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頓山、托德斯墓園深處。


    在那一片炙熱的岩漿河之上,孔敘爾實驗室同樣被一層蛋殼似的屏障保護著,在屏障上方,有五道人影。


    “孔敘爾,出來,不然我們就進去了。”說話的是亞伯·福克斯,這時的他表現出了極大的怒容,言語間也沒有平日裏的客氣,“你知道的,這種程度的隔離陣還擋不住我們。”


    他周圍還有四人,都是留在修道會的導師。此刻他們同樣一臉的不滿,隻是壓抑著怒火沒釋放出來。


    而被破開艾爾佛封印的赫克利斯,雖然陰沉著臉,卻沒顯露出多少惱怒,隻是修養極好的淡淡道:“孔敘爾,出來吧,你欠我一個交代。”


    院長的話總要比福克斯的話管用的多,沒過多久,那屏障自動打開,孔敘爾一臉笑意的看著亞伯·福克,嘴上說道:“諸君請進。”


    ……


    接下來的事情並不需要贅述,在整個墓園戒嚴封閉的情況下,許久不見蹤影的伊安和茉莉自然無法隱藏。


    諾頓山深處,隊伍很快集結。


    “不論他們出了什麽狀況,我要你們把他們抓回來。”在哨兵之殤的駐地,臉色奇差的亞伯·福克斯大聲咆哮著,已經顧不上導師的修養了。


    他已經從孔敘爾那裏得知,兩人帶著艾爾佛跑了。他看過這兩個人的檔案,知道他們出身尊貴,特別是茉莉,無論是她的母族,是可以抗衡修道會的存在,而她的父族菲尼克斯,也是德文郡中的龐然大物。


    如果讓她帶著艾爾佛回到家族之中,則這筆交易就注定泡湯了。


    不可能,絕不允許這樣。


    亞伯眼神的狠辣一閃而逝,“追捕的重點在於茉莉·菲尼克斯,無論如何一定要在她到達家族封地之前抓到她,如果敢反抗,我要求你們使用所有的手段,明白嗎?”


    在他麵前,兩列身著重甲的騎士整齊筆挺,騎士們共八人,均麵無表情,對亞伯·福克斯的話無動於衷。


    亞伯冷哼一聲,臉色更差,但卻沒有發作。這時他身旁一位隊長身份的巫師才上前致意道:“您的意誌會得到貫徹的,尊敬的導師。”


    接著,隊長才對騎士們說道:“現在發布三隊任務:追捕叛逃者伊安·海德和茉莉·菲尼克斯,首要目標為艾爾佛·特雷弗。在保證艾爾佛安全的前提下允許使用一切手段帶回兩人,重傷程度為限製標準。”


    “您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導師?”隊長轉過頭對亞伯道。


    亞伯搖了搖頭,表示沒有要補充的,於是他這才下令。


    “出發!”


    ……


    伊安是黃昏的時候到達阿普爾頓的,這個時間,正是戶戶炊煙的節點,而經過一天的奔波,他實際上也是又累又餓,一刻也不想在馬上停留。


    天還沒完全黑,伊安注意到埃文河河麵上船隻密集,來往頻繁,雖然大部分是私人民船,但也有很多中型的雙桅或三桅商船。埃文河上遊沒什麽大城市,商業活動並不發達,因此這些商船基本來往於下遊城市。


    德文郡越往東南走,商業活動越發達,畢竟那裏更靠近海洋一些。


    “倒是個好消息。”伊安笑了笑,繼續策馬前行。


    他穿過商業區和平民區,在路過多米尼教區的時候,伊安沒有選擇繞路,隻是繞開了教堂,徑直往卡洛斯教區趕去,如無意外,今晚他會在威利家用餐。


    一個很奇怪的事,是他在路上發現的,關於那位羅傑·艾賽亞牧師的。他看到這位牧師竟然在盧瑩教區的居民區給人看病。


    且不說牧師是不是能夠兼職醫生,單就這裏屬於星靈教派的勢力範圍,這裏的人大部分都是盧瑩教堂的信徒這一點來說,就不是一個死神教廷的牧師應該涉足的地方。


    再回想起那些患病的窮人們在結束後用星靈教派的祝福語道謝的樣子,伊安就一臉的不對勁,難道那些人不認識羅傑的黑色教袍嗎?


    偏偏羅傑還若無其事,更叫人想不通。


    莫非這年代異教徒之間沒有歧視、偏見?他疑惑的想著,還是說羅傑其實是個真正博愛的人。


    但這並不是伊安該關心的,牧師的事並不重要,威利家的府邸近在眼前,房頂的高煙囪往天空噴吐著煙霧,正是晚餐時間。


    上前敲門之後,開門的不是上次的大嬸兒,而是一個年輕的男仆。臉上長有雀斑的小男仆仰著頭問道:“先生,請問您找誰?”


