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這些天沸騰了,十幾個在朝中為官之人,特地趕回青陽城李家,共同慶賀李家前所未有的盛世風光。


    那一日,李家在青陽城檔次最高的酒樓玉海樓,舉行了一場全城矚目的宴席。


    沒有外人,來者皆是李家族中之人。


    李賢當仁不讓的成為李家中心,就連剛剛封侯的李明山也退居其次,圍著這個兒子忙前忙後。


    甚至給了個今天這個日子可以酩酊大醉,暢快痛飲的例外。


    為了防止這個兒子不至於年紀輕輕喝傷了身體,變成個酒鬼,李明山向來對這個兒子有更高的要求。


    今天一整天,算是例外,就算是李明山本人也準備大醉一場,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敬酒的絡繹不絕,李賢酒量不怎麽好,如此場合推不了,更有了新任侯爺李明山開的例外,那些人更加肆無忌憚。


    臨街的玉海樓下過往行人絡繹不絕,有罵的聲音,更多的是羨慕,乃至於自己祖墳上沒有冒青煙的憤懣。


    滿腹才學的窮酸書生,心裏已經打好了腹稿,預備做幾首詩一泄心頭憋屈;什麽有名的公子哥,到頭來卻是不顧人間疾苦,在這裏開懷痛飲,朱門酒臭,路有凍死骨,天下烏鴉一般黑,真的黑


    過往的衣不蔽體的流民隻能眼巴巴望著,什麽世道啊。


    所有人都讓李賢說幾句,李賢放下酒杯,簡單的開口道:“承蒙族中諸人抬愛,我才能有今日。李家沒落千年,終究不至於永遠沉淪。如今蒸蒸日上,封侯得勢。望族中之人切莫忘了當初李家寂寂無名之境遇,勝不驕,敗不餒。也希望諸位精誠團結,李家複興有望。”


    在場諸人皆是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很久已經沒有如今天這般暢快了。


    很多人醉了,李賢也慢慢的醉了。


    麵紅耳赤,走路踉踉蹌蹌。


    渾身熱的厲害,沒人管他,獨自一人去了能一眼看到外邊的欄杆邊,憑欄而望,又喝了一口滿是辛辣的酒,烈味頓時貫穿全身。


    李賢對著晴空萬裏的天空大喊一聲,沒人管他,所有人都在望向這邊,看著這個意氣風發的孩子醉酒癲狂的盡抒胸中之意。


    “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李賢醉意朦朧,搖搖晃晃伏在欄杆邊,口中大聲的嚷嚷。“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這諸佛都煙消雲散;哈哈哈哈哈,老子是天帝,是神話,老子是至尊,老子天下第一,獨斷萬古。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什麽富二代,把臉伸過來。老子功法無數,升級迅速;有丹藥,還有係統。哈哈哈哈哈。還有誰?服不服,老子打到你服;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美酒佳人,公主,仙子,哈哈哈哈哈哈,都是我的。老子是不朽的,是無敵的。老子縱橫千古,橫掃八荒。宇宙之內我最大。哈哈哈哈哈哈,誰不服?”


    “哎喲,李公子這麽厲害,呼風喚雨,可否讓老天爺下幾滴雨啊。”不知道玉海下的街道上是誰說了一聲。


    聽懂了這話,李賢往下看了一眼,眼睛迷迷糊糊什麽都沒看到,頓時大怒:“那有何難,龍王呢,玉帝老兒呢,雷公電母,快來給老子下雨。不下打你們,坦克碾過去,老子一聲令下十萬將士……下,下雨;雨來,風來,都他媽來。”


    知道他心裏痛快,除了孫有才扶著這位少爺,防止出現意外之外,其他人皆是看著這一幕,該喝酒的喝酒,有的還跟著起哄。


    玉海樓下大批人駐足圍觀,聽著這位李家小少爺的滿嘴荒唐之言。


    你笑笑,我聊聊,更有的心裏開始平衡,李家慶功的第一天就有人出洋相了。


    轟!


    雷聲響起,閃電瞬間撕裂天空。


    原本萬裏無雲的天氣,頃刻間烏雲蔽日,狂風乍起,不一會兒,豆大的雨點漫天飄灑而來。


    “哈哈哈哈,雨來了,來了。”李賢扶著欄杆大笑。


    玉海樓上還清醒的李家人,紛紛跑向欄杆邊,盯著外邊****。


    一個個沉默著,詫異著,就是說不出話來。


    於海樓下,很多人在雨中狂奔,大笑著,歡呼著。


    無數的目光投向玉海樓上那個醉酒的公子哥,眼神愈發肅穆。


    敲鑼打鼓的聲音在街道上響起,揮舞著鍋碗盆瓢的人們肆意亂竄,


    “好,好。”李賢大叫兩聲好字,拿出玉簫,撥弄手指,似乎在回應著四麵八方,雜亂無章的聲音。


    玉簫聲聲,經久不絕。


    那聲音如萬馬奔騰,狂放不羈,又如清風拂麵,楊柳依依。


    青陽城城內城外,枯死的莊稼煥發著新綠,枯黃的雜草樹木生機勃勃,一時間,整個青陽城萬物複蘇般綠海滔滔。


    有人在呼喊,跑著叫著。


    “神仙顯靈了,仙人,仙人。”


    整個街道望不到盡頭無數人齊齊跪下,高呼仙人。


    玉海樓上李家人呆若木雞,簫聲停止,李賢倒在地上,閉著眼睛,喃喃的吐出最後一個字:“酒。”


    ……


    青陽城衙門院子的屋簷下,韓士卿負手而立。


    風聲呼嘯,天空電閃雷鳴,闊別了很多天的雨比往日下的更大。


    簫聲他也聽見了,衙門的院子裏早已經枯萎了很多天的花花草草,此時嫩綠的枝丫,鮮豔的花朵,正經受著風吹雨打。


    許景良一路跑著進來,邊跑邊喊:“大人,下雨了,莊稼有救了。”


    “滾。”韓士卿煩躁的罵了一聲。


    許景良嚇得一哆嗦,梗著脖子繞著往外走。


    不是大好事嗎?用不著這樣吧,脾氣這麽大。


    院子裏,韓士卿未動分毫。


    李賢這兩個熟悉的字眼更加清晰,他的憂慮在跟隨著衙門外跑著跳著的人群,以及在玉海樓那邊高呼仙人的聲音一起與日俱增。


    李賢年輕,不知來曆;天賦異稟,好似憑空出現一般。實力過人,卻不知師從何人。


    他連北陽王朝的侯爵之位都不屑一顧,北陽王朝拿什麽去留住這位罕見的天才?


    靠著給予李家沒有上限的賞賜,得不到此人的人心。自己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殺了他,靠他韓士卿辦不到,難道窮盡北陽王朝一國之力,去殺掉這個早已名揚天下的少年人?宗門的一句話,便可以讓他成為宗門弟子,北陽王朝敢放個屁?


    說到底,北陽王朝的舞台必定還是小了點。


    師父,師祖,你們告訴我該怎麽辦?


    韓士卿在心裏呼喚著那兩位為北陽王朝窮盡畢生之力的先師,企圖在一片茫然中抓住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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