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從有了電動車,江零榆的心情是好了不止一點,因為她最愛的便是風,在炎炎夏日裏走路太熱,而電動車一跑起來,就可以與風共舞,連心情都變得自由。


    秦越將江零榆送到學校以後,自己便去了艾可時尚,圓圓的拍攝是在下周,這周的工作主要是查閱圓圓的資料,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走廊上,一個身形嬌小的馬尾姑娘正甩著雙手,邁著輕快的步伐往走廊的盡頭走去,口中還自說自話:“幸好陸閻王的辦公室在一樓。”


    陸閻王?身後的男子微微蹙眉。


    當江零榆開完門,正在門口猶豫要不要去檢查下陸離的辦公桌,看能不能找到他會彈琴的蛛絲馬跡。


    這賊眉鼠眼的樣子被身後的人盡收眼底。


    “咳。”陸離輕咳示意。


    門口女生聞聲立馬挺直腰背,有些尷尬地轉過身來,隻見身著白灰漸變襯衫的陸離近在咫尺,身上淡淡的梔子香縈繞在二人身邊,她緩緩地抬起頭來,發現他戴了一副圓框金絲眼鏡。


    額…配上這麽一雙桃花眼,怎麽有一種衣冠禽獸的感覺…


    “陸老師,早。”江零榆想到這裏,趕緊往後退了一步,拉出距離。


    “早,今天不錯,挺準時。”陸離也不再看她,她一往後退,他就跨進了辦公室。


    外麵的江零榆立馬伸進一個腦袋,發現這陸閻王和鄰居的背影甚是相似!


    她想到昨晚的窺視成果,便問道:“陸老師,你會彈鋼琴嗎?”


    裏麵那人有一絲微表情,也不著急回答她的話,等坐下來,把教案拿出來放好,才吐出了兩個字:“不會。”


    幸好不會,她的鄰居,脾氣應該是極好的。江零榆把腦袋縮了回來,準備離開。


    “早自習結束後,來辦公室領書。”陸離的話從辦公室裏慢慢地飄出來。


    “得勒!謝謝陸老!”


    隻要你不故意給我使絆子,你盡管嚴厲,以後你當你的班主任,我做我的學神,咋倆就和平相處吧!


    江零榆如是想,腳下的步子愈加輕鬆起來,嘴裏背著《詩經》,向教室走去。


    一靠近,發現有好多學生在門外等著。


    該不會是莫書繹那小子還沒來吧?有好戲看了!江零榆小跑到門口,故作著急:“什麽嘛!那小子怎麽還沒來開門?!”


    “今天該誰開門?”一個穿著淺藍襯衫校服,頭發齊肩的女生說道,語氣頗為強硬,質問的語氣和陸離一模一樣。


    江零榆看向她,膚白貌美,除了嘴巴小了點之外,長相上倒是沒什麽可挑的,可脾氣估計不大好。


    “你看什麽?!”麵前這女生嗬斥道。


    “沒,你太好看了!要是選班花的話,我一定選你!”江零榆毫不掩飾地誇讚道,女學生們應該很喜歡被別人誇獎,那就彩虹屁吹一波吧。


    彩虹屁吹得麵前這女生臉有些泛紅。


    莫書繹來的時候,教室門外已經堵得差不多了,那會兒離上早自習剛好還有兩分鍾。


    在剛剛那小嘴美少女的帶領下,班上的同學集體埋怨著莫書繹,也是在這時,江零榆才知道那臭小子叫莫書繹,這個小嘴美少女叫徐茴,是班長。


    門開後,打開燈的那一刻,她晃了晃神,感歎人生真是奇妙,前幾天還穿著職業裝在和公司的四眼肥雞領導吵架,今天就搖身一變成為高中生踏進教室讀書。


    工作那幾年為什麽會覺得累,因為大多時候自己都是在被選擇,被選擇加班,被選擇熬夜,被選擇挨罵,被選擇冤枉。


    學生固有學生的煩惱,但成年人的危機來自四麵八方。


    所以能再活一次少年,也挺好的,這大概也是來這個世界之前自己做出選擇學生身份的原因吧。


    一旦做了決定,便認真對待,是江零榆人生中的不二法則。既然是個學生,那就當個最棒的、最快樂的學生。


    江零榆剛坐下沒兩分鍾,一個戴著眼鏡的小眼睛老師便走了進來,約莫四十歲,這老師腦袋有點尖,頭發也不多,配上這瘦高身形,要不是知道陸離是教數學的,她肯定更願意相信眼前這個人才是數學老師。


    地理老師也行。


    她正打量著這位老師,可不一會兒她眼神就和這位老師的小眼睛匯合了。


    “有新同學哈?那我做個自我介紹。”小眼睛老師含笑朝江零榆點了點頭,很是友善,“我叫趙凱,教曆史的,你們陸老師呢,早自習有點事兒要忙,我就來代他一下,好了,忙你們的吧。”


    語調輕鬆,毫無架子!喜歡!