    小男孩透過貓眼看到伊安身後的棺材,並沒有直接把門打開,而是不安的把身體躲在門後,隻露出一個腦袋,隻要伊安稍有不對就立刻關門。


    伊安笑了笑,心想小屁孩還挺謹慎,於是道:“去給你家老爺說,伊安·海德到訪。”


    “哦,稍等。”男仆吃不準伊安的身份,於是啪的一下關上門,飛速回去請示去了。


    威利·凱瑟琳正在書房處理合同,聽到門房說有一個背著棺材的怪人來訪,心裏還奇怪,直到聽到伊安·海德的名字之後,才揮手讓他趕緊把人請進來,而他本人,則從一個上鎖的鐵箱子內取出一疊文件放在書桌上。


    按照威利的猜測,伊安應當是來詢問公司的事的,除此之外,他們並沒有交集。雖然在夜晚不請自來並不禮貌,但他一想到伊安的身份,也就釋然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伊安並沒有一上來就問公司的事,隻是說:“威利,我的朋友,我需要你的幫助。”


    雖然是個祈使句,卻一點懇求的語氣都沒有,這讓威利有些不高興。


    但伊安卻並不管這些,他拍了拍身後的棺材,隨手解下來放在腳邊道:“我需要一艘快船,越快越好的那種,你可以搞定嗎?”


    威利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是這個事。他很快回過神,點點頭道:“沒問題,阿普爾頓到萊河下城碼頭之間有渡輪,順流的話五天就可以到。海德少爺,您是要回家嗎?”


    “沒錯,家裏來信了,有些急事需要回萊城。”


    “很急嗎?”威利又問道。


    伊安想了想,接著點點頭:“慢一步可能死人的那種。”


    威利聽了大驚,還以為是海德伯爵嗝兒屁了,伊安要趕著回去爭遺產。於是他快速思索一番,提出另外一條建議,“既然是趕時間,那就不能乘坐長渡輪了,我另外找一艘擺渡船。”


    “為什麽不坐長渡輪?我記得它是最快的。”伊安疑問道。據他所知,內河航道之間往往都會有承載多人的長渡輪,它由數十名水手駕駛,快速的來往於各個渡口碼頭之間。


    至於擺渡船,則是一種沒有客艙的小船,它由一名成年男子就可以獨自駕駛。這種船雖然輕便,中長途航行的速度卻是趕不上長渡輪的。


    對此,威利擺手解釋道:“從阿普爾頓到下城碼頭之間的路上還有其他港口,長渡輪雖然快,但它會在沿途停靠補給,沿途還有旅客上下,會耽誤很多時間;擺渡船雖然慢一些,但我可以雇兩個嫻熟的水手共同劃船,到了下一個港口再雇傭其他水手交替前進,這樣能最快趕到,不至於誤事。”


    伊安·海德身為公司合夥人,雖然目前來看並沒有什麽作用,對公司能提供幫助的隻有茉莉。但威利以他商人的獨特眼光來看,如果伊安能成功繼承爵位,那麽他往後對公司在萊城範圍開拓市場的作用是巨大的,因此他才不遺餘力的幫助伊安。


    若是讓他知道伊安是為了躲避追捕,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原來是這樣,那就多謝了。”伊安恍然大悟。一旦走水路,修道會的騎士就沒有了機動優勢,除非他們不追捕,直接前往萊城等他自投羅網,否則有威利幫助的他絕對可以讓身後的人影子都不看到。


    至於為什麽追捕的人能夠猜到他的目的地,那是因為除了萊城海德家族的領地,伊安並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不然對方遲早能抓到他,這一點,雙方都清楚。占卜術可不是開玩笑的。


    所以追捕的最終結果,其實還是要看修道會和海德家族博弈。如果在此之前伊安沒有被抓住的話。


    “這是?”雖然不應該好奇,但威利還是問了出來。畢竟大半夜的背著副棺材上別人家,任誰都會忍不住問的好嘛。


    伊安聞言苦笑著揉了揉太陽穴,無奈的說道:“一個麻煩……你知道的,我是巫師,這是我導師委托我保管的東西。”


    威利哦了一聲,神情流露著擔憂,生怕裏麵蹦出來一隻僵屍,那可就全完了。


    看來擁有一個巫師合夥人也並不完全是一件好事,他心想。


    “放心,就是一個……”他本來想說就是一副空棺材的,可話到嘴邊之後忽然停住,沒說出真相,“反正不是屍體就是了,不會屍變的。放寬心,我們可不是那些變態巫師,我用我的貴族頭銜擔保。”


