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走的很快,像是趕著去某個地方複命。


    茉莉和伊安兩人都是好手,跟蹤自然沒什麽難度。


    “他們這是要去哪兒”茉莉問了一句。


    這幾個人一路往城市南邊走,已經快要出了城市的範圍。


    在這種地方生活的,不是農民聚居的鄉村,就是貴族們的莊園城堡。


    “估計是去給主子報告吧!”伊安隨口回了一句。


    兩人遠遠的吊著,最後看到他們進了一座大莊園,莊園四周沒有遮蔽物,不好接近,再加上有人巡邏,他們不得不放棄潛入的想法。


    伊安有騎士的身體素質是沒錯,卻沒有刺客的潛行技巧,至於茉莉,暫時還不知道深淺。


    “現在回去還是去威利家”


    既然進不去,他們隻好另做打算。


    “先回去,這鬼天氣我受夠了!”茉莉臉蛋兒凍得通紅,風雪加大了,兩人的禦寒工作沒做到位,這位千金小姐不願意再奔波了。


    “行吧!”


    多米尼教區靠近城西,從他們現在這裏出發,隻需要沿著冰凍的埃文河一直走就行了。期間會經過遊行花街、梆子街、花街、格威治街,路過遊行花街時,伊安意外的看到了一副熟悉的工地風格,下意識放慢腳步,回味腦海中浮現的遙遠記憶。


    “這鬼天氣還有工程在建造嗎也太趕了。”


    茉莉看見遠處有數百工人正在開工,密密麻麻的手腳架為一棟高大宏偉的建築披上臃腫外殼,上麵是螞蟻一樣的勞作著的工人,有些驚訝。


    伊安嗯了一聲,想起後世還要壯觀的場麵,平淡的說:“是為了趕工期吧,看這種類型的建築,多半是某個公司的商業樓,或者是市政當局的新辦公樓。


    為了能盡快搬進去,這個時間繼續開工也很正常。”


    無能、貪婪一直是人們對市政當局的印象,特別是出身大家族的茉莉更加明白他們的作風,厭惡的說:“是商業樓吧,市政當局那群蠢貨可舍不得拿出這麽多錢來修什麽辦公樓。上頭撥付的資金都被這群蛀蟲拿去享樂去了,哪裏肯花錢裝飾門麵、做點實事。”


    伊安嗬嗬一笑,也不反駁,隻是說:“也說不準,萬一是從哪裏拉來的讚助呢。人情往來嘛,很正常!”


    這個時代用金錢換取政治便利的情況也開始慢慢出現了,資本開始萌芽了。


    “讚助”


    對茉莉這樣一個老牌貴族來說,這是個新詞兒。


    現在的貴族階層對商業方麵的了解還很淺薄,政治獻金這種東西也還沒開始出現,原因就在於現在資本的力量還沒開始顯現,卡梅洛的資本家們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時日才能涉足政治,現在仍舊處於尋求庇護的階段。


    不過考慮到主位麵存在的種種超凡力量,伊安也不確定資本的未來還會像記憶中的一樣。


    “嗯,就是一種變相的‘投資’你懂吧!”伊安換了個詞來解釋。


    這回茉莉聽懂了,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見她臉色不好,於是伊安沒再繼續下去,隻是加快腳步越過工地。


    很快到達格威治街,再走三條街道就到了多米尼教堂,但兩人偏偏停下了腳步。


    茉莉閉著眼睛感受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對伊安確認道:“是魔法,沒錯!”


    伊安也感受了那股熟悉的波動,他指向一條民居之間的巷道,波動是從裏麵傳來的。


    “這可是多米尼教區,是誰呢”茉莉驚訝道,“就不怕引來裁判所嗎”


    裁判所,全稱叫高等司法戒律裁判所所,是巫師聯盟的官方力量之一,由聯盟和國家共同掌管,負責監督轄區內巫師活動。


    根據規定,巫師不得擅自在城區內施放魔法,否則額嚴懲不怠。這也是為什麽茉莉會驚訝的原因。


    伊安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但他知道,敢於違背裁判所規定的都是不法之徒,難惹的很,當即搖搖頭道:“別多事了,讓裁判所去管!”