    趙凱說完便來到講台左側,俯身在講台上,露出一個尖尖的腦袋,留出一個可以和江零榆說悄悄話的距離。


    “新同學叫啥?”聲音剛好,不會打擾到其他人同學早讀。


    “江零榆。”江零榆把五三拿了出來,指著扉頁的名字道。


    趙凱輕輕點了點頭,忽然眼睛一轉,又問道:“昨天報道為啥遲到了?迷路了嗎?”


    江零榆有些尷尬,轉過頭確認了一下沒人聽他倆講話,才湊近趙凱耳朵說道:“是睡過頭了,從上午九點睡到下午五點。”


    趙凱聞此,有點訝於她的坦白,但這麽能睡的人,還是頭一次見,得豎一個大拇指。


    “謝謝。”


    江零榆覺得趙凱比陸閻王有趣多了,剛想到陸閻王,一個不經意間就看到一個人在教室門外負手而立,而且身上像是貼滿了符咒,上麵寫著:生人勿近。


    不是陸閻王能是誰?


    “陸老師來啦。”江零榆對著趙凱輕聲說道。


    趙凱就以這俯身姿勢將腦袋往門口一轉,這畫麵特別像網上流傳的一張搞笑圖片。


    他走路沒有起伏,加上這講台擋住了他的雙腿,以江零榆的視角,他更像是飄到陸閻王身邊去的。


    “讓江零榆出來一下,她要的書到了。”陸離薄唇微啟,說話間還用修長的手指扶了一下眼鏡。


    太殺了!江零榆趕緊把頭低下來,他若是大學老師,怕是多少男生要失戀了,幸好這群高中生眼裏隻有學習,不然得多影響高考啊。


    “江同學,出來領書,來來來。”趙凱向江零榆招著手,他的露齒笑有些滑稽,但可愛更多。


    江零榆一聽有人在呼喚她,腦袋就冒出了講台。


    “你這學生還挺有趣的哈。”趙凱繼而對著陸離笑道。


    “不要讓我有氣,就萬事大吉了。”陸離將背在身後的手自然垂下,準備離開,剛踏出一步,又轉頭對著教室講台右側道,“莫書繹也過來。”


    “啊?”莫書繹疑惑的眼神裏充滿了抗拒,可是陸離並沒有給他其餘的選擇。


    江零榆和莫書繹離開沒一會兒,兩人就抱著高中教材返回了教室,莫書繹將他手上的那些書放在了江零榆的課桌上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臨走前還丟了一句話:“原來是叫我當苦力,我還以為又要罵我。”


    “幫助女同學,應該的應該的,謝謝啊。”江零榆用非常江湖的手法拍了莫書繹一下。


    ……


    可在接下來的課堂上,其實用到書的時候並不多。


    比如陸離的數學課,他隻將書上的一個例題拿出來,以此題舉一反三,引出公示及變形公式,奇葩的是,他的數學題從不講第二次,如果你有不懂的,將永遠都是在下一道相似的題裏去理解。


    他的課和他的人一樣,有固定程序。


    不過在語文課上,她倒是出盡了風頭,在《歸去來兮辭》這一課上,郭老師請大家談了談對陶淵明的看法。


    大部分學生的觀點都是“隱者”、“田園詩人”、“不為五鬥米折腰”……


    可當一隻手舉在講台左側之後,課堂氛圍就變了。


    隻見這人說:“何來人間一驚鴻,隻是世間一俗人呐。”


    郭老師摸了摸小胡渣,饒有興趣:“這位同學,你接著說。”


    “在魯迅的《且介亭雜文二篇?草》裏說道,這(猛誌固常在)和(悠然見南山)是同一人,倘有取舍,即非全人……”江零榆一口氣把念大學那會兒古文學老師對陶淵明的評價搬了過來。


    “所以啊,這陶淵明是隱者,但他更是一個人,矛盾得很咯!”


    話畢,郭城第一個用力拍起了雙手。


    這還不止在語文課上出風頭,政史地上,她也冒了一些皮皮。


    她倒是沒有在意什麽出不出風頭,老師有問題,我有見解,那就回答唄,可是在少年少女們的心中啊,就變成了——求關注、搏喜愛。


    少年少女的嫉妒,總是很容易就被激起了。


    在周四的這個中午,一個齊肩短發的女生溜到了講台左側,在課桌的書包裏翻了好一陣,然後將一個東西握在手中,鎮定地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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