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元寶炬打我也就罷了,卻指著我罵是鎮兵戍卒,世子,他罵的難道真是我嗎?他是在罵高王呀!”


    言語激烈之下,高隆之不小心扯動了臉上的傷口,疼的齜牙咧嘴。


    高隆之本姓徐,因父親徐幹被姑丈高氏收養,故而隨之姓高。


    高幹曾任白水郡守,高隆之算得上官宦子弟,什麽時候又做過鎮兵戍卒。


    還不是在指桑罵槐,譏諷高歡是個低賤出身。


    “豎子安敢辱我父王!”


    這讓素來信奉百善孝為先的小高王不能忍受。


    “世子念及翁婿情誼,不願遠之相爭,這些宗室們才敢口出惡言。當日爾朱主政,他們哪敢這麽放肆,世子呀,不能再放縱他們了。”


    高隆之慫恿道。


    小高王越想越氣,都怪那賀六渾,為了遮人口實,將尚書省交給了元亶,又留自己輔政,弄出兩套班子。


    高澄心中暗罵不已,當即吩咐隨從道:


    “快去將舅父、高司空、孫侍中、封侍中請來。”


    他倒要看看,這洛陽城裏,誰才是真正的話事人。


    南陽王府。


    得知元寶炬羞辱、毆打高隆之,太保趙郡王元諶匆匆來到元寶炬府上,責怪道:


    “高王於天子有擁立之功,與清河王又是姻親,其人未見反意,子明(元寶炬)為何還要羞辱他的親信。”


    “高隆之傲慢,不尊公卿,打便打了,你若畏懼,自可去尋你的高王。”


    元寶炬毫不在乎道,他本就是個衝動的暴脾氣,看不慣高隆之作威作福的模樣,這才出手教訓。


    趙郡王元諶懦弱無膽,才質平平,素來被人輕視,元寶炬又怎麽會在意他的指責。


    要不是看在同是宗親的份上,連門都不許他進。


    元諶無可奈何,唉聲歎氣的回了府,決定稱病躲在家中,不摻和這趟渾水。


    他才走不久,平陽王元修攜門客王思政,與沛郡王元欣等一幹人等,齊聚南陽王府。


    元欣是廢帝元恭的兄長,元亶殺元恭後,授意元善見封元欣為太師,出於各種原因,元欣最終向元亶靠攏。


    “子明做的好呀!高隆之仗著有賀六渾撐腰,行事驕狂,我早就想教訓一番。”


    元修朗聲笑道,有元寶炬這莽夫打頭陣,縱使出了事,跟他又有什麽關係,今日高隆之受了屈辱,也好看看留守洛陽的孺子會有什麽動作。


    “那高隆之是何出身,不過是賀六渾手下一個僚屬而已,守戶之犬,也配位列公卿。”


    元欣同樣不屑道。


    就在元寶炬受到眾人吹捧時,婁昭、高乾、孫騰、封隆之齊聚高澄府中。


    “舅父、三位侍中,父王留我在洛陽,與清河王共同輔佐天子,國事艱難,我本欲相忍為國,奈何他們欺淩太甚,高侍中是我父舊人,在晉州時便入幕侍奉,多有功勞,諸位看看。”


    高澄指著高隆之臉上淤痕,厲聲道:


    “並非是我要生事端,若讓元氏眾人誤以為我等軟弱,明日受辱的就是諸位,就是我,就是父王!”


    一番話說得眾人義憤填膺,紛紛表態要討個說話。


    這些都是高家父子黨羽,即使小高王不能帶領大家打上月球,也依然會擁護他話事洛陽城。


    對於大家的支持,高澄非常滿意,他對婁昭道:


    “舅父,就勞煩您領禁軍圍困南陽王府,我等稍後便至。”


    婁昭領命,先行一步。


    元修、元欣等人還在南陽王府為客,眾人談笑正歡時,有奴仆神色驚慌的闖了進來:


    “大王,禁軍,外邊來了好多禁軍,把王府給圍住了,誰也不準出去。”


    在場之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


    反應過來,元寶炬怒罵道。


    “敢圍我王府,孺子欺人太甚!”


    元欣則慌了神:


    “他調動禁軍,到底意欲何為?難不成還敢屠戮宗王。”


    被他這麽一說,連一旁大聲斥罵的元寶炬也安靜了下來。


    元寶炬暴躁易怒,但並非不怕死,他與元修出奔關中,目睹元修被宇文泰毒殺,於是老老實實當了十六年傀儡天子。


    王思政出言安撫道:


    “諸位大王不必擔憂,如今西有賀拔嶽在側、北有爾朱兆殘存,賀六渾新得山東之地,人心未穩,其子必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如此禍事。”


    這一席話,也讓元修在內的眾人,安心不少。


    眾人還沒來得及出門查看究竟,高澄留婁昭在外統領禁軍,自己領著高乾、孫騰、封隆之、高隆之四人在斛律光及親衛的護衛下,已經闖入府中。


    兩方在廳堂照麵。


    不等元寶炬等人詢問來意,高澄揚聲道:


    “我此來,隻是尋一個公道,諸位不必驚慌,哪位是南陽王?”


    “孤便是。”


    元寶炬挺身而出,硬氣道。


    高澄又將高隆之招至身前,看向元寶炬:


    “你與高侍中有何仇怨?”


    “素無仇怨,隻是不忍見他欺辱公卿。”


    高隆之搶白道:


    “我雖惡語向人,又與你何幹!”


    高澄這才知道衝突的緣由,也怪他為人至孝,聽見有人暗諷高歡,哪還沉得住氣。


    不過小高王素來雙重標準,更何況為人子者,父親受辱,哪還要去分對錯。


    高澄繼續道:


    “高侍中以言語辱人,你是否同樣回以言語。”


    “自是反唇相譏。”


    高澄大聲喝問:


    “兩相抵消,那你為何還要動手毆打!”


    元寶炬被那句兩相抵消給整懵了,他是先動的手,打完還覺得不解氣,才譏諷了一句‘鎮兵安敢如此’。


    “高侍中,今日你就將南陽王施與你的拳腳,返還回去,兩不相欠,南陽王,你可覺得公平?”


    高隆之也懵了,還有這種事的?


    不過隱隱有些興奮,這可是毆打宗王呀。


    “我為宗王,安能受辱於人。”


    元寶炬當然不能接受,斷然拒絕道。


    話音剛落,高澄身側竄出一個暴躁小子,對著元寶炬揚拳便打,看呆了在場眾人。


    原來是從青州公幹回來的崔季舒。


    眾人紛紛拉扯住他,奈何崔家拳的拳速太快,大家夥發愣的空檔,依舊被他抓住機會,梆!梆!梆!照著元寶炬的臉上就是三拳。


    “在世子麵前,哪有你拒絕的道理。”


    被人抱住的崔季舒意猶未盡,衝著元寶炬嗬斥道。


    全程目睹的高澄也被驚的目瞪口呆:好家夥,上一世打東魏皇帝,這一世揍西魏皇帝,您全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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