    茉莉卻不這麽想,女人的好奇心遠比男人強的多,她直接說:“我要去看看,你自己先回去吧!”說著快步朝裏麵走去。


    屁的我先回去,伊安很無奈,隻得跟了上去。


    小巷子路上鋪滿的紅沙,沒有一片落葉,積雪也被清掃了,很是整潔,兩旁的圍牆種植了一些藤蔓植物,眼下隻剩下枯藤了,上麵掛滿冰綴。


    為了避免成為被冰綴幹掉的倒黴蛋兒,伊安和茉莉小心的一直走在路中間,一直到圍牆盡頭,出現兩人多高的鐵柵欄時才鬆了一口氣。


    被冰冷柵欄圍住的墓園從外麵看不出什麽,隻見到裏麵冰雕一樣潔白的一排排墓碑。


    但他們可是巫師,靈覺驚人,越往裏走就越能感覺到裏麵有超過普通水準的負能量場殘留——這種情況說明此地有亡靈出沒,生人回避。


    兩人對視了一眼,沒有絲毫意外,這也是他們此行的意義所在。


    門被推開,裏麵間歇性傳來一些說話聲。


    墓園內部是很普通的埋葬規格,墳塋高出地麵三到四英尺,刻滿死者生平和墓誌銘的石碑後麵就是石灰和青石堆砌的墓室。


    一排一排的整齊排列。


    地上都是積雪,上麵有兩行大大的腳印。


    這下讓他有些犯難,如果走進去就會留下腳印,這勢必會讓裏麵的人事後發覺,他並不想惹麻煩。但是就呆在外麵的話,茉莉決計不幹的。


    沒奈何,他隻好把目光轉向茉莉,由她拿主意好了,到時候闖禍也讓她背鍋。


    茉莉明白他的意思,沒理會伊安,小心翼翼的踩著腳印一步一步跟進去,沒有製造新的腳印。


    他見狀豁然開朗,心想這倒是個好辦法,於是亦步亦趨的跟上。


    走了一段路,兩人停下,這裏剛剛可以看到裏麵的情狀,在這裏施法的是兩個男子,從他們說話的口音來看,至少其中一個是北大陸的埃西諾人,另外一個則聽不出是什麽口音。


    兩個人身上披著灰色全身鬥篷,將他們的身材嚴嚴實實的隱藏起來。


    闖入者們顯然帶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目的來的,他們駐足在一座墓碑前,繞著墳墓轉了幾圈,好像在檢查什麽東西。


    撒著一圈黑乎乎的粉末,構築形成一隻眼睛的圖案。


    伊安認得那是什麽,劣質的亡者骨灰,經過簡單附魔之後就成型的魔法材料,品質低劣。不過很受流浪巫師們的追捧,畢竟得來容易,效果也勉強過得去。


    過了一陣,埃西諾人說:“維持陣布置完成,可以繼續了。”


    另一個高瘦的滿意的嗯了一聲,也是個男子,接著繼續說:“那就好,等會動手的時候小心點,過了這麽多天,康拉德大人布下的封印已經很脆弱,千萬不要出錯。如果徹底給那東西自由的話,目標可就死定了,老板不願意看到這種結果。”


    埃西諾人不以為意,或者說很自信的回應說:“我知道,老板是要讓那個老頭子妥協嘛。放心吧,他會達成心意的。


    頭三次不都是我們親自動的手嗎——已經做熟了的事情,你還在擔心什麽


    這種事我們不是做了很多次了嗎,你也看到之前那老頭驚恐不定的可笑樣子了吧,哈哈哈,我猜今天過後他就會屈服了,因為他已經崩潰了。”


    那個高瘦的男子也點點頭,顯然了解內情,他說:“希望吧!這樣我們也好早點交差。唉,沒想到我們這樣堂堂的巫師也淪落到做這種陰損的事,真是憋屈。”


    說著狠狠一拳捶到墓碑上,抖落下不少積雪。


    那埃西諾人倒看得開,他拍了拍對方肩膀,苦笑著說:“你應該慶幸我們是巫師,也應該慶幸老板還有這種事情需要靠我們跑腿。不然我們哪裏得來大把大把的英鎊呢。我們不是貴族,又不願意去野外冒險,這輩子多半就隻能是這樣不上不下的覺醒者了。


    說是巫師,其實也就比普通人強了一點點,所以把這種無謂的尊嚴拋棄吧,好好賺錢才是正道。聽說經商很賺錢,如果以後老板交代的活兒太危險的話,咱倆就趕緊跑,帶著積蓄去其他郡做個商人。好好活著比什麽都珍貴,老弟。”


    那同伴聽後默默不語,過了一會兒他才說:“好了,幹活兒吧。”


    說完從鬥篷下的衣服口袋裏拿出一柄十字長劍,劍身有些老舊,鐵鏽斑駁,那個埃西諾人見狀也拿出一柄拳頭大的鐵錘,渾然是兩件魔法物品。


    兩人一前一後繞到墳墓後麵,將長劍頂到石板拚接處,接著埃西諾人用鐵錘把它砸進去,兩人周身逸散出來正能量,在這座布滿死亡能量的墓園裏猶如燈塔一樣明亮。


    砰、砰、砰!