    說完,也不管威利信不信,直接叫他開飯,餓了一天,他懶得繼續應付對方。


    對此,威利自然照做。好在今天康莉婭帶著孩子去參加一個夫人之間的晚會了,不會因此而憂心。


    用餐過後,威利把伊安請到書房,隨手拉了一下身後窗簾邊的一個小巧銅鈴,一個中年管家樣的人很快出現在書房。


    威利對他吩咐道:“老克,你去找條去萊城的擺渡船,要最快的。”說著他轉過頭問伊安,“連夜走嗎?海德少爺。”


    見伊安點頭,他於是道:“要連夜走,價格不是問題,但要找最快的。”


    老克聽清要求之後就退出書房,將空間讓給自家主人和客人。


    “您稍等,大概十點可以處理好。”威利對伊安承諾說。


    威利府邸一樓有一座座鍾,上樓時伊安看了看,現在才八點,時間尚早。於是他也不急,開始和威利隨意聊些商業上的事。


    通過和對方交談,他才發現當初空手套白狼,入股的萊利公司並不簡單。它的主要業務是大宗的玻璃買賣,此外還涉及木材和貴金屬交易,暗地裏賺錢的很,那座貿易場反倒不是重點了。


    雖然威利對具體數目沒提,但伊安又不是沒見識過現代商業的人,很快從談話中推測出其中的大體利潤,心裏大呼好運道。


    “海德少爺,這是去年的公司分紅,一共五百英鎊,您要看一下賬本嗎?”兩人交談了一段時間,威利從桌麵上的文件中抽出一張支票,承兌方寫的是“羅蘭家族銀行”


    伊安驚訝的接過支票,接著擺手說不需要了,看也看不懂,就不裝樣子了。


    如果不是威利主動提起,他都忘了還有分紅這事了。百分之十股權的分紅都有一千英鎊,看來萊利公司不是一般的賺錢啊。


    這也難怪,玻璃在這個年代還屬於奢侈品,產量不高,又在上流社會流行,價格自然不會低。


    “可惜了!”伊安摸了摸下巴,有些遺憾的感歎道。


    威利不明所以,問道:“可惜什麽?”


    “可惜我不是理工男。”伊安漫不經心的隨口回道,不然他就可以憑借各種技術發家致富了。不過如果是這樣,那麽本書可能就會變成《我在中世紀當神豪的日子》了。


    威利自然聽不懂伊安的話,他隻當對方在說什麽俚語,於是繼續自己的話題:“不知道菲尼克斯小姐的分紅我該用什麽方式送達呢?”


    茉莉?這會兒估計正在哪條荒野密林裏逃亡吧,哪有閑心管這個。相較於伊安,她則更怕被抓住,畢竟艾爾佛可是在她那裏。


    不過既然威利提到這個話題,他也覺得不能真的空手套白狼。該自己盡的義務還是需要承擔的,忠實勤勉可是是董監高的第一要務。


    伊安想了想,對威利道:“我們並不能時常在公司,所以你最好在信得過的銀行開兩個戶口,一個我的,一個茉莉的,以後如果我們不在,就把分紅打到賬上就行,屆時我們自己去取。如果有需要投資支出的款項,也都由你負責決定。


    同樣,如果有解決不了的麻煩,你可以派人去埃文鎮上的托德斯墓園,在那裏可以找到我們。”


    “這樣再好不過了!”威利大喜過望,為這兩位貴族肯主動承擔義務的做法感動不已。


    “那菲尼克斯小姐的分紅我就照您的吩咐去做了。”他高興道。


    “嗯!”伊安點點頭。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於是問道:“那個耶文怎麽樣了?”


    提到耶文,威利臉上洋溢著的笑容慢慢消失,他搖頭沉聲道:“還是老樣子,雖然鑒於您和菲尼克斯小姐的身份,他和牧師康德拉沒再搞小動作,但我和子爵也沒辦法驅逐他出公司。因為之前的事情,我被牽扯住,沒辦法阻止他收購其他股東的股份,以至於他現在持股百分之四十二,是公司的第二大股東。”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養虎遺患還是什麽,伊安忘記了,但他也知道這頭虎暫時是解決不了的。


    “暫時不管他,以後等我和茉莉騰出手了再收拾他。”伊安想了想說。耶文這個人,他遲早都是要對上的,那可是移動的4成就點外加一份完美級天賦配方,即使是修道會導師都會動心,沒人會放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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