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難免手抖,乖女兒呀!勿驚、勿驚,肝火太旺降降溫也好,鬱結在心非長壽相,這是在幫她排解肝氣。”敬酒不吃吃罰酒,忘了她是姓司徒嗎?


    她的老爹可是國師!


    虎父無犬女,她當然也不是吃素的!


    隻見老太君的手真的連抖了好幾下,一時半刻還停不下來,不知是嚇的還是氣的。


    “嗯!溯兒眼界高,挑了數年也沒挑上中意的,年過二十才娶新婦,我也不談些訓示,省得遭人厭,反正人老了也管不了許多,處處被人嫌棄,孫媳婦敬個茶沒誠意也就算了……”


    “老太婆,你話太多了。”適才的男聲又出來了。


    麵有皸折的老太君一惱,往兒子媳婦那邊橫去一眼,想發泄心中的不滿,誰知兩人看也不看她,低頭數著地上的螞蟻,嘴角隱隱噙著一抹嘲諷的笑意。


    老太君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不住再次開口:“我也不想當個令人厭惡的老太婆,該給的禮還是會給,不過你有那些個嫁妝,大概不希罕什麽鐲子、簪子的,我呢,也沒什麽體己,深居簡出少與人走動……”


    她的“深居簡出”是景平侯夫人嚴格控管。


    舉凡送到二房的請帖,她都會先過濾一遍,認為不會太出格,便差人送到繼婆婆手中,反之,若是碎嘴的、來事的,和老太君同一個鼻孔出氣的,甚至是娘家人,則一律扣下。


    老太君太會生事,十天半個月就要鬧上一場,有時是為權,有時是想討要銀子,拿婆婆的身份擺款,教人不堪其擾,她的目的不就是替親孫子造勢,讓他在府裏有一定的地位。


    不過有歐陽溯風這塊美玉在前,文不成、武不就的歐陽耀風就遜色多了。


    “要給趕緊點,囉囉嗦嗦個什麽勁,舌頭太長我替你修修。”廢話一連篇,當別人跟她一樣閑著等死。


    老太君一噎,卻是敢怒不敢言,她再一次瞪著老大兩口子,對他倆的不聞不問感到異常憤怒。


    “老太君,你就隨便給點破碗爛盤子吧,我不計較,可是我沒跟人跪過,隻在我娘靈前叩首,你要不怕折壽我就多跪一會兒,當是拜靈。”司徒青青膝蓋有點痛了,沒想到跪也是一門學問,看來等回門時她再問問舅母們。


    “噗嗤!”忽然有人笑了。


    司徒青青回頭一看,每個人都一臉正經的望著景平侯夫人,而她則是狀似以帕子拭嘴,把嘴兒捂得可嚴實了。


    拜靈?真虧得新媳婦說得出口,她那腦子是怎麽長的,人死了才拜靈,大喜日說這個實在是觸黴頭。


    “你……你不要仗著皇上賜婚就想踩在我的頭上,大家都看到你的嫁妝有多驚人,不缺這點小錢,可是我是長輩,我說的話你就要聽,今日剛入門就敢頂撞,我罰……”


    “你到底有完沒完?弄死一個人不難,而讓他絕後……也不難,我想宮中應該缺了不少太監……”


    司徒空空身為國師,送一個人進去當差容易得很,太監、宮女的損耗大過民間奴才。


    聞言,老太君冷抽了口氣,用力絞緊手中的帕子。


    “你不想我在這裏住上一年半載吧!”


    聽到這話,老太君很爽快的命人取來事先備好的銅鐲,二兩銀子能買十個的便宜貨。


    “喏!給你,起來吧。”


    “是,謝謝太君。”在丈夫的攙扶下,司徒青青緩緩起身。


    解決了麵色難看的老太君,司徒青青端著茶走向明顯和藹可親多了的公公婆婆,雙膝落地。


    “公公喝茶。”


    “欸,喝。”


    “婆婆喝茶。”


    “嗬嗬……真乖,我越看越喜歡……”咦!那眉眼間……有貴氣,似有什麽護體。


    不過景平侯夫人的一怔很細微,沒人察覺到。


    她給的媳婦禮是一副赤金頭麵,鑲了珍珠和各色寶石,覆蓋的紅布一掀開來金光漫漫,閃得教人睜不開眼,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和老太君給的銅鐲一比,簡直是破落戶和暴發戶的強烈對比,臊得老太君臉上一陣紅一陣青。


