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野遊推開了指揮中心的玻璃門,等待已久的話務員們立即抱起工位上摞著的文件湧了上來。他大步流星地往裏走,話務員們圍著他一路小跑,就像是一群南遷的候鳥。


    “總指揮,紐約行動小組申請調用150萬美金,用以購買阿利古溶劑。”


    “給他們,錢的事以後直接找陸秋。”方野遊飛快地在文件上簽名。


    “總指揮,科魯曼隊長損毀一架ah-64,請您批示。”


    “今年第幾架了?讓他自己賠。”


    “總指揮,江西省發現疑似世界之腦的活動跡象,是否繼續跟進?”


    “跟個屁,假消息。”


    “總指揮······”


    這時候,正站在指揮台邊打電話的陸秋看見了走來的方野遊,掛斷電話迎了上去。“你們的文件我稍後再看。”方野遊遣散了圍著他的“鳥群”。


    “圖書館一開始不太願意釋放安澤茹······”陸秋明白方野遊這番火急火燎是為什麽。


    “安排行刑隊去搶人。”方野遊沒等陸秋說完就搶先下了指示,坐在他身旁的話務員立即開始編輯指令。圖書館那些智商滿級,情商感人的老頑固從來隻考慮最優解,一點冒險精神都沒有。即使你把槍頂在他們腦門上,他們也隻會學術性地建議你打太陽穴死得舒服一些。


    “抱歉,我應該直接說結果的,”陸秋連忙按下那名話務員在鍵盤上飛舞的手,“有董事會簽署的文件,他們已經釋放了安澤茹,顧言的小隊已經帶她在停車場等皮特了。”


    “相關手續呢?”方野遊問。


    “在你們開會的時候我就已經準備好了,會議結束後由你簽字生效,安澤茹就可以正式錄入行刑隊的實習生檔案了,下周會跟隨同批次的實習生送往劍候開始集訓。”陸秋翻開了一個文件夾。


    “集訓的事先放一放,”方野遊粗略地翻看了一眼,龍飛鳳舞地簽上名,又想起什麽,“為什麽不直接讓她回士清園?”


    “因為······圖書館認為不能排除安澤茹再次和金宥娜建立聯係的可能性,所以她不適合繼續住在島上,”陸秋有些為難,“圖書館說這是他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方野遊長歎一口氣:“算了,白居的那個孩子呢?”


    “圖書館已經采集了鹿遇霖的血液,今晚就會啟用‘符巢’釋放施總。”


    “他們有幾成把握?”


    “報上來的文件說成功的概率有90%,”陸秋看了一眼手中的平板,“現在圖書館已經撤離了其他研究員,保潔隊正在對圖書館進行加固。”


    “好吧,希望明天不會在電視上看到樹屋大樓倒塌的新聞,”方野遊說,“你給安澤茹安排住在哪?”


    “我在琴灣區租了一層公寓,安排了一組行刑隊偽裝成居民和安澤茹一起住在那一層,地址我已經發給皮特了。”陸秋迅速將剛剛發給皮特的地址轉發給了方野遊。


    方野遊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他並沒有在意,沉思片刻後說道:“去把郊區那套別墅的鑰匙找出來。”


    ······


    樹屋的地上停車場建得離沙灘很近,濕潤的海風一陣一陣地刮著。


    停車場的入口遠遠地站了一排西裝男,那些西裝男站得跟軍姿一樣筆直。


    安澤茹靠坐在保時捷911的車身上,眯著眼眺望沙灘上的椰子樹。那些細細高高的椰子樹被海風吹得搖頭晃腦的,她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過會動的東西了。那些西裝男剛剛從地下室把安澤茹接出來,為此他們還和看押她的人爭執了一番,所以她對這些人還有些好感。不過他們既不和她聊天,也不願意接近她,更不讓她離開,這讓她有些鬱悶。


    噔!有一顆保齡球大小的椰子落下來砸進了細軟的沙子裏,安澤茹下意識地聳了一下肩。她以前就想過如果在椰子樹下乘涼,突然掉下來一顆椰子砸在腦袋上可怎麽辦。沒想到這麽小概率的事情,她剛剛“刑滿釋放”就遇見了。


    這時候,安澤茹看見有兩個人朝著停車場走來。一個頭發卷卷的,嬉皮笑臉,還穿了一身花襯衫,看上去就不像個正經人;另一個年紀應該和自己差不多,就是皮膚太白了,安澤茹不仔細看還差點把他錯當成女孩子。卷發的那個和領頭的西裝男攀談了一會兒,他們突然朝著安澤茹看過來,她立馬撇過頭去不看他們。


    “hi,你就是小安吧!”卷發男帶著身邊的男孩走了過來,他們身後的那群西裝男有模有樣地列隊離開了。


    “切。”安澤茹十分不屑。


    “你好你好,我是你的隊長皮特·亨特,歡迎加入樹屋集團。”卷發男伸出右手,但身子還是離安澤茹遠遠的。


    安澤茹對皮特撇了一個白眼:“誰要加入你們。”


