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人說完,抽出腰刀,照著老頭的腦袋就劈了下來。


    少年見狀不妙,一個閃身擋在老人身前,舉起手中劍擋下這一刀。


    “好狠,”少年咬著牙說,“出手傷人,你們一點道理也不講嗎”


    “呦嗬,還敢還手”紫衣人怒氣漸起,“兄弟們,給我廢了他!”


    話音剛落,身後四個黑衣人拔刀砍向少年。少年手中劍並未出鞘,勉力格擋著這些人的進攻。李鳳嵐看出來,少年的動作有些不自然,他不時地會摸一下自己的肋骨,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帶著傷的


    本來李鳳嵐不想管這事,可是看這少年為人正直,實在不忍心他死在這兒。想出手相助,可是想到自己這兩三下,在人家麵前都過不了一個回合,怎麽救


    正想著辦法,少年已經痛得快撐不住了,但他還是咬著牙,一步也不肯讓。終於,忍無可忍的少年拔出了長劍——不是長劍,而是一把斷劍。拔出劍的少年眼神忽然變的淩厲,不,不是淩厲,而是狠辣,似乎變了個人。


    眼神突變的少年劍招變得狠毒起來,招招刺人要害,五個嵩山派的漢子竟然被他逼的沒了退路。不多時,已經有兩個人被少年砍下馬,都是皮外傷,傷的不重。


    正巧此時,天上傳來一聲嘯叫,緊接著,兩個黃銅鈴鐺掉在了李鳳嵐腳邊。那邊打鬥的眾人和李鳳嵐都愣住了。


    李鳳嵐抬頭看天,遊隼盤旋了幾圈,然後穩穩地落在了她腳邊,衝她歪了歪腦袋,似乎是在求賞。


    李鳳嵐撿起鈴鐺,摸了摸遊隼的腦袋,笑著說:“你還真幫我找回來了,真乖。”


    一個披著粗布衣、蒙臉的少女在跟一隻遊隼說話,這畫麵多少有些詭異。紫衣人覺得這事跟自己沒關係,繼續跟少年打起來。


    李鳳嵐忽然就想到了解救之法,她冷冷地說:“喂,你們幾個。”


    打架的人又停了,都回頭看向李鳳嵐。李鳳嵐一邊摸遊隼的腦袋,一邊頭也不抬地說:“要打架,滾遠點兒打,別打擾你姑奶奶的清淨。”


    為首的紫衣人愈發生氣,嵩山派的地界,今天竟然遇到兩個不知死活的。


    “小丫頭!”他大聲說,“你是找死嗎”


    李鳳嵐抬起頭看著他們,緩緩地問:“你說什麽”


    須臾間,眾人隻覺得哪兒吹了一陣風,等風過去,李鳳嵐已經站在他們麵前了。


    這是何等恐怖的輕功


    李鳳嵐盯著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說:“給你姑奶奶道歉,否則,你們別想活著離開。”


    蒙麵,戴鬥笠,帶著一隻鷹,輕功快的讓人費解,這女人怎麽看都不簡單。眼前這個少年劍法怪異,已經有兩個兄弟受傷了,再加上這個女人,哥兒幾個今天不會交代到這兒吧


    權衡利弊,為首紫衣人一咬牙,雙手抱拳,說:“姑娘,多有冒犯……咱們走!”


    扶起受傷的兄弟,急忙朝反方向逃竄。能屈能伸,大丈夫。


    少年饒有興致地看著李鳳嵐,臉上掛著邪邪地笑容,他抱著劍說:“你沒什麽內力,倒是敢托大。”


    李鳳嵐心裏一驚,這少年剛才不挺正氣凜然的嘛怎麽突然變得邪惡起來了。


    不等李鳳嵐再裝一把,少年突然滿臉痛苦,一手扶住額頭,身體差點兒沒站穩。


    李鳳嵐心說:什麽情況


    少年緩了一會兒,沒那麽痛苦了,臉上的表情又變回剛才的正氣凜然。他茫然地看了看周圍,又一臉不解地看了看李鳳嵐,最後看到了老頭,急忙上前詢問:“老人家,那幫人呢”


    老頭也懵了,你不就在這兒站著嗎那幾個人是被這個姑娘嚇走的啊。


    老頭隻能呆呆地回答:“已經走了。”


    少年點點頭,說:“那就好,那就好……那個,姑娘,能不能幫個忙”


    李鳳嵐問:“什麽忙”


    “幫我把牛車扶起來。”


    李鳳嵐鼻子都快氣歪了:你剛才不還說我托大嗎怎麽現在又看不出我是裝的了。


    李鳳嵐無奈地說:“不了,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


    少年點了點頭,若有所思:“也是啊,你是個姑娘家。”


    說完,自顧自的去抬牛車。少年體格不錯,牛車也不算大,費了點兒勁兒就抬起來了。老頭在一旁千恩萬謝。


    “小夥子,真是謝謝了。”


    “不客氣,搭了您一路順風車,應該的。”


    老頭跟少年別過,少年站在路旁,目送牛車走遠。李鳳嵐看到他額頭上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想來是牽動了傷口。