    昏暗雪地裏孤單的敲砸聲斷續響起,持續了很久,很是詭異。好在墓園周圍已經沒有人居住了,這才沒引起外人的注意。


    良久,直到長劍沒柄之後那兩人才住手,剛一停手,就聽那高瘦男子急促的說:“跑!”


    說完兩人快速跑到一處陰暗地點躲了起來,並且消失在伊安的靈覺之中。


    這時周圍的負能量場場壓快速升高,一股赤紅的煙霧順著長劍飄蕩出來,這是亡魂即將現身的征兆。


    在主位麵,亡魂現身之地,生人回避。


    當然,這並不包括巫師們。


    在他們還沒動手的時候,伊安早在兩人交談之時就已經知道他們要幹什麽了,於是他轉過頭問道:“怎麽樣,需要阻止他們嗎”


    他們在封印了一隻亡魂,並用來恐嚇某個人,以此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從他們的語言來判斷,兩人不過是個打工仔,沒什麽用。


    這兩人雖然生得高大,但一看沒經過什麽訓練,如果要阻止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事的話他一個上就行了。


    按照茉莉的好奇心來看,插手的幾率很大。


    但茉莉回答令愕然,隻見她露出古怪的微笑,拒絕道:“為什麽要自找麻煩這事交給羅傑就好,反正這是裁判所的職責,由他去通知吧。”


    見義勇為是騎士的戒條,隔岸觀火才是貴族的法則。


    伊安愕然,隨即沉默。


    ……


    那兩人剛消失在伊安的靈覺之中,一道由紅色煙霧組成的虛影就出現在劍柄上空,虛影是一個惡毒麵相的女人形象,那虛影有一出現就快速朝某個方向飛去,輕車熟路,好像受到了某種召喚。


    伊安知道,她是去了某個特定的地點。


    結合那兩人的對話,他隱約猜到為什麽會發生這種情況了——那是“凶器”的緣故,那個地方一定有殺死鬼魂的凶器,而且還是一件附魔物品,才能容納人類的靈魂。


    畢竟按照主位麵的規則,普通人死亡的瞬間靈魂就會被拉入亡靈位麵轉生,唯有巫師或者附魔物品才能使得靈魂暫時的抵抗位麵法則。


    當初在修道院學習的時候,導師們就講過冤魂產生的其中一種原理:當殺人者使用附魔物品殺害他人的時候,如果被害者具有強烈的複仇意誌,那麽他的靈魂就有很大的幾率附著在凶器上成為器靈,悄悄潛伏著,等待適當的時機報仇雪恨。


    在這過程中,凶器的持有者將會受到深深的折磨和痛苦,器靈則會利用持有者受刑而產生的負能量不斷壯大,知道它有能力殺人報仇為止。


    這是一種隱秘而殘忍的殺人方式。


    變態!


    他心裏默默道。


    如此安靜的過了兩個小時,不知道隱藏在哪裏的闖入者又突然出現,開始動手收拾首尾。


    “彼得,我拔劍,你淋聖水!”那高瘦男子說。


    埃西諾人聽了點頭,又從懷裏掏出一支小瓶,緊張的站在一旁看著同伴動作。


    高瘦男人猛地一把拔出長劍,那裂縫之中投射出綠幽幽的光芒,光芒之中產生巨大的吸力,攪的周圍的負能量場動蕩不已,下一秒,一道唯有靈覺才能聽見的不甘的尖叫由遠及近變的清晰起來,遠在卡洛斯教區的器靈嗖的一聲被吸了回來,投入墳墓之中。


    伊安僅僅瞥了一眼,就發現她的能量體壯大不少,心裏不由的一沉。


    據他所知,器靈前期對凶器持有者的傷害並不會很大,所吸取的能量也不會很多。能出現眼下這種情況,隻有是在後期即將殺人才會出現。


    那麽,距離器靈殺人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


    另一邊,一旁的埃諾西同伴早已經準備好,見狀立刻打開瓶子,將裏麵的水快速淋上去,在這種寒冷天氣裏,水很容易就凝結成冰,嚴絲合縫的堵住裂縫,修複了封印。


    完成這一切,兩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相互放鬆的對視一眼,說道:“走吧,三天後再來……如果他們還沒崩潰的話!”


    同伴點點頭,並肩快速離開,剩下空蕩蕩的墓園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而伊安和茉莉,則在他們收拾手尾的時候就迅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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