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路上


    幾天以後,財叔家的柴房工程就竣工了。


    這天下午快到吃晚飯時,財叔的嬸子來給各位打短工的結工錢,鄧宏結了塊5毛,大剛結了6塊,拿著幸苦賺來的工錢,工地上人人都樂嗬嗬的,經常有人互相打著招呼準備去喝酒取樂。


    鄧宏把領到的工錢認真的數清楚,然後一張一張,小心的疊整齊放進口袋裏。


    這天下工,財叔家請大家吃了頓晚飯,算是對這個小工程的告別宴。飯桌上,長東罵罵咧咧的說沒備酒,不過其它人也沒太多意見,飯菜還是比較豐盛的,罕見的大個白麵饃、大片子的紅燒五花肉,滿滿登登的兩大桌子,唐瑛和財叔嬸子前後忙活著端飯送菜,大夥兒吃得很開心。


    飯後,大家互相打了招呼就各自回家,鄧宏幫著財叔嬸子在家收拾了一會場子,唐瑛也在那幫忙,完了以後剛好兩個人結伴一起回屯子。


    唐瑛已經換下冬裝,今天穿著一身青綠色夾衣,女孩的身上永遠都收拾得幹幹淨淨,說話間她蹦蹦跳跳歡快的走到土路上,鄧宏在後麵心裏有事,他想著在安集路上的事,想著鄧煒風日記之路的戛然而止,他突然對遠在哈爾濱那未知的鄧煒風父親和他的商行有些擔心起來。


    這會已經是天色將暗,路上也沒什麽人煙,鄧宏和唐瑛聊著天走著,唐瑛的小嘴還是劈裏啪啦的,什麽"打呼嚕的"就不時的冒出來。


    鄧宏現在對此已經是默認接受無法反對了。


    "打呼嚕的,領了工錢,怎麽還蔫了,沒精神的樣兒?"


    鄧宏一怔,他轉頭說道:"文叔晚上回家不?"


    "回呀,當然回來。"


    鄧宏的思路轉回來,不知文叔最近在外能不能帶回一些新消息,他現在太迫切想知道外界的信息了。


    啪,唐瑛從地上踢飛了一個小石子。


    "對啦,聽說你在給小剛和娟兒當先生呀?"


    "嗯,算是。"


    幾天前一次偶然機會,鄧宏發現大剛的弟弟小剛還有娟兒兩個娃娃因戰亂都輟學在家,所以主動請櫻當了臨時先生,當大剛一家得知鄧宏是上過大學的,都不由非常驚異。


    "啥叫算是呀,是就是唄,挺大個男人,說話不痛快。"


    鄧宏問道:"你從那知道這事的?"


    "這還用打聽麽,屯子裏大姑娘小媳婦兒都在說這事兒,就差沒把嘴皮兒給磨破了。"


    "是嗎?"鄧宏沒想到這事傳得這麽快,背後原來有這麽大的反響,他不由得微微有點得意。


    唐瑛偷眼看了看鄧宏,馬上說道:"噍把你給得瑟的,打呼嚕的。"


    長東,鄧宏腦子裏想著,唐瑛這丫頭不現山不露山對屯子裏大小事到是了若指掌。


    走在前麵的唐瑛擺了擺頭,粗粗的辮子翻動起來,卻看到鄧宏麵無表情的沒說話。


    "你呀,還是個悶葫蘆,心裏的話老不說出來,對啦,回頭我也去聽你講課吧,反正榨油廠要招人,最近我也沒什麽事作。"


    "行呀,你原來上過學?"


    "上的私塾,上了五年。聽人說你上過大學堂,那大學堂裏都學些啥?"


    鄧宏脫口而出:"很多,語文、高數、物理、化學,外語唄。"


    唐瑛轉回頭,臉上掛著驚奇。


    "我原來學過語文、算術,那啥叫高數?還有那後麵一串東西。"


    "就是——,這個嘛。"鄧宏無奈的晃了晃手指,感覺這個好像很難解釋清。


    "噢。就是些高深的學問吧。"唐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過了一會,才又說道:"怪不得大家夥都說你是有大學問的人,原來是專門兒琢磨這些稀奇怪古怪的門道兒。"


    鄧宏平靜的說道:"也沒啥,各人有各人的路而已,你看,我不會打算盤,算帳就不如你快。"


    唐瑛有點得意的笑了笑,話鋒一轉,說道:"嘿嘿,我覺得吧,你說話挺好聽的。"


    "是嗎?"鄧宏一愣,唐瑛已經快步走到前麵去了,看不到她的表情。


    鄧宏說道:"其實我也挺喜歡聽你說話的。"


    前麵的唐瑛忽的轉過身說道:"真的嗎?"周圍夜闌人靜,依然可以看到唐瑛的臉上紅紅的。


    "是真的,你說話說像,就像......."


