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楊堅走進教室見劉皮的肘子仍然擱在胸前的白布兜裏。


    他走過去關切的問道。


    “好些了嗎”


    劉皮見楊堅主動和自己打招呼忙說。


    “好多了,無甚大礙了,那日真是抱歉。”


    “沒事,沒事,那事還怪咱自己。”


    傍晚時分楊堅邁出太學院遠遠的望見李順騎在馬上手裏還牽著自己的坐騎正朝太學這邊奔來。


    “唉,楊兄,你一定要著急回家嗎”


    楊堅聽見有人和自己打招呼。


    忙回頭見是鄭毅他便說。


    “是鄭兄啊,有事嗎”


    “是這樣的,我們想約你聚聚,不知道你是否肯賞光。”


    楊堅說。


    “就現在嗎”


    鄭毅回道


    “是啊,現在不是放學了嗎。”


    楊堅接著說。


    “好啊,咱初到長安人生地疏,正感寂寞呢,相聚的還有誰呢”


    “還有一個是咱好友劉皮,你覺得方便嗎。”


    鄭毅說完神情緊張的盯著楊堅。


    “那有何不便,咱正位前日的事過意不去呢,想朝他賠個不是。”


    鄭毅大喜過望。


    說。


    “那就太好了,那一言為定了,劉皮還在學堂裏咱去叫他來。”


    說著就屁顛屁顛的進教室去叫劉皮了。


    李順牽著馬已經等候在路旁。


    楊堅走過去對李順說。


    “咱和幾個同學要一起聚一聚,你回去和老爺老太太說一聲用膳不用等咱了。”


    接著劉皮鄭毅楊堅邊走邊聊的進了玄武大街上最有名的一家酒肆。


    長安城外仍是兵荒馬亂萬物蕭疏。


    京師之內的玄武大街上卻是一派歌舞升平的太平景象。


    劉皮鄭毅和酒肆中人皆像熟人進門就被引入一見雅致的包間。


    三人各坐一方一事相遇甚歡了。


    酒菜端上各人先謙讓著下筷。


    到酒酣耳熱之際便開始百無顧忌了。


    劉皮眯係著眼對楊堅說。


    “楊兄,你莫見怪上回那事咱仍忍不住還想問問你,你如果覺得不便作答要保守秘密也可以不回答,咱不會怪罪仁兄的。


    楊堅坦蕩的說。


    “你這人好不痛快,啥事兄弟盡管問咱何秘之有,即便真有點啥事咱也不會隱瞞前後相坐的兩位兄弟的。”


    “真的”


    楊堅回道。


    “當然了。”


    劉皮拿起酒杯楊堅也把自己的杯子端了起來。


    兩杯一碰各自一飲而盡之後劉皮說。


    “咱一直在心裏納悶呢,明明咱動手打了你一拳,你卻沒事,而我的手腕竟然腫了,你使的到底是啥神功秘籍啊。”


    “哦,哈哈。”


    楊堅大笑了起來。


    “就這事這算什麽神功啊,不就是為了自保運了點氣而已。”


    劉皮想了想搖了搖頭說。


    “哪有你說的那麽簡單啊,當時你的背往後一靠就把咱的手指夾痛了,咱一生氣照著你的後背就是一拳,你沒長後眼吧,就算長了後眼也來不及防啊,硬氣功咱也見識過那要先站樁提氣手舞足蹈好一陣子才能把氣運足呢。”


    “嗯,對,對。”


    楊堅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咱學的氣功和平日裏見到的一般的氣功確實有點不同的,不過也絕不是什麽神功。”


    劉皮和鄭毅同時說。


    、“那你是怎麽學來的”


    楊堅不假思索的說。


    “咱從五歲起就學認字,寫字,一開始老是坐不住,屁股總是東扭西歪的師傅說這樣不行,就慢慢的端正咱的坐姿,我師是一位女尼,她說修行首先一條就是打坐,她在端正我的坐態時就把這套摸索出的坐功傳給了咱。”


    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鄭毅終於開口了。


    “那這套功夫一定很難學吧”


    斯文灑脫的鄭毅乃滎陽開封人士祖父鄭喬在魏任太常。


    父親鄭道庸官拜司空為知平陽公主沒有兒子見鄭毅生的靈秀就任其為後。


    鄭毅會騎術射術所以他很羨慕楊堅的功夫。


    “咱學的這套坐功說難也不難。”