    至於侯爺就比較實際,他大手筆給了十萬兩銀票,他一臉苦笑地回頭看看身後臉色不太滿意的男人,又把腰上的禦賜金刀給送上,那是他殺東境人所收繳的戰利品,很有意義。


    “這是二嬸母。”


    坐在主位下方的是一位年約三十的婦人,發型梳得一絲不苟,抹著桂花油,油亮油亮的,可是眼神一點生氣也沒有,給人一種刻薄陰沉的感覺。


    “二嬸母喝茶。”


    小季氏頭也不抬,一言不發的喝茶,喝完後放回茶碗,一旁的嬤嬤替她放上用荷包裝著的玉鐲,成色還不錯,比起老太君的銅鐲高檔了不少,寡居之人還要靠兄嫂養,不想多生是非。


    “你是長嫂,不用行禮,大弟沐風,雲姨娘所出,妹妹倩兒,婉姨娘的女兒。”歐陽溯風一一介紹。歐陽靜去年已出嫁,跟隨夫君外放到南方。


    “大嫂好,我是沐風。”


    “大嫂好,我是小姑,你要對我好一點,不然我給你穿小鞋……噢!二哥,你幹什麽打我腦袋……”小姑給嫂子下馬威是正常的好不好,她表現得太熱絡才是一肚子鬼。


    “你看大哥的臉……”我這是在救你呀!不要不知好歹。


    生性好動的歐陽倩朝長兄一瞧,頓時嚇得噤聲,那張臉冷得像惡鬼似的,看得她心裏發寒,她也不過開開玩笑,捉弄剛入府的新媳婦而已,有必要這麽認真嗎?大哥有了娘子就沒了妹子,太可恨了。


    司徒青青不以為意的笑道:“好,你們好,我也不曉得你們喜歡什麽,一會兒我開庫房讓你們自己挑,想要什麽就拿什麽,不用跟我客氣。”反正她一個人也用不完,有些東西不宜久放。


    隨便拿?怒氣未消的老太君眉頭一挑,心口一動,一個女人要那麽多嫁妝幹什麽,還不如撥一些給她的耀兒,拿了這些去宮裏走動走動,他也該找一份事做,不好整日賦閑在家。


    老太君邪心又起的打起孫媳婦嫁妝的念頭,想從中挪走一兩百抬,進了侯府就是侯府的,由不得新媳婦作主,以祖母身份一開口她敢拒絕?不孝的大帽子馬上一扣,看她如何做人。


    “真的嗎?”歐陽倩興奮的問道。


    司徒青青笑眼盈盈的點頭:“九牛一毛,你們盡量拔,還有這位……呃!你也一起去。”


    “他是二叔父的獨子,耀風。”歐陽溯風及時補充道。


    “喔!是堂弟呀,長得比我高呢!你也去挑挑,不用害羞,都是自己人……”嘖!瞧人的眼神怎麽這麽怪,活似她是來謀奪他的家產一般。


    “不必費心,我隻要一套文房四寶即可,硯要湖川的紫石硯,墨要蘇南的雲煙墨錠,瓊林的水墨白玉羊毫筆,宣化的玉簪紙,堂嫂不會吝惜吧?”


    歐陽耀風挑釁的冷視,他以為會為難到她,畢竟他所言的物事相當難尋,件件是珍品,有錢還不一定買得到。


    “啊!好巧,我剛好就準備一套。豆葉,取來給了二房的堂弟,希望他用了這文房四寶來年能金榜題名、高中狀元,畢竟這景平侯府沒他的份,要提早給自己找一條出路。”


    一說完,司徒青青小媳婦似的含羞帶怯,捂著嘴咯咯直笑。


    “你真有?!”歐陽耀風一臉的不相信。


    當豆葉取來紫石硯、雲煙墨錠、水墨白玉羊毫筆和玉簪紙,歐陽耀風臉上的得意瞬間風化。


    “還有我、還有我呢!你不能厚此薄彼。”適才不斷插話的聲音又響起,帶了點不快。


    司徒青青沒好氣的一瞪眼:“爹,你是我娘家人,要什麽禮?最多是觀禮,禮成了,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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