    "像什麽呀?!"唐瑛追問。


    "好聽呀,就像,就像。"


    "像什麽嘛,說呀,急死我了。"唐瑛皺著小鼻子說道。


    鄧宏笑了笑答道:"就像打機關槍一樣。"


    唐瑛一愣,一會才明白過來,頓時臉色大變,她眉毛一皺,狠狠瞪了鄧宏一眼,從鼻子裏重重冒出個"哼",轉頭就跑。


    該死,鄧宏暗罵著自己,怎麽活這麽大歲數,說話還是這麽直桶桶的......他馬上大步追上去。


    誰想,唐瑛頭一扭往路邊的麥田跑去,鄧宏有點急了,他衝過去,看著唐瑛低著頭朝前直跑,就從後麵一把抓住唐瑛的手臂。


    唐瑛使勁兒掙了幾下,沒掙脫,她扭過頭來,臉漲得通紅又急又氣對鄧宏說道:"別拉我,別拉我,我以後再也不和你一起走了,你——,你捏痛我了。"


    鄧宏把嘴朝前努了努,有點委屈的說道:"你看前麵,不拉你不行的。"


    唐瑛轉頭一看,原來在她前麵的腳底下麥田裏有條大水溝,她這才停下,慢慢站直了身子。


    鄧宏正準備鬆開手,誰想唐瑛腳下突然一滑,鄧宏一驚,不由得又拉緊了她的手臂,稍一用力,唐瑛身形失去重心的撞在鄧宏懷裏。


    "啊。"兩個人不由得都輕輕叫了一聲。


    鄧宏低下頭,看到懷裏的女孩正仰著頭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也就在這時,鄧宏才第一次這麽近的看清了唐瑛,未加修飾粗黑的眉毛、長長的緊張扇動著的睫毛、細膩光滑的額頭上滿是密織的汗珠,稚氣的大眼睛閃爍著黑寶石一般幽深的光澤,白皙細膩的皮膚,高直的鼻子,讓使她顯的恬靜又倔強。


    兩個人的時間仿佛間凝固了,唐瑛急促的喘著氣,雙手搭在鄧宏胸前,無力的仿佛想推開鄧宏,但柔軟挺拔的胸部抵在鄧宏的胸口,恍惚中,鄧宏聞到一股淡淡的甜甜香味,這味道越來越濃,帶著溫暖潮濕的氣息,慢慢充滿了鄧宏的整個大腦,他不知不覺中輕輕把手放在了唐瑛的腰上,柔和光滑的感覺透著衣服傳到掌心.......


    "大剛,你是啥意思來著?!"


    一聲近於粗暴的聲音傳透夜空,鄧宏感覺到懷裏的唐瑛全身一抖,然後伸出手用力把鄧宏給推開來,嘴裏小聲說道:"賴皮。"


    鄧宏一個機靈,反到是警覺起來,他側過頭,在空中搜索著剛才聲音的方向。


    沒一會,又從麥田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大剛,我們隻是來給你傳個話兒,以後我們在你們屯子裏招工的話,你就別在背後搗固了。"


    一會,傳來了大剛的聲音:"誰讓你們帶話來的?是長東麽?那就讓他自己來和我說嘛,怎麽,他縮卵了?"


    聽到大剛的聲音,鄧宏頓時感覺事情有些不太妙,他示意身邊的唐瑛別出聲,然後小心的一步步往聲音的方向走去。


    走出幾十米,在這塊麥田邊上,有條被豎立著的茅草摭著的小路,隔著這些草叢,鄧宏看到大剛一人站在路中間,在他麵前,4個鄧宏從沒見過的黑衣男人叉著手呈半月形麵對著大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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