼一聲,“無稽之談。”


    “不錯,是有點無稽。”葉楓走到沈孝天的身邊,突然說道:“孝天,你好像很熱,怎麽滿頭大汗?”


    眾人都被葉楓的分析吸引,轉目一看,才發現沈孝天的臉色蒼白,額頭的汗水,都是目光古怪。


    沈孝天強笑道:“天氣有些熱。”


    “可是這個古堡可是自動氣溫調節,”葉楓搖頭,“我走來走去,連講再分析的,也沒有你這樣辛苦。”


    看到沈孝天的沉默,葉楓笑了起來,“其實你一直都很感激,因為你從一個孤兒混到今天的地步,實屬不易。你最感激的卻不是我,而是感激那個幾年前給你出謀劃策的人,因為他教你去望著沈爺,說他會改變你的命運……”


    “不是。”沈孝天霍然站起,怒不可遏,“你胡說八道!”


    葉楓並不惱怒,還是笑,“哦,那當我沒說,我不過是在討論,你不用那麽認真。其實這個時候,我想每個人都知道我想說什麽,也以為我在胡說八道。”葉楓走前幾步,回手指著沈孝天,大聲道:“因為我要說的是,沈孝天根本不是沈爺的孫子,他是在人精心的計算下,推到沈爺的麵前。”


    沈爺竟然還是保持沉默,隻是喘息已經粗重起來,沈孝天臉色慘變,花鐵樹卻是鼓掌,臉色冰冷,“葉楓,真的很精彩,你這樣的人不去寫偵探小說,實在是個遺憾,但是你卻忘記了,事實勝於雄辯。”


    葉貝宮表情冷靜,閉目養神。


    “對了,事實的確勝於雄辯!這個推斷你們當然不會相信,因為最大的問題是DNA驗證擺在那裏,確確實實的證實沈孝天就是沈爺的骨肉。”葉楓望了一眼花鐵樹,“而我的思維也就停滯在這裏,為什麽一直沒有進展,隻是因為我太相信沈爺的英明。認沈孝天是孫子是件大事,沈爺為了這個孫子,不惜讓老三來殺我這個紈絝子弟,累死了金夢來,到現在大家都裝作他失蹤去了非洲一樣。早一步的時間花劍冰更是死於非命,沈門鬧的雞飛狗跳,眾叛親離,其實都是因為這個孫子,沈爺怎麽能不慎重?”


    他說的是稱謂,沈孝天卻覺得他每句話都在痛罵自己,不由麵紅耳赤,偏偏無從反駁。


    “好偉大的沈爺,隻是說一句,冤冤相報何時了,就讓我這個愚忠的老爸無話可說,隻是可惜我這個敗家子自私,貪婪,任性,而且有著背叛的劣根性,所以沒有那麽大仁大義。”


    沈爺氣的嘴唇已經開始哆嗦,竟然還沒有斥責,隻是因為他也想聽聽葉楓的下文。


    “沈爺當然確認沈孝天是他孫子,這才會如此不遺餘力,從這個方麵看起來,我的懷疑並不成立。可能有人要說,DNA驗證可能作假,這簡直是開玩笑,沈爺吃的鹽都比我吃的米飯多,這件事情絕對不會假以人手,而要親自求證,他得出的結論肯定百分百的正確,可是這樣一來,沈孝天看起來真的是沈爺的孫子……”


    “可是我還是有所懷疑,所以我讓段天愁查詢慈禧戒指的真正下文,查詢沈孝天以前所有的一切,段天愁你們多半都不知道,他是我失憶的三年認識的另外一個朋友。他自稱十九層,其實很有能力,他的意思就是地獄雖然隻有十八層,但是他的本事可以超越地獄的極限。他不負我托,終於查到了那枚戒指被收繳後,其實被個造反頭頭一直私匿,後來賣給一個華商,而那個華商破產,拍賣了那枚戒指,又被一家公司收購,而那家公司恰恰是張發財所控,根據這條線路,沈孝天一直沒有機會見到那枚戒指,何來是他奶奶傳給他的說法?”


    張發財看起來在冒汗,沈爺冷冷的盯了張發財一眼,“後來呢?”


    “後來有人證明,沈孝天其實也一直在南方土生土長,沒有去到北方的那個小城,當然這已經不算重要,因為這個疑惑就夠我追究下去。我到了雲南,從洪爺的嘴中得到了很多事情,也知道了當年沈守業的些許恩怨,突然有一天醒悟過來,有個一個就算我這種卑鄙的人物都是忍不住震驚的念頭……”


    花鐵樹隻是瞪著葉楓,一言不發。


    “我那時候才知道,沈爺的兒子叫做沈守業,其實是個花花大少,而且聽說還和花爺的老婆有過曖昧,結果生下了沈孝天。花爺一時氣憤,做了對不起沈爺的事情,扔掉了沈孝天,結果沈孝天又鬼使神差的回到沈爺麵前,認祖歸宗……”


    葉楓說到這裏,雖然還在微笑,但是眼中卻有了一股深切的悲哀,“我這個時候突然產生了一種震驚莫名的念頭,花爺當初扔的或許不是沈爺的孫子,而是自己的兒子!”


