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聞言,咬著後槽牙不悅地看向了沈寧。


    國公府內他最討厭的便是這位二叔,沈寧這般言辭,是徹徹底底地羞辱他。


    “沈寧,你兜兜轉轉說這麽多,無非就是不肯放過我。事情是我做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管你是把我帶到聖上麵前,還是送去府尹那裏,都隨你的便。”


    沈寧好整以暇地望著惱怒的雲初。


    從前,她和雲挽歌關係好的時候,雲初就跟防賊似得防著她,每日鬱鬱寡歡的。


    後來嫁進顧府,這雲初又不樂意了,偶爾見到都不忘出言挖苦,欲叫她難堪。


    “雲初,怎麽說話的?”定國公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雲初,而後看向沈寧,歉意地說:“將軍莫怪,雲初口無遮攔,被挽歌保護的太好了。不過他有一句話說的對,這件事,不管怎麽說,都是驍勇和雲初的不是,錯了就得挨打。這件事,傷害到了兩堂學生,沈將軍,陳姑娘,你們覺得該如何處之?”


    定國公這番話,是在試探沈寧的口風。


    皇家那邊,牽扯太多,勢必不能查下去。


    而雲初也好,雲驍勇也罷,都是他的骨肉血親。


    雲驍勇挪動著膝蓋,扭頭看向了沈寧和陳瓊,“二位,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鬼迷心竅做了這等錯事,我知道說再多都沒什麽用,但還請二位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陳瓊,你怎麽說?”沈寧問道。


    “都聽將軍的。”


    “好。”


    沈寧看向了雲驍勇,“雲二爺,起來說話,我問你,許管事的死,跟你有關係嗎?”


    “我真不知道許管事為何會上吊自殺。”


    “那便好。”


    沈寧麵朝定國公和燕老太君,作揖道:“二位,這一件事,顯然二爺和雲初小弟都是被人利用了,但事關兩堂學生,總得交到府尹那裏去走個流程,再隨便結案便好了。”


    雲初側目,疑惑地看著沈寧。


    他還以為,沈寧會借此大做文章,不把他弄得遺臭萬年,不肯罷休。


    沈寧這樣的做法,是在雲初的意料之外。


    雲驍勇大喜。


    沈寧緩緩地垂下了眼睫,掩去了眸底鋒利的暗光。


    “那便如沈將軍所說去做吧,但你們二人,難辭其咎,縱然沈將軍和陳家小姐願意放過你們,我也不會,到了府邸,都去領罰吧。”燕老太君冷嗤道。


    事情,因此告一段落。


    初步結果,還是許管事畏罪自殺。


    但還需要府尹進一步的審查。


    “阿姐。”


    雲初剛要去拉雲挽歌的袖子,卻見雲挽歌失望地看了他一眼,便漠然疏離地走了,雲初的心髒像是被人用手給撕裂開般的疼痛。


    雲挽歌走到沈寧和陳瓊的身邊,慚愧地低下了頭,“沈將軍,抱歉,是我沒教好他。”


    “列陣之時,雲小姐關鍵時刻的相助,不亞於雪中送炭了,雲小姐不必說抱歉。”


    話音剛落,兩人對視了眼,俱是有種時過境遷的唏噓複雜。


    遙想當年,二人把酒言歡,雪中列陣,是何等的默契。


    楚夜撫琴的時候,她們一個舞刀,一個玩槍,好是恣意瀟灑。


    每每見麵都沒有多餘的禮數,沈寧總是會勾著她的肩膀,親昵地喊“小歌兒”。


    她則會說一句“阿寧”。


    數年過去再見麵,沒有閑話家常,隻有生疏的沈將軍與雲小姐罷了。


    沈寧隨意地擺了擺手,便和陳瓊走了出去。


    陳瓊不經意地說:“將軍方才,讓我想到了四個字。”


    “什麽字?”m.23sk.


    “餘情未了。”


    “?”


    沈寧瞪了眼陳瓊,卻見陳瓊撇著嘴聳聳肩。


    雲挽歌望著湮滅在風雪的兩道身影,駐足停留了很久。


    身後,雲初走來,低聲道:“阿姐,我錯了。”


    “你沒錯,錯的是我。”雲挽歌道:“你從小都是我教導的,確實是我沒教好你,回到府中,你不必受罰,我會代你領罰,然後在宗祠自省三天,不進滴油米粒。”


    “不要。”雲初慌了,“阿姐,不要,是我的錯,與阿姐無關。”


    “你若多說一句,我所受的懲罰便增加一倍,直到府邸的棍棒把我打死。”雲挽歌麵容剛毅冷峻。


    雲初張了張嘴還想說話,卻不敢道出一個字,隻得紅著眼流著淚,滿目痛楚地望著堅毅的雲挽歌。


    雲挽歌臨走前,多看了眼沈寧的方向,奈何風雪之中,已經沒有了那兩人的身影。


    ……


    回到紅梅園的路上,陳瓊淡聲道:“你就打算這麽放過了?這可不像是你的性子。”


    若群狼的目標隻有沈寧,沈寧確實會念及舊情,以及國公府的顏麵,就此敷衍掃過。


    但狼獸們,要害的是兩堂學生,以沈寧的性子,絕對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陳瓊酸溜溜地說:“雲家挽歌的魅力,就這般大?”


    思來想去,就隻找到這麽雲挽歌的原因。


    “胡思亂想什麽?”沈寧停下了雙足,輕聲道:“鬆弛有度,放出的長線,才能釣出大魚。”


    “你的意思是?”


    “既有人想裝蠢賣啥糊弄過關,那就讓他掉以輕心,再抽筋剝骨,不是更好?”


    沈寧淺淺一笑,瓷白的雪花落在她的眼睫,叫陳瓊晃了神。


    ……


    卻說雲驍勇離開人群之後,立即收起了臉上惟妙惟肖的表情,滿是陰沉之色。


    他飲著茶,自言自語道:


    “得讓府尹早些結案才是,不過那沈寧,我當真是高看她了,還以為有兩把刷子,沒想到,就是個半桶子水。”


    他故意把太子、皇子、公主都拉一個遍,就是不肯沈寧和國公府去徹查。


    國公府的人都知道他雲驍勇是個藏不住事的,沒腦子的,殊不知,他雲驍勇自詡聰明如鬼神。


    隻是讓他失望的是,這件事沒能把雲挽歌姐弟拉下水,反而把自己弄得一身騷。


    “沈寧啊沈寧,我雲驍勇,可不是糊塗人。”


    “若論行兵作戰,武學實力,我比不上你,但這上京城的水,深著呢,不是你一個婦道人家能夠涉足的。”


    雲驍勇喝完了一杯茶,微微地眯起了鷹隼般銳利的眼睛。


    等他走出屋門逢日光,又恢複了從前那般不學無術、自以為是的的憨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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