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燕京武堂其餘的學生們,都在楚夜的帶領之下,頷首作揖,異口同聲道:


    “請將軍允許——”


    這等聲音,如雷貫耳,讓入園處的各大武堂學生,俱是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須知,在此之前,他們隻知燕京學宮的大多數人厭惡曾經嫁做人婦的沈寧。


    但他們不曾知曉,許多年前,沈寧是大多數人的信仰。


    如驕陽之火。


    似破曉之光。


    若明月之輝。


    唯獨不是地上的賤泥。


    北幽一戰,讓多數人清楚,他們的沈寧,曾經冠絕上京的沈家小姐,回來了。


    誠然,亦有少部分心有不悅,持不同意見。


    歎奈何,這個世道,是少數人服從多數人的世道,因而隻能掀起些許微不起眼的水花罷了。


    沈寧望著眼前的許多人,及黑壓壓的低下去的頭顱,眼眸裏流露出了泛紅的濕意,唇角卻是不由自主地微揚起。


    旋即——


    便見她帶著子衿的學生們,以同樣的禮數回之,垂首道:“沈寧,不勝榮幸。”


    陳瓊抬起頭來,與之相視,麵露微笑。


    紅梅園管事立在旁側頗為尷尬,醞釀著措辭說:“既是如此,那最好不過了。”


    沈寧淺淺一笑,不再多言,而後燕京、子衿的兩堂學生合並一體,入院看梅觀陣,感悟武學多變之無窮。


    君光祖趁機把二哥君光耀拉到一邊,皺著眉問:


    “二哥,爹不是讓你在家休養,莫要參加紅梅園的武學感悟嗎?”


    “從北幽歸來的兩堂學生,無人休養,為何我君光耀要特立獨行?”君光耀把自己的袖子從弟弟的手中抽了出來,不解地反問道:“我在北幽九死一生,爹有後怕是為父之常情,但我作為兒子,若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豈不是給爹丟臉?”


    君光祖的心中多是鄙夷。23sk.


    太子的青鸞淩空莊上,君光耀在北淵王麵前趴著學狗,早就把臉丟光了。


    如今這番說辭,實在是惺惺作態。


    父親說過,君家三子,長子君光楣成熟內斂,三子君光祖甚是詭詐。


    唯獨次子君光耀是個碌碌無為的蠢材,保其一世富貴榮華即可。


    從前的君光耀,說不上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人,但行事作風,可也沒好人的派頭,怎麽去了一趟北幽,就開始高談闊論君子之風和戰士血性,平白惹人恥笑不是?


    “二哥,你難道就沒想過,北幽之事,跟她沈寧脫不了幹係?”君光祖壓低了聲說。


    君光耀扭頭看去,“這話是為何意?”


    “她想踩著你們的屍體建功立業,又或許想隱藏沈家罪業。”君光祖還在說。


    君光耀往後退了幾步,冷笑:“絕無,可能。”


    “二哥,……”


    “若你喊我來隻是想詆毀將軍,那就不必再說了,武學感悟何等重要,我還是不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如若君光祖親眼目睹過北幽屠城的生靈塗炭。


    看到腳踝隻有骨頭的少年爬上高樓揚起麒麟旗幟。


    看到李長命戰士為了把消息帶出去而葬於郊外孤墳。


    看到沈寧幾次三番視死如歸的空城計,看到沈寧槍出如龍浴血而戰,斬下百餘人敵軍的無畏和歇斯底裏的喊殺,便不會這般理直氣壯當著他的麵說出此等叫人寒心的話。


    君光耀走了幾步停下來。


    他回過頭看向了紅梅樹下的弟弟。


    “你真該去北幽看一看滿城的人血和屍首,看一看三十九軍如何守著我們活下來直到他們全軍覆沒的。”


    “光耀,二哥確實不是好人,也非君子,甚至隻想混吃等死,過這一輩子。爹打小就不喜歡我,我知道,但今日之我,不再是我,我要帶著小胖子他們的壯誌,一起活下去。今年的年飯,我要吃個十幾碗,因為我不是一個人吃飯,也不會一個人過年。”


    人總是會在某個階段開竅。


    譬如他,生於上京,開竅於北幽。


    隨後君光祖便看到他的二兄,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冥冥之中,似是有什麽在改變,也有人在成長。


    君光耀逆雪而行,如他接下來逆水行舟的人生。


    君光祖咬咬牙,也不再多說什麽,隻當沈寧給這廝灌了什麽迷魂藥,過些天就好了,一段時間的熱度和新鮮,維持不了多久。


    他的這個二哥,一向如此,凡事再是猛烈歡喜,過了幾天就沒勁透頂,膩得很快。


    比起二哥,更讓君光祖頭疼的是,柳慧不知被何人帶走了。


    好在柳慧雖然往來解憂樓較多,但也不知多少真實情況,否則就是大麻煩了。


    京中暗部,府邸有地宮。


    地宮之內,隻見幾許微弱的光。


    柳慧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榻。


    不遠處的椅上,坐著一個清雋如月的男子。


    男子白袍著身,戴著精致好看的麵具,增添了一絲若即若離的神秘感,叫人心癢難安,忍不住的多看。


    “醒了?”男人問道。


    “沈大宗師?”柳慧睜大了眼眸。


    “嗯。”


    柳慧連忙起身欲要行禮。


    男人:“不必多禮,救你隻是舉手之勞,稍後追風會來給你喂藥,休息好了找追風拿點錢就出去。”


    好一個欲擒故縱。


    以退為進。


    柳慧原先還有提防,畢竟沈大宗師和沈寧頗有交情。


    如今見沈雲沒有留她的打算,當下就打消了顧慮。


    更何況,君光祖殺她之心不死,沈寧又咄咄相逼。


    這上京之大,又何曾還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心如鳳凰,試想扶搖九天,俯瞰列國,而非像狗一樣灰溜溜的回到故鄉,做個沒出息的女子。


    她清楚,眼前的男人,就是她是否騰飛去比肩沈寧的關鍵。


    “沈尊的救命之恩,柳慧無以為報,隻想此生給沈尊做牛做馬,報答此恩,還請沈尊答應,否則小女子便是長跪不起,跪到尊上同意為止。”


    柳慧匍匐在床榻,五官都壓了下去,態度很是虔誠。


    自從跟在君光祖的身邊,她也算是接受了現實的毒打。


    縱然心比天高,萬不可命比紙薄。


    初次交談,不可獅子大張口嚇走了大宗師,當點到為止,再步步為營,徐徐圖之,方可成就她柳慧的大業。


    畢竟,她是從鬼門關裏活下來的人,就連現在,都還是心有餘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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