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壽宴前夕。


    陳氏祖宅,家宴當晚。


    “平兒,飯桌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也來休息下吧。”謝清萍朝大廳內忙碌的陳平呼喊。


    “誒,馬上。”陳平笑嗬嗬甩了甩手中水珠,走到謝清萍身前。


    “多注意點形象,慕雪那丫頭可是和你在一起呢。”眼神帶著慈愛,謝清萍絮絮叨叨著,替陳平挽下袖子。


    拍了拍陳平挺直的腰背,看著兒子一身俊逸的道袍模樣,謝清萍笑得很是欣慰。


    “天師啊,現在還真有你師父那幾分樣子了。”


    “肩負道門重擔,苦修十五載,孩兒自然不敢懈怠分毫。”陳平笑道。


    “平兒真的長大了啊。”謝清萍露出疼愛的目光,“還記得你剛上山的那時候,發過一封家書,哭念著我們,字裏行間連爸媽都替你覺得苦。”


    “本來我們還合計著實在不行,隻要你說一聲想回家,爸媽立刻就接你回來。”


    “沒想到在那之後,你真的堅持了這麽多年,之後的家書裏再也沒有訴過一絲苦。”


    “這麽快,就等到你下山了。”


    “是嗎”陳平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幼年的記憶,早已記不清多少。


    “不過。”陳平抬起頭來,笑容微暖。


    “想來那時在那山間,並不隻辛苦,也有珍貴的回憶吧。”


    指尖輕撫著胸膛,陳平腦海中忽而浮現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跨坐在道觀的牆上,氣勢洶洶。


    回憶……嗎


    傍晚,看著李慕雪抱著睡衣不情不願地進入澡間的身影,陳平想了想,抓起桌上的車鑰匙,朝門外走去。


    他替她換了一雙鞋,又從偏房抱來一床被褥。


    自此木門便開了......


    天鼓山頂。


    多年未曾感受過的冰冷感襲來。


    隨著血液不斷從體內流逝,陳平的眼皮變得有些沉重,腦海清明不再,混沌一片。


    黑暗無邊無際地占據了視野,麵容近乎蒼白,但陳平依舊沒有停止放血。


    五感虛無,時間的概念開始模糊,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又好像一次呼吸那般短暫。


    要結束了嗎


    陳平感覺得到,自己再向前一步,便會越過崩潰的界限。


    但他沒有停下,反倒敞開了懷抱,任由最後的虛無感包圍。


    這感覺很淡,很冷,很孤寂,就好像十五年前師父出遊那段時間,自己一人空守時的道觀。


    就在陳平以為自己再也感覺不到什麽的時候,空蕩蕩的世界裏,響起一聲嬌喝。


    “喂!”


    那聲音刁蠻,宛若黃鸝鳴翠,又好像野花初綻,脆生生的。


    那聲音像是守正觀外的陽光燦爛,像是床前明月下的與夜微語,更像是水心街道前的清晨林蔭。


    “喂!小道士,你在幹什麽”


    那一聲,是他世界的開始,一切驟然光明。


    “喂!陳平,你沒事吧!”焦急的呼喚聲將陳平驚醒。


    陳平猛然抬頭,看到的是林秀和周諾關切的眼神。


    “從剛剛開始你就陷入昏迷一樣,怎麽都叫不醒,你沒事吧”林秀臉龐湊近,眼中閃爍著淚花。


    指尖,傳來一抹冰涼的觸感。


    陳平緩緩低下了頭,發現喂入李慕雪唇中的食指,被她下意識輕輕含著。


    傷口處溫潤,早就沒有血液流出,不知何時愈合。


    李慕雪像是小貓咪一般蜷縮在懷中,露出無比安定的神情,不時輕抿著嘴角,麵色泛起健康的紅潤。


    她體內的黑氣終於停止了暴亂,身體漸漸恢複。


    是她阻止了自己嗎


    “林秀,周諾,你們還能走嗎”陳平開口了,問向身後兩人。


    兩人微怔,周諾下意識摸了摸腹部,剛剛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在陳平那神奇的救治下,眼下反倒看上去是傷勢最輕的人,林秀次之。


    “慕雪身體已經沒事了,不過還在恢複階段,可能要睡上很長一段時間,你先帶著她下山修養吧。”


    “方河那邊已經恢複正常,不過還在昏迷,周老師你背著他,一起照顧。”


    陳平輕托起李慕雪的身子,送入林秀的懷中。


    周諾看罷,也聽從的走到洞窟一角,背起輕瘦的方河。


    “那你呢”周諾抬頭看向陳平,聽出對方不打算和他們一起走。


    “我還有事未盡。”陳平神情平靜道。


    周諾心情微顫,眼前的陳平看上去無比虛弱,但語氣卻帶著秋冬的冷冽。


    “今日之事,替我保密。”


    周諾和林秀相視一眼,都知道陳平指的是什麽事,沉重間點了點頭。


    “那,你小心點。”林秀咬了咬唇,說道。


    “陳平,大小姐,會等你回來的。”


    目送兩人順著來時的小道走下山頂,洞口邊,陳平慢慢坐在了地上。


    旁坐著,陳平抬頭看向頭頂的天空,他借天地之雷擊退雷獸後,天鼓山的雷電瞬間稀薄不少,但雷雲依舊慢吞吞地重新聚集。


    陳平疲憊著催動起了天師眼,幾番驚人的戰鬥之後,天鼓山頂一片狼藉,沒有一寸地方沒受波及。


    可依舊有些東西,沒有因為戰鬥的餘波而消逝。


    眼中蒙上一層金光,天空中,浮現出一道道或深或淺黑色的殘缺線條。


    這些線條有些刺眼,從洞窟內開始蔓延,再到空中時,已有不少開始消散。


    黑線蠕動,隱隱有朝洛城城區流動的痕跡,隻是到線條尾部生生斷開,再也捕捉不到絲毫。


    凡走過,必留痕跡。這些是“跡”,是妖物蹤形的殘留,剛剛陳平和蘇有假意膠著苦戰,正是為了鎖定對方的力量,留下完整的跡,用以追蹤。


    “還是斷了啊……”陳平輕歎一聲。


    跡需要道力的打入,兩方交鋒越長越激烈,越容易形成,剛剛正值酣處雷獸突然出現,卻是打破了他的計劃。


    眼下的跡最多確定蘇有確實離去,並且本體就在洛城,要推斷出具體所在,遠遠不夠。


    天空中也有藍色的跡,倒是清楚得多,不過那雷獸本來就生活於天鼓山,知道了對方精的本質,找起來本就不難。


    這時,草叢中傳來奚奚索索的聲音。


    陳平神色微動,偏頭看去。


    裹挾著藍色的光線,一隻毛茸茸的小腦袋探出了頭。


    淡藍色的雙眼充滿靈動,渾身柔軟的白色毛皮,眉頭點著一撮黑。


    “喵——”


    耳朵跳了跳,小白貓胡須輕抖,叫出了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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