    等牛車走了,少年突然想到了什麽,急忙拔出斷劍,看到劍身上有血跡,頓時大驚失色。他轉向李鳳嵐,問:“姑娘,我剛才做了什麽”


    李鳳嵐心說:這個人什麽情況怎麽跟打架的時候判若兩人


    於是把剛才的情況跟少年講了講,少年聽罷,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又來了……又來了……”少年喃喃自語。


    這少年身上謎團很多,不過李鳳嵐也懶得了解,轉身去了茶棚,繼續逗遊隼玩。這時她才想到,昨晚從遊隼腳上取到一張紙條。她將紙條取了出來,細細閱讀。


    紙條是九爺寄來的,倒也沒有什麽要緊事,就是囑咐她經常給穀裏報平安。李鳳嵐心頭一暖,問茶館小二:“小二哥,有筆墨嗎”


    小二見識過她剛才的輕功,知道她是個武林人士,急忙畢恭畢敬的說:“沒有,有些草紙,還有木炭,要不姑娘你將就一下”


    “也好。”


    取過木炭草紙,寫了幾行字,重新裝回遊隼腳上的竹管。


    她對遊隼說:“啊……我就叫你小灰吧,小灰,把信送回朝嵐穀。”


    遊隼已經通人性,知道是什麽意思,雙翅展開,向著朝嵐穀方向飛去。


    送走了遊隼,李鳳嵐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等下說不定嵩山派那幾個人還會回來,再跟他們糾纏就得不償失了。飛快的吃完了饅頭鹹菜,又灌了一大口茶水。準備結賬走人,結果一摸腰間,空空如也,這才想起來,身上那點兒錢全“買”衣服了。


    完了完了,丟大人了。要說以自己的輕功,吃霸王餐是沒問題的,可是……這也太沒有俠女風範了。


    誰知道,剛才的少年往她桌子上放了幾枚銅錢,鄭重地說:“雖然我不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麽,想來剛才是有姑娘幫助。多謝了,這頓飯我請了。”


    李鳳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得回了一句:“多謝。”


    少年突然湊近了,小聲問:“姑娘,你剛才,是不是說了朝嵐穀”


    這句話讓李鳳嵐警覺起來,她反問:“怎麽了”


    少年搖了搖頭,似乎有些頭痛,他拍了拍腦袋,說:“在下前幾天從懸崖上摔了下來,腦子裏不記得之前的事了,也不知道自己是誰……隻記得失憶前有個人跟我說,讓我去朝嵐穀,說他被夜羽小築的人殺了。”


    李鳳嵐確定了兩件事,一,這個少年似乎跟朝嵐穀有點兒聯係。二,他腦子出問題了。剛才的判若兩個人,到現在他說自己失憶,都是腦袋引起的。


    李鳳嵐問:“懸崖上摔了下來”


    少年回答:“是的,幾天前我在宛城一條小溪旁醒來,被當地村民救起。我隻記得要去朝嵐穀傳這句話……”


    宛城去朝嵐穀,確實是這個方向。不過李鳳嵐還是不太相信這個少年,萬一是敵人的計策呢。


    李鳳嵐敷衍了一句:“我沒說朝嵐穀,公子你聽錯了。”


    少年的表情更加困惑了。剛才的打鬥,加上扶起牛車,少年身上的傷口已經裂開。李鳳嵐看到少年胸口有血跡滲出,他的嘴唇正在失去血色,眼神也有些渙散。


    “你……沒事吧。”


    “沒、沒事。抱歉,打擾姑娘了。”


    少年說完,轉身離開,隻是步伐很慢。走了幾步,忽然伸手扶住一旁的樹木,劇烈地喘著氣。


    李鳳嵐心想:應該不是裝的吧


    李鳳嵐沒有動,目送少年離開,一直到少年走出李鳳嵐的視野都沒有回過頭。李鳳嵐覺得這少年沒有騙自己,就悄悄追了上去。少年並沒有發現她,依然踉踉蹌蹌地走著。


    “喂,”李鳳嵐叫住了他,“你真的要去朝嵐穀”


    聽到喊聲,少年回過頭,衝著李鳳嵐點了點頭。


    李鳳嵐說:“不用去了,我知道就行了……隻是,公子能不能想起來是誰讓你傳的話”


    少年搖了搖頭。


    實際上李鳳嵐已經猜出是誰了。昨晚見到的遊隼是莫長風故人的,這隻遊隼給她傳信,隻能證明遊隼已經在朝嵐穀安家。這讓李鳳嵐意識到,莫長風的這位故人已經不在了,那些散落在江湖裏的長風樓舊人,也都不再安全。


    “姑娘,”少年問,“你是朝嵐穀的人嗎”


    “是。”


    “太好了。”少年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一屁股坐在道路旁,背靠著一顆槐樹,眼睛緩緩閉上。


    “你沒事吧”李鳳嵐問。


    少年突然睜開了眼睛,目光淩厲。他微微側頭,看向李鳳嵐,冷冷地說:“斷了三根肋骨,身上到處是擦傷,你覺得我有事嗎”


    又變了。


    李鳳嵐不敢靠近,低聲詢問:“你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像是兩個人用了一個身體”


    “哼,”少年不屑地說,“哪那麽多廢話過來,扶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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