    “誒~我們的工資水平還是很高的,過端午送粽子,過中秋送月餅,過年大把大把送現金。”皮特眉飛色舞地開始了動員,雖然他的心裏還在抗拒著安澤茹。


    “不稀罕你們的東西!”安澤茹兩手用力地拍在保時捷車身上,她現在隻想有人能快點把她送出這個鬼地方。


    皮特被嚇得立馬一把拉開安澤茹,一臉奴相地彎著腰撫摸安澤茹拍過的地方:“玩歸玩,鬧歸鬧,別拿我的車開玩笑。”他的心裏有一整個大草原的奇妙生物在奔跑,他覺得今天所有人都在給他製造難題,關鍵是他還不明白這些題用意何在。就在剛剛皮特帶著鹿遇霖去采血的時候,圖書館的人還神秘兮兮的讓他在外麵等候,他大概明白鹿遇霖的血統是什麽難能可貴的高級貨,但是紮針采血又沒什麽可見不得人的。


    “這不是方野遊的車嗎?”安澤茹雙臂交叉於胸前,質問道。


    “遊爺怎麽可能買這麽騷的車,”皮特不經意間承認了自己的品味,“作為你的隊長,我要教給你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愛護車輛,車也是你的戰友。”


    “呸!我還在你的車上吐過呢!”


    “什麽!?”皮特的心中炸開了一朵蘑菇雲,把那群奔跑著的奇妙生物炸到人間蒸發。


    安澤茹朝著保時捷的方向呸了一口,轉身想幹脆自己走出去,沒想到一頭撞進了男孩的懷裏。這個男孩長相秀氣,可身子結實得跟堵牆一樣,安澤茹的頭都撞疼了,男孩就是紋絲不動。


    “你好,我叫鹿遇霖。”男孩禮貌地往後退了一步。


    “安澤茹,”安澤茹摸著自己的頭,打量了一番鹿遇霖,“你也是被他們關起來的嗎?”


    “我還沒有經曆那個過程。”鹿遇霖一臉認真地回答道,他以為“關起來”是行刑隊的某項訓練。


    “那你得趕緊離開,他們就是一幫騙子。”安澤茹牽起鹿遇霖的手就要往出口走,誰知道看見了正往他們這邊走的一行人,最前麵的那個就是她恨得咬牙切齒的方野遊,跟在他身後的女人是陸秋,在安澤茹被關起來的那段時間她還來看望過一次。


    “你這是要去哪啊?”方野遊衝安澤茹打招呼。


    安澤茹拽著鹿遇霖,衝上去用力推了方野遊一把,“騙子!”方野遊身邊的人見狀連忙要上前把安澤茹支開,方野遊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全世界都在欺負我!連你也欺負我!”她拽著鹿遇霖的手更加用力了。她的這句話聽起來十分中二,可是一個15歲的女孩還能用什麽樣的辭藻來表達她的無助呢?


    “好了,不鬧了。”方野遊的臉上寫滿了愧疚,就像是一位老父親不分青紅皂白地扇了自己的女兒一巴掌,現在隻好低頭來認錯。


    “讓開!”安澤茹狠狠地盯著方野遊。


    “從島上出去要走好幾公裏,出去了還打不到出租車,說不定還會碰到世界之腦的人,還是讓我送送你吧。”方野遊也隻是嚇唬她而已,安澤茹現在是樹屋的實習生,世界之腦的人不會為難她。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爭端,樹屋還特地和世界之腦共享了安澤茹的體檢報告。


    “那也不要你送!”


    安澤茹恨恨地回過頭去看著皮特,皮特無辜地攤開雙手:“我還要送小鹿呢,我的車又沒加裝後座,隻能坐兩個人。”


    方野遊的司機開來了一輛商務車,停在安澤茹的左邊,電動車門緩緩打開。


    “上車吧小朋友。”方野遊說。


    安澤茹猶豫了一下,鬆開鹿遇霖的手,湊過去偷偷對他說:“我跟他們走,他們的注意力在我身上,”安澤茹偷瞄了一眼皮特,“那個人看上去比較傻一點,你如果感覺到有什麽不對馬上就跑。”


    “知道了,謝謝你。”鹿遇霖也配合著煞有其事地回道。


    陸秋率先坐上了商務車,安澤茹一甩頭也鑽了進去,還不忘回頭憂心忡忡地看了鹿遇霖一眼。


    “陸秋安排的公寓你們也別去了,你和他們兩個一起住到我郊區的那套別墅去吧。”方野遊把一串鑰匙拍到皮特的手裏。


    “小鹿不住士清園?”皮特原本是想把鹿遇霖送到島上的士清園去,那是實習生的宿舍。


    “不了,何況你還得盡快帶他做一次家訪。”方野遊說。


    “家訪?行刑隊什麽時候還提供上門服務了?”皮特剛拉開車門準備上他的保時捷。


    “實際上,鹿遇霖的家規嚴禁他離開白居,他是偷跑出來的,也可以說是被我們拐來的,他們家的老人給我打過電話,大發雷霆,說要活埋了他的上司,”方野遊拍在皮特的肩膀上,一副隔岸觀火的嘴臉,“所以你要去爭取寬大處理,那些老家夥生起氣來我都不一定攔得住。”


    皮特瞬間炸了鍋,甩開方野遊的手,摔上車門,這架勢簡直像要唱一段京劇:“所以你就把雷推給我了!?”


    “你推給我的雷也不少啊。”


    “我不去!說什麽也不去!”


    方野遊抬腿踹了皮特一腳,“注意安全,”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商務車走了。


    “你下來吧,我來開車。”方野遊換下了司機,又招招手遣散了那群剛把車開出來想要跟著他的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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