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淡淡。


    沈寧和沈國山商榷了一番少女失蹤案的事宜,方才回到清幽堂休息。


    ……


    次日,沈寧便和陳歡歡、采蓮乘坐馬車前往子衿武堂、


    按照大燕曆年來的習俗,上京城的武堂們,會在每年的臘月,去西郊的紅梅園賞雪看梅。


    對於武者而言,除了本身的力量基礎以外,還需要寄情於山水的特定感悟,方才能更上一層樓。


    譬如到了一流高手往上,對這類武道感悟的要求,便是越高。


    子衿武堂的學生和師長們,都集結在演武場,等待著一個人。


    “遠山先生,出發吧,沈將軍或許不會來了。”一位武夫模樣的中年男人說道。


    赫連遠山皺緊了眉,回頭複雜地看了眼這群學生。


    北幽之戰中,行軍活下來四百九十九人。


    而他的子衿,隻有八十二人。


    誠然也是因為燕京武堂去的人數更多。


    “她會來的。”鄧泊斐篤定道。


    赫連遠山長歎了一口氣,“再等等吧。”


    武堂內存活的學生,以蕭初晨、李大魁、薑森為首。


    比起去時,此刻的神情,堅毅了許多,隱隱透著曆經生死過後的血性。


    “沈將軍和陳姑娘到了。”


    外頭傳來的高聲,讓蕭初晨等人俱都側目看了過去,眉眼難掩激動之情。


    這是回京後,沈寧第一次回到武堂。


    昔日的子衿武堂,雖沒什麽大名氣,卻是繁華熱鬧的,總是會在下了武課後三五成群的結伴去玩。


    或是去繞路去較遠的巷子買摻了水的廉價的酒,或是湊錢租借坊間的話本輪流去看,為話本裏的武俠世界和英雄豪邁而如癡如醉。


    轉眼間,子衿的冬日,不複往日的吵雜,一片蕭索荒涼,就連風聲的嗚咽都吵了許多。


    “學生沈寧,前來子衿匯總,啟程去紅梅園。”沈寧行禮道。23sk.


    陳歡歡同樣地拱手低頭。


    “來了就好,就等你了。”赫連遠山說:“以往每年去紅梅園,都是騎馬而去,如今你們有傷在身,武堂給你們備了馬車禦寒。紅梅園是定國公家的,前些日子你生辰的時候,你請教過國公夫人燕老太君的刀法,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可得處處謹慎才是。”


    雖說如今的沈寧,深受帝後器重,尋常人等也不敢欺負,但在赫連遠山的眼裏,始終都是他的學生,稍有不慎就會在複雜的人世吃虧。


    “學生必會銘記老先生的囑咐。”


    沈寧看著赫連遠山臉龐上疲憊滄桑的老態,已不像從前那樣精神抖擻。


    她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隨後,轉過身去,麵朝子衿的學生們。


    學生們已看向她。


    末了。


    袖袍揮動,帶起“唰唰”作響的破風之聲。


    眾人赫然抱拳頷首道:“吾等見過將軍!”


    沈寧唇角微掀,淺淺一笑,“諸位,且隨本將去紅梅園,代北幽行軍之英魂,爭個滿堂喝彩的榮光回來。”


    “是!”八十多個學生們用盡力氣去喊,近乎喊到青筋暴起。


    此聲,激蕩於風雪之中,震響在蕭瑟的演武場。


    子衿武堂的死氣沉沉,好似在這一刹那就消失殆盡了,恢複了從前的鮮活,還有破而後立的鬥誌昂揚。


    “走——”


    沈寧長袖一揮,帶著人浩浩蕩蕩的陸續上了馬車。


    赫連遠山見此,布滿褶子的麵龐綻露了一絲欣慰之色,“泊婓,還好啊……”


    “確實還好。”鄧泊斐道:“是三十九軍拿命護住了學生,否則,或許一個都不會見到了。”


    “是啊。”赫連遠山長歎:“朱雀麒麟,誠不欺吾。”


    子衿的馬車,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前往了紅梅園。


    卻說其他武堂的學生,都是快馬加鞭的趕了過去。


    沈寧掀開簾子往外快去,各大武堂的學生們縱馬長街,疾馳而去,都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仿佛與冬日的暖陽融為了一體,明晃晃的叫人挪不開了眼。


    同坐一輛馬車的蕭初晨說:“不知是不是錯覺,這兩日,愈發的冷了。”


    “不是錯覺。”沈寧搖搖頭。


    蕭初晨似是想到了什麽,蹙眉道:“又要見到鳳鳴武堂那群討厭的人。”


    沈寧想到君光祖,半眯起了眼睛,暗藏稍縱即逝的鋒芒。


    許久,馬車停在了紅梅園,沈寧率先下了馬車,武堂的學生們漸漸下來。


    “駕——”一道颯氣的嬌喝聲響起。


    是老熟人柳慧。


    柳慧騎在高頭大馬上,和鳳鳴武堂的學生們飛馳而來。


    其中為首的自然就是那君光祖。


    “籲——”


    鳳鳴學生勒緊了韁繩,乍眼看去,足足有五百人之多。


    君光祖、柳慧乘坐在高頭大馬上,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沈寧。


    “沈將軍衣衫單薄,可莫要落下了寒氣。”君光祖道。


    柳慧則說:“沒想到再見時,沈小姐已成沈將軍,早知如此,當日我就不該離開子衿的。說起來,有些個舊友還葬在東墓園,有機會的話,我也得提上兩壺好酒去祭拜下。”


    柳慧學聰明了,不敢直麵詆毀,但話裏話外,無不是在說慶幸自己早早脫離了子衿武堂。


    否則的話,她也要成為東墓園下的一具枯骨。


    “子衿壯舉,北幽戰事,已經傳遍上京,作為子衿曾經的學生,我也得好好的感激一下沈將軍才是。”


    陳歡歡、蕭初晨幾個聽到這話,都忍不住想要往前,沈寧伸出手將人攔住,淡淡然地望著柳慧。


    “難道鳳鳴武堂的師長並未把柳姑娘的腦子教好,還是說柳姑娘你是貴人多忘事?我子衿武堂,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早年是你跪在遠山老先生的府前死乞白賴的留下,得虧老先生賞你一口飯吃,後來你離開子衿,是你德行有愧。作為武堂學生不好好研究武學之道,一日到晚,淨想著些栽贓構陷之事。”


    柳慧沒想到沈寧會這般不留情麵的說她,臉色頓時一變,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子衿的學生們腦子是好,卻還不是去了地下。”


    轟!


    沈寧腳掌踏地,騰空躍起。


    半空之上,一記鞭腿,掃蕩風雪,宛若鋼鐵之力,重重地砸在了柳慧的側腦上。


    那一刻,柳慧顱腔震顫,頭疼欲裂,口腔都快要變形,吐出的鮮血裏還帶著幾顆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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