    楊堅說。


    “你如果從小練過氣功,再把師傅交咱的幾個要領好好領會領會就沒啥問題了,你如果沒有練過氣功,練過別的功夫要學就得有個過程,不過一通百通嘛,練一段時間也是可以掌握要領的,要是什麽功夫都沒有練過,要學的話可要費老勁了。”


    劉皮嘻嘻哈哈的問道。


    “那要達到你現在的水平要多長時間呢”


    “這個就要看你舍不舍得下功夫了。”


    楊堅說。


    “學東西還不就是那四個字熟能生巧嗎。”


    “唉,說不神秘,其實還是不容易,不學了,不學了。”


    劉皮說著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來來來,幹,不打不相識。”


    楊堅長到13歲第一次喝酒就醉了。


    異年。


    西魏恭帝元年。


    公元554年。


    楊堅的父親楊忠因功勳卓著被當朝皇上賜鮮卑姓“普六茹氏”


    又過了一年15歲的普六茹堅急從太學步入仕途。


    又過一年楊堅因父親的功勳被授予散騎常侍車騎將軍儀同三司並封成薊縣公。


    西魏恭帝3年17歲的楊堅便晉升為驃騎將軍加開府。


    一路升遷的楊堅可謂是春風得意。


    在此3年間楊堅更是因為戰場上的搏殺磨煉已經由一個未經世事的風華少年成長為七尺八寸樣貌魁偉武藝絕倫的將領和朝廷命官。


    看似一帆風順的背後危機已悄然的向這位年少得誌的將領撲麵襲來。


    西魏恭帝執政的第四個年頭八柱國家中權勢最大的宇文氏家族對攝政感到厭倦。


    一直以來西魏朝廷的實際掌門人屬宇文泰他殫精竭慮出生入死為西魏王朝的建立鞏固立下了汗馬功勞。


    宇文泰手握兵權禪位之心早已有之當他尚未做好篡位充分準備的時候自己卻突發疾症。


    在他撒手人寰之前因為考慮到自己的子嗣尚不夠老練便托孤於跟隨自己征戰多年的大侄子宇文護。


    宇文護取代叔父做了大總宰執掌內外朝政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逼西魏恭帝禪讓給了宇文泰的第三子宇文覺。


    史為“孝湣帝”並將國號由魏該成了周。


    接著宇文護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誅殺了自己的敵對勢力八大柱國之一的趙貴以及其黨羽。


    表麵上看來宇文護遵守了叔叔宇文泰的遺願讓他的兒子做了皇帝。


    年輕的宇文覺僅做了7個月的皇帝因不堪忍受宇文護的專權與控製欲密謀扳倒他結果反被宇文護所殺。


    “不懂知恩圖報的家夥,我拿你當聖上,你卻拿我當傻子要我的命,若在留你天理難容。”


    宇文護緊接著又立了宇文泰的大兒子宇文毓為帝。


    大周明帝宇文毓登基他的妻子獨孤麗華就名正言順的成了皇後。


    這一位皇後乃是八大柱國之一的獨孤信的大女兒。


    而此時成婚不久的楊堅娶的正是獨孤信最寵愛的小女兒獨孤伽羅。


    於是年輕的楊堅一下子就成了皇帝的連襟。


    北周的實權仍牢牢掌握在大總宰宇文護的手中。


    不僅如此還因為宇文毓和楊堅都娶了獨孤信的女兒為妻而獨孤信乃是八大柱國中勢力僅次於宇文家族的朝廷第二號人物。


    不料他也被卷入趙貴的案中趙貴遭誅獨孤信僥幸保住了性命卻被貶為庶民。


    此外大將軍楊忠又是獨孤信麾下最得力的幹將而且還是漢裔。


    凡此種種楊堅雖然涉事未深卻同樣遭到了宇文護的猜忌宇文護表麵敕封楊堅為大興郡公。


    暗地裏卻指派宮中術士趙遭赴兵營為楊堅秘密的麵卜。


    這個時候北周與關外的北齊在邊境發生了衝突。


    當時17歲的楊堅奉命進擊邙山趙遭則以此刻參軍的身份來到了兵營。


    正逢上驃騎將軍楊堅指揮官兵與山中安營紮寨的時候趙遭一見楊堅就暗自一驚。


    “此人相貌若然不凡,難怪大總在對他這麽不放心。”


    自楊堅踏上仕途開始私下就一直有人在背後議論他。


    說他額頭上有五銖肉頂目光外射有文在手約為“王”


    此時不明就裏的楊堅見到趙遭來到他一點都沒有年少氣盛的將軍做派而是分外熱情的表示歡迎。


    “監軍來了咱軍中有主心骨了,好啊。”


    說著。


    楊堅就拉著趙遭與軍中諸將見麵並邀請他登上了一座山峰為他介紹敵我雙方的情勢和自己對營寨的布置。


    他說。


    “北周有許多將領的帳下都有自己專屬的星象大師為軍隊觀天象開風水出謀劃策,咱自己年輕不敢攀比,所以單獨調動起軍隊來常常感到力不從心。”


    趙遭見楊堅如此的謙遜處處抬舉自己心裏十分受擁。


    朝廷中的星象大師一般都授予散騎常侍先頭此職務可以作為朝廷大使出使鄰國。


    他們在朝廷或是軍中的地位曆來都是很微妙的信任的時候奉若神明。


    若一句話說的不投機不合主事人的意或他的預言被人證明是錯的便會成為鄙視譏諷的對象。


    趙遭是朝中有名的術士尤其對風水常有獨道的見解。


    當下他在楊堅的引領下登到了一座山頭上看到山角有一道寬約數十丈的河流。


    時值春訓河水豐沛流速較快對岸的沿河是平坦的沙地北齊的兵營即一字排開顯得頗有氣勢的駐在了那片沙地上。


    而楊堅的軍隊背靠大山就把營寨紮在了地勢較高的山腰中。


    北齊軍隊若敢渡河進攻楊堅便可居高臨下掩殺敵軍。


    趙遭據此指著半山腰上正在搭建的營寨。


    他問道。


    “敵軍欲從上遊偷渡過河爬上山背在居高臨下偷襲我軍營地那可咋辦”


    “我已在山頂設置了暗哨,山背那一邊一有動靜即刻搶先占據製高點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趙遭點了點頭首付悵然仰臉看天又問。


    “此正逢雨季假如天降大雨呢軍營建在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山腰處,洪水如同猛獸傾泄而下,豈不比敵兵從背後偷襲更可怕。”


    “這。”


    楊堅頓時感到這位善觀天象的監軍確實不同反響。


    諾大一漏洞自己竟然渾然不覺他於是恭謹道。


    “那以監軍之鑒,咱這營盤設於何處為佳”


    這個時候趙遭依然成竹在胸用手一指腳下的一片沙洲。


    他說。


    “咱看可把營盤紮在這片沙洲上。”


    楊堅圓瞪著眼睛問。


    “在白沙洲上設營,那行嘛”


    趙遭說。


    “咋不行呢”


    “趙大人,白沙洲為河之灘頭降雨的時候不是更易受到洪水侵襲嗎”


    “這種可能不是絕對沒有,隻是動靜不會太大”


    趙遭以肯定的口氣說。


    “那片沙洲是受洪水年複一年衝擊形成的,細看一下他比齊軍對岸堅硬的沙灘出明顯高出許多,再者你看那沙洲周圍還壘有石塊,這說明曾有人在沙洲上種過莊家,山民既能在旗上種莊稼就說明洪水不容易將沙洲淹沒嗎,發水的時候即使有水漫到洲上也是很有限了。”


    “有道理。”


    楊堅點了點頭仍有些不放心的問。


    “不過這片開闊地也太無遮攔了,敵軍攻過來不好設防啊。”


    趙遭說。


    “首先這條河本身就是一道天然屏障,山上有的是樹可以用來紮寨搭台既可禦敵亦能防洪”


    “對,咱就這麽著,監軍的眼光就是不同凡響。”


    楊堅馬上指揮屬下各將領重新安營紮寨。


    說來也巧營寨紮好兩日後深夜子時忽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豪雨入柱。


    楊堅急忙起身披上了蓑衣戴上鬥笠由李順和幾名護衛跟著欲去營房巡視剛出營帳之間一個渾身濕透的哨兵前來報告。


    “河水猛漲,營地已經岌岌可危的陷入洪水的包圍之中。”


    楊堅走到沙洲邊緣見陡漲的河水已經邁上了兩岸的沙灘使河麵一下子拓寬了一倍以上。


    咆哮的洪水滾滾而來水位已經差不多和白沙洲齊平了。


    楊堅立即調兵遣將加固白沙洲沿並增派哨兵防止敵軍的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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