    沈爺霍然站起,厲聲喝道,“你說什麽?”


    他的臉色有些發白,轉瞬潮紅,用力的捂住胸口,轉首凝望花鐵樹,目光陰毒。


    花鐵樹終於現出一絲慌亂,“葉楓,你真的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怎麽會丟棄自己的兒子?”


    葉楓望著沈爺的眼神卻沒有什麽同情,“我想沈爺聰明絕頂,當然明白我說什麽。當年趙氏孤兒那場戲份中,程嬰身負忘恩負義,出賣朋友,殘害忠良的罵名,拋棄親子,隻是為了忠義二字,那花爺拋棄親子為了什麽,那顯然是為了名利二字!”


    沈爺大汗淋漓,目光已經有了痛苦,花鐵樹卻是握緊拳頭,“葉楓,你就算口吐蓮花,又有誰會相信你的一派胡言?”


    沈孝天更是麵無人色,汗水滾滾。


    葉楓大笑了起來,“我想說的是,這裏不是法庭,哪個是人,哪個是鬼,大家的眼睛自己看的清清楚楚!我們分析不用證據,隻憑頭腦。”


    沈爺死死的望著花鐵樹,聲音中透骨的寒意,“葉楓說的可是真的?”


    花鐵樹眼珠子亂轉,“沈爺……”


    葉楓卻已經繼續說下去,“我想沈爺是當局者迷,當然想不到還有人能舍棄自己的親生兒子,也想不到有人精心安排了二十多年,更想不到自己權謀一生,最終卻落入別人的圈套!”


    “於是我得出了個震驚莫名的結論,二十多年前的花爺其實早就窺視沈爺的財產,本來依照他的想法,自己跟著沈爺多年,當然分的最多,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我父親橫空出世,深得沈爺的器重,他雖是老大,卻分不到幾分產業……”


    “這時正好出現沈守業的事情,不久後沈守業被我母親所殺,花爺本來想把眼中的野種殺死,突然一個主意湧上心頭,竟然把他留到身邊,反倒丟走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夠了。”葉貝宮終於說了一句,“葉楓,不要再說下去。”


    沈爺捂著胸口,額頭已經冒汗,凝視著葉貝宮,“葉貝宮,所有的一切你也知道,是不是?”


    他的目光如此怨毒,葉貝宮卻是歎息一聲,“沈爺,我知道的並不久。”


    “我父親當然知道不久,”葉楓冷冷道:“因為這個秘密你們一直瞞著我們父子,我們重頭調查當然花費時間。花爺丟掉自己的親生兒子有兩個用意,一來留著沈爺的孫子在身邊,有著養育之恩,萬一沈爺發現真相,沈爺的孫子怎能不幫助自己的養父。另外一個原因卻是,他一直盤算著如果沈爺發現了當年的真相,詢問起孫子的下落,他把自己的兒子頂上去,如果能夠得計,那沈門的產業不就是名正言順的歸在自己的名下?”


    沈爺臉色有如死灰,伸出顫抖的手指指向葉楓,“這麽說……”


    “你猜的沒錯,”葉楓冷笑了起來,刺骨的寒意,“這也解釋了為什麽沈爺沒有從DNA上發現漏洞,隻是因為花爺很聰明,早在花劍冰死前,把他的樣本準備了一份,送給了沈爺。”


    看到沈爺眼中的絕望,葉楓頭一回沒有憐憫,隻有打擊的快感,“常言說的好,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沈爺,你恐怕做夢也沒有想到,沈孝天不是你的孫子,花劍冰才是!”


    他這一句話說了出來,沈爺好像被重錘擊中一樣,踉蹌的坐了下來,臉色死灰。


    “你為了假孫子上位,親自布局授意殺了自己的親孫子,我想這多半是天意,報應不爽”葉楓拍拍手掌,很輕鬆的說道:“我想說的都已經說完,我想現在應該是別人辯解的時候。”


    沈爺痛苦的呻吟一聲,花鐵樹上前一步,“沈爺,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先吃藥要緊。”


    沈爺一把推開了花鐵樹,憤怒的站起,指著花鐵樹道:“你滾,你……”


    驀然沈爺動作變的有些僵硬,戛然而止,目光中憤怒變淡,呈現灰意,眾人都是一凜,寂靜無聲。


    宴會廳死寂一片,呼吸聲清晰可聞,花鐵樹愣了下,試探的問了聲,“沈爺?”


    沈爺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僵立在那裏,葉貝宮心中一凜,上前了兩步,“沈爺?”


    沈爺雙目已經失去了神采,手指還是指著前方,僵硬在那裏,葉貝宮顫抖的手去摸沈爺的鼻息,觸電一樣縮了回來,說了一句,“沈爺去了。”


    花鐵樹心中一動,“葉貝宮,你和你兒子害死了沈爺!”


    “什麽?”葉貝宮反倒一愣。


    葉楓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從縫隙中看著花鐵樹的臉,“花爺,我其實一直並不佩服你,可是現在卻不能不佩服。花鐵樹,你苦心孤詣二十多年,誰都不能不佩服你的耐性,就算到了現在,你還在想著往別人身上